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九章 无灵之道

　　
　　昏睡之中,啸天只觉周围一片漆黑，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身在何处，只是不住的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尽黑暗中亮起红黄蓝青绿紫六色光芒。
　　“灵火！”
　　啸天快速奔去。可是，无论啸天怎么跑，灵火丝毫没有靠近，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却永远触碰不到。
　　啸天累瘫倒地，闪耀着夺目光芒的灵火在绕行啸天一周之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直至满眼黑暗。
　　“啊！”
　　一声惊叫，啸天猛然幡醒。
　　母亲尚月儿急忙坐到床边，为啸天擦去满头的虚汗，“小天，你没事吧？”
　　啸天粗气大喘，无力的低吟，“放心吧母亲，小天没事。”
　　林星河和左易走近过来，“小天，你左叔帮你看过了，你只是过于激动导致急血攻心，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昏迷两天了。”
　　“两天……”
　　啸天素被裹身，目光空洞，尚月儿端坐床头，轻声啜泣，至于林星河和左易，则是并肩而立。
　　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从希望到失望，此间落差，是谓绝望。
　　一步天堂，一步炼狱。
　　本来五千年来第二人，转眼便泯然众人矣。
　　第二天，就在众人为如何安慰啸天而犯愁之时，啸天以一句没事，一脸笑意，将劫灵一事作了了结。
　　之后三个月，陪牧场老人放牛割草、与村中稚童嬉戏玩闹、帮出海渔民拉帆下网、助田间妇人插秧间苗...
　　之前啸天所做之事，一件未少，只是做的更多。
　　村民只知道啸天比以往笑容更多，笑容更甜。
　　只是，他们不知道，独自一人时，啸天是何等的深沉，脸上不曾有过一丝笑意。
　　人前多笑意，人后多凄凉。
　　晚饭后，啸天依旧出外散心，三个月来，天天如此。
　　只是这次起身之时，被林星河叫住。
　　“等一下。”
　　“父亲，有什么事吗？”
　　来至啸天身前，父子二人四目相对。
　　林星河伸手，抓起啸天一只手臂。随着手臂高举，在被抓住手臂之时脸上巧妙掩饰的痛苦再也无所遁形。
　　霎时间，疼痛难当，面目狰狞。
　　所谓过犹不及，大悲之后，大喜来的太过仓促。欲盖弥彰之象，一览无遗。
　　白天的积极表现是真，但也有几分麻痹众人之意。在夜晚进行着一切自己能想到的锻炼身体的方法，每次直至力竭倒地，方才结束。
　　白天忙碌，晚上锻炼，自打第一天夜晚，啸天力竭倒地之时起，身上的疼痛就不曾减弱。
　　林星河将啸天高举的手臂重重甩下，“简直胡闹！”
　　众人不是不知道啸天的心思，只是为啸天这满身的伤痛感到不值与心痛。
　　左易叹了口气，移步上前，“小天，即便你六系灵气灌体，身体之强远超普通凡人，像你这般毫无章法的闭门造车，锻炼再久，最多也不过一介莽夫。
　　你当真以为凭此,就能是劫灵士的对手？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随便一个劫灵士，哪怕天赋愚钝，也能将你轻松斩杀。”
　　啸天仰起头，紧紧的望着左易，“那我能怎么办？难道等到灾难再起之时，眼睁睁的看着林家庄再度沦为不毛之地，看着村民一个个流离失所身首异处？
　　小天自小便梦想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庄主，能带给林家庄安稳与繁荣。不过我知道，父亲眼中的接班人并非是我，而是白羽哥哥。
　　白羽哥哥天赋异禀，自幼便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为人处事更是稳重老练。父亲也经常将白羽哥哥带在身边，传授他管理发展村子的心得。
