第九章 王家的黑执手

　　“咦，苏公子怎么不在啊。”在茶铺店内，王潇一会儿往东边踩一脚，一会儿向西边踏一步，故意绕了几个步子才走到阿牧身前，他趾高气扬地说，“小跟班儿，你知不知道啊？”
　　说完，王潇便拉长舌头自顾自大笑了起来，笑过后，他又假装拍了拍自己的头，酸溜溜地说道，“哎呦，你瞧我这记性，明明下午才看到这苏公子被捕快压着跪在衙门门口，这时候他怎么可能回得来了呢？谁让他是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呢。”
　　阿牧脸上的面具掩盖了他一切情绪，听到这番话，他仍纹丝不动地站着，一种藏匿于深冬的寒冷气息从他每个毛孔迸发了出来。阿牧没有理睬眼前的这个人，灵气在手中被捏造成了一柄锋利的刀刃，他一抬手，王潇手里的银刀便被这白刃直接削掉了一半。
　　看着这道突如其来的白光，王潇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向后一退，他的瞳孔下意识收紧，可阿牧起手的刀法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待他反应过来时，手上的银刀便只剩下了半截，并感到一阵强烈的酥麻在他握刀的手心处炸开。
　　王潇身体一阵踉跄。而阿牧手里的那柄白刃却如同磁石般，贪婪地吸收着成千上万颗泛着白光的灵气芥子，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巨大。阿牧一步未动，将手上那把巨大的白刃向王潇未站稳的腰上砍了过去。
　　王潇一时间惊恐万分，刚进店时的那份得意现已全都给抛之脑后，就在他满脸生黑，觉得自己生命之厦快要倾倒之时，一把黑色的古剑横在了两人之间。这便是跟着王潇一同进门的那第二人。
　　“观……观叔。”看着眼前那个为自己挡住阿牧灵气的中年人，王潇这才舒了一口气，他捻去眉脚滋生出的汗渍，想起方才濒死之际，仍觉一阵后怕，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儒弱的少年竟会如此狠下心来痛下杀手。
　　阿牧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把全身漆黑的剑，一种危险的气息盘踞在剑身。阿牧想到方才王潇唤他“观叔”，很快便认出了眼前这个双鬓生白的中年人。“你是王家的黑执手，沙半观。”
　　沙半观没有否认，他看着眼前那股需自己用全力才能挡住的力量，不禁问道，“小友这般聚气成刃的功夫不知出自何处。”
　　阿牧没有回答，但在那张黑袍下他的怒火已经烧到了眉头，此刻他要这在场的所有人为王潇的那番话付出代价。
　　那只巨大的白刃从沙半观的黑剑上卸了下来，组成白刃的那一颗颗灵气芥子被拆散开，后又被阿牧迅速地控制在空中凝形，一道年轮状的旋风出现在阿牧右手侧，它撕裂空气的声音如龙吟般响起。
　　见此，躲在沙半观身后的王潇已是大惊失色，他连忙跑到一个茶柜后面躲好，从夹层的缝隙中来窥观这场对弈。
　　阿牧手一挥，旋风如游龙般张牙舞爪地冲向了面前的沙半观，两侧的茶叶纷纷随着风流卷夹了进来。沙半观眉头一皱，凭借其多年混迹在刀刃上的坚定意志才没像王潇那般手足失措，他握紧剑柄的力度再加大了几分。看着眼前那道张大嘴将要吞噬掉自己的旋风，他稳稳地站在原地，坚如磐石。突然他将整只剑舞了起来，一时间刀光四溅，剑影重重，黑腾腾的剑气从剑身神秘的花纹中溢了出来，他便用那粘稠的剑气在自己身前凭空砌了一堵坚固的风墙。
　　阿牧直直地站在这平静的风眼中，身上黑袍的角边被残留灵力化作的风刃卷了起来。他看到沙半观挡住了自己的灵力，心底也是暗暗一惊。阿牧抬起手，数以万记的灵气芥子随之从他的身体中蒸腾了出来，这些灵气凝聚在阿牧的头顶，形成了第二道旋风。它腾空而起，从沙半观头顶处灌入。