　　白羽哥哥虽说没有拒绝，但却志不在此。我曾问过，白羽哥哥只是神而往之的说了一段话----
　　群山岳麓，有云雾倒流如海，一鹤飞天；
　　通天高楼，有灯火灿若星辰，歌舞红颜；
　　诗书百篇，有一纸便贵洛阳，千金不换；
　　金戈铁马，有一骑绝尘楼兰，不破不还。
　　你可知，霜雪漫天时，鸡犬过桥，有一路梅花竹叶；
　　你可知，春风入堂来，燕莺穿幕，有半窗玉剪金梭。
　　白羽哥哥就是读书太多，多到即便深爱着林家庄，但也真切的想去看看书中的那些景象究竟何种模样。
　　小天真的害怕哪天白羽哥哥走了，自己接不下父亲肩上的担子。
　　可当我发现名贝，引来六系灵气灌体，觉得自己真的能为林家庄做些什么的时候，这希望却又瞬间破灭。
　　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灾难再起之时，村民们再次堕入那人间炼狱？”
　　母亲尚月儿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抱着林星河失声痛哭。
　　“初生牛犊不畏虎，年轻人就是要有这股子拼劲。世间哪有易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看似大智，实则不过是明哲保身的自私伎俩。
　　哪个名垂千古者，不是化腐朽为神奇，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左易看着啸天，“若是你没有先前三个月的愚蠢之举，我或许还没此决心。但既然你做了，左叔便帮你一把。
　　你不是想以无道之体对抗六系劫灵士吗？
　　我告诉你，这不是没有可能，有人已经做到，正是那名垂千古之人。
　　至于你，只要能坚持，即便做不到那般地步，但护得林家庄周全倒也不无可能。”
　　所谓一波三折，不过如此。
　　啸天破涕为喜，“左叔，你说无道之体也能对抗劫灵士，这是真的？”
　　左易点了点头“那场绵延两百年的凡人灾难，在三百年前被一位大能终结，而那位大能和你一样，也是不能劫灵的无道之体。”
　　无道之体？！
　　“这……怎么可能？”
　　一如第一次听到劫灵为啸天打开了新世界一般，左易的这句话再次打破了啸天的认知。
　　“三百年前，所有人也都认为这不可能，但它确实发生了。当时所有劫灵士都不敢相信，他们眼中一个无法劫灵入道的废人竟然能站在他们面前，不仅与劫灵界的强者们平起平坐，并且最终促成了那两百年浩劫的落幕。”
　　“无道之体也能变得那般强大？”
　　左叔微微一笑，轻轻的抚摸着啸天的头。
　　“那位大能虽然很强，论实力，不说六大家族，一些大门派大家族中也有比那位大能强大的劫灵士。”
　　“既然他实力不是最强，又如何能终结那场浩劫？”
　　“原因有两点。一是身为无道之体却能比肩劫灵强者的修炼之法，二是绵延两百年浩劫后劫灵界的忏悔。
　　天地道法无数，却不出六系。在此六系之中将一门道法发扬光大，属实不易，却不足为奇。
　　但六系之外再开一道，即便小有所成，也是开天辟地的大事。更何况他能与六系强者比肩，其成就之大，福祉之广，远超你所想象。
　　再者便是那场灾难。
　　其实，那场浩劫对普通凡人造成的苦难，劫灵士不是不知道，不过是被那份绝世传承冲昏了头脑，但百年寻求未果，许多劫灵士也都清醒过来。
　　只是，退出十人，再进七人，虽说减弱，但并未结束。
　　六大家族君临劫灵界，幡然醒悟也属他们最早，只是当初正是他们开了先河，才有了蔓延两百年的灾难。此时，让他们站出来为当年的错做个了结，他们也委实开不了那个口。
　　不过，那位大能挺身而出也好，与劫灵界为敌也罢，都给了六大家族一个台阶。
　　罹殇书出，屠魔令下，凡人世界两百年的灾难才得以落幕。
　　但是，一切并没有因此结束。”
　　啸天困惑不解，“难道还有劫灵士不甘心退出，继续作乱？”
　　左易摇了摇头，“六大家族所书罹殇，深谙罪孽之深，明言忏悔之意。内有‘百年浩劫，前所未有，祸及凡人，罪深孽极’，‘吾辈之行径，天难饶人难恕，遗毒于世，十世难息’，字字据实而述，未有分毫偏颇。
　　罹殇书后，屠魔令出，‘屠魔百年，绝无姑息！’但凡有劫灵士祸乱凡人，轻者身死，重者其所在家族门派一并诛杀。
　　屠魔令后短短十天，被诛杀的劫灵士不下万人，被灭门的家族门派不下百个。
　　百年屠魔，铁腕之策，或有错杀，绝无放过。百年间，劫灵士身死者难以计数。
　　凡人世界遭灾，劫灵界亦然。”
　　左易叹了口气，“于普通凡人，灾难已过；于那位大能而言，却是浩劫将至。
　　当时，那位大能为阻止劫灵士祸害凡人，所杀劫灵士不在少数，而那些死去劫灵士的同门好友，抑或亲人至交，自然不会就此作罢。
　　在灾难结束的三个月后，三千劫灵士围堵溟山，而那个大能虽也有了追随者，不过也就寥寥三十余人。
　　三十对三千，五天又五夜！
　　三千劫灵士死伤过半，大能一方也只剩下寥寥五人。就在五人灵气耗尽，即将身死之时，六大门派强者降临，结束了这场复仇式的围杀。
　　作为代价，那位大能将无道之体的修炼方法公开。自那之后，除风火水土木雷六系道法之外，劫灵界再添一道--无灵之道。”
　　“无灵之道？”
　　左易看着啸天，目光肃然，“小天，你愿意修炼无灵之道吗？”
　　啸天兴奋异常，“愿意！小天愿意！”
　　“无灵之道的修炼要比劫灵士的修炼更加艰难，你能坚持的住吗？”
　　啸天神色肃穆，目光决绝，“我无法灵火入体，要变强要保护林家庄，无灵之道是我唯一的选择。为此，不管再苦再累，我都会坚持！”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尚显微黑，啸天已然出发，向天埑山跑去。
　　“没想到身体强化后，速度竟然快上这么多！而且跑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都不感觉累。”
　　不多久，啸天来到天埑山顶，左易已在那里等待。
　　看着背对自己的左易，啸天深深鞠躬，“左叔”。
　　“来，坐下“。
　　“是“，啸天走过去，盘腿坐到左叔身侧。
　　“小天，我现在告诉你无灵之道的修炼方法。”
　　啸天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倾听。
　　“我之前也说过，没有劫灵入体，就不能感悟天地道法，这是天地间的规则。无灵之道与其说是一种道法，倒更像是一种特殊的修炼之法。”
　　“劫灵士灵火入体后，通过感悟天地道法，运用天地灵气，从而发挥无与伦比的力量。
　　但是无灵之道不同，因为无灵之道没有灵火入体，不能感悟天地道法。相比于劫灵士致力于吸收天地灵气，感悟天地道法，无灵之道的修炼更多的是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体之上，通过感受体内的灵气，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
　　简单来说，六系劫灵士修的是天地万道，无灵之道修的是人之一路。
　　无灵之道虽然不能感悟天地道法，但却让无道之体使用天地灵气变成可能。
　　所以，即便是无灵之道的修炼，感悟天地，也有助于修炼。而这，正是我让你来此的原因。
　　每日日出日落之时，是天地灵气由平静到活跃，由活跃到平静的过渡。无论感悟天地还是吸收灵气，都是一天中的最佳时刻。
　　因此，从今天起，你每天日出日落之时，你都要打坐感悟。”
　　“啸天谨记！”
　　“今天是第一天，因为要给你讲解，所以让你来的早些。明天开始，只要日出之前到达就好。太阳升起太平面后你便可下山，我在海边等你。”
　　左易走后，啸天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山顶。眼前是辽阔的大海，背后是树木繁茂的天埑山，微风吹过耳畔……
　　波浪的起伏，海鸟的飞翔，炊烟的升起，渔船的出航……
　　此刻啸天双眼紧闭，但是周围的一切却清晰的映在啸天脑海中。心无杂念，静静的感悟。
　　太阳离开海面后，啸天从感悟中醒来，“是时候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