　　沙半观见这第二道旋风袭来，不再立在原地不动，他伸出右脚，以身体为轴，画了一个圈，于是这黑色的剑气便形成了一个球，将自己包裹起来。纵使阿牧手里两道旋风袭来，短时间也不见任何破损。
　　两者都在僵持，只见沙半观突然提剑而起，对着这两道旋风抡起胳膊各自挥了一剑。借着这风力被削退的一瞬，沙半观后脚一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来到了阿牧身前，他单手按剑，精准地斩向阿牧的腰间。
　　阿牧灵活地蹦了起来，跳到了身后的掌柜桌上，从而避开了沙半观的这一剑。但这黑执手并未停罢，他再度提剑而起，刺向占据高势阿牧。
　　阿牧冷冷地看着那刺向自己的一剑，只见他左掌风声再起，空中一推，沙半观便又陷入到风卷相夹的境地，两片风刃在他沧桑的脸上各自留下了一道血痕。
　　阿牧看着沙半观仍游刃有余地对抗着自己两道灵气所集成的旋风，而这般庞大的攻势却自己维持不了太久。两柄灵巧的小刀出现在了阿牧的两只手上，他挥起小刀，向风暴中的沙半观冲了过去。
　　沙半观察觉到眼前这两道风暴的冲击力在渐渐消退，很快他也猜道了阿牧无法长时间使用这般霸道的力量。在攻势渐弱的旋风中，他窥见了挥舞着小刀的阿牧，他算着阿牧前进的速度，终于，在阿牧冲进自己那把黑剑释放出的剑气范围时，他将剑身一横，嘴边冷冷地嘲笑道，“全身都是破绽。”
　　黑色的刀光一晃，剑上那充斥着邪性的黯淡纹路倒映出了阿牧的整个身影，只见锐利的刀锋从阿牧腹部横横地切了进去。
　　沙半观正想收刀，却发现手指上并未传来刀刃割入人体的触感。他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阿牧正以一种他前所未闻的方式躲过了他手上的那把黑剑。
　　阿牧在触碰到那把黑剑的时，他将整个身体化为了无数颗微小的灵力芥子，这与之前他将手上那把巨大的白刃拆散开的方式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他将那种能力作用在了自己身上。于是阿牧便如流沙穿越手指缝一般，从沙半观密不透风的剑气中轻易流溯而去。而与此同时，沙半观身前的那两道旋风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如同水流蒸发一般，没有在这间茶铺留下任何它存在过的痕迹。
　　但阿牧的进攻并未随着他的身体化作芥子而停止，眨眼间，那些灵气再度聚集在了一起，在王潇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张与人同高的帷幕，只见阿牧从中走了出来，他轻轻抬了抬手，一只小刀便出现在了手中。他将那把刀悄无声息地抵在了王潇的脖子上。
　　刀面冰冷的触感让王潇的身体如触电般直起，他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冻住了，他的体温，他惨白的面色，他紧绷着的皮肤，都似乎要与那把刀融为一体。王潇动用他最后的知觉将头转向身后，看着那张阴森的面具，不可思议地说，“你，什么时候……”阿牧依旧没有理会，如刽子手般冷酷地举起了手上用来行刑的小刀。
　　“阿牧哥哥。”一声软腻如红枣糕的声音从茶铺店门口传进了阿牧的耳朵。
　　此刻，夜色已如潮水般涌入了这座城池，在城内这条偏僻的街道，阿牧只能窥见门外一片漆黑，却看不见任何人影。冷冷夜风将窗纸吹得沙沙作响，一时间屋中蜡烛芯上的火焰摇曳不止，“阿牧小友，别来无恙啊。”一个老迈的声音从屋子外传来。
　　“王承。”阿牧很快就认出了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