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龙辰的办公室里，龙辰正一如既往的玩着他的游戏。而刚从战斗中回来的林雨泽则站在他的面前，把手中的兔玉放在了龙辰的桌上。
　　“这是兔玉，无生打赢了她们。”林雨泽说。
　　龙辰停下了游戏，看着发着微微淡红色光芒的兔玉。
　　“辛苦了……这颗灵玉经过血月双兔的洗礼，变得不一般了呢。”
　　“血月双兔？”
　　“之前我发现过异样，算了一下，发现今夜是血月，圆月之时，兔玉力量激增，血月加上圆月，兔玉力量又增加更多。灵玉分身，更是罕见。又是凤凰，又是血月双兔，也难为你了。你做得很不错了，我很满意。”龙辰难得夸了一次人。
　　“这对双胞胎附身者实在太诡异了，多亏了契约，这一路战斗过来，很多情况下都是你在帮着我，不然我大概也坚持不到现在吧。”
　　“当初你实力不济，所以才和你结下这契约，现在看来的确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对了，这次事件引起的骚动可能有些大。可能造成的影响并不比上次小。”林雨泽担心道，上次的凤凰事件，虽然提前进行了清人，但事实上那么多的地区，难免有漏网之鱼，再加上动静之大，凤凰的飞得较高，即使是远处也能看见，所以还有些消息与影像泄露出去。
　　“事出突然，也没办法。我们会尽量去隐瞒的。里世界也有专门的催眠师，对那表世界的人进行催眠，对他们的记忆进行修改。对于那些表世界的来人说，这种催眠的效果十分强烈的。”龙辰解释说，里世界的妖怪众多，人类更多，当他们居住在一个城市时，难免会出现有意或无意的接触，当被表世界的人类发现时，就需要专门的人去处理与掩盖。而龙辰就是上海这方面的主要负责人，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处理过多少这类事件。
　　“催眠师能那么轻易地洗脑人类，那不是可以轻松地控制人类，掩盖犯罪？”林雨泽疑问道。通过控制有权势的人类，获得大量金钱与社会资源，还不会有人去报案。
　　“能做到完美催眠的人并不多，在上海也就几个精于此道的人，其中最优秀的催眠师好像是一个女医生，不过她并不愿意被我们招募。而且每次催眠都会留下印记，容易被专业的人发现与排除。进行干涉记忆的催眠时也需要进行事先登记，非法干涉记忆是种犯罪，后果很严重。”
　　“龙总，这种事真的可能一直对公众隐瞒下去吗？我觉得，像这样的突发事件多了，很难会被完全掩盖。”林雨泽非常怀疑隐瞒的效果，特别是经历了上次凤凰事件和这次整栋大楼都出现异象，看到的人太多了，留下的痕迹也太多了。
　　龙辰难得叹了口气，好像的确在为这事而苦恼着，说：“越来越难了吧。在过去，也经常出现对现世影响巨大的灵异事件，但在多年之后都被视为传说。近代以来这种事少了许多，不过现在随着摄影技术与网络的发展，一旦发生了严重的灵异事件，那么传遍开来，里世界存在就会变得难以掩盖。”
　　“那里世界为什么要一直躲在暗处？以他们的力量，在表世界获得一席之地也是非常容易的事吧？”
　　“在古代，里世界并没有一直躲在暗处，所以会有许多鬼怪传说，甚至参与战争。类似《封神榜》中的战争并不全是假的。但现在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不希望和表世界的人有过多的利益纠葛。里世界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强大的力量即意味着有人会想要利用其达到目的。所以为了不被利用，我们达成了共识。不管你是好是坏，是善是恶，都不参与表世界的斗争，我们大部分情况下都遵守了这一点。这种难得的团结让我们免于纷争。这是教科书上写的原因。当然，我觉得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人类科技的发展到现在已经十分强大了，丝毫不弱于甚至强于里世界的各种法术。像洲际导弹、原子弹等物的强大已经超乎我们的想像，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更是让人类信息交流与教育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人类甚至已经可以前往宇宙，登上月球，这是里世界法术所无法做到的。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这种差距可能会继续变大。法术的进步已经驻足多年，甚至可以说是在退步，许多远古通天法术都失传了，也找不到未来之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断了，所以才会造成这种结果。”龙辰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堆他平时所思考的事，林雨泽也是第一次见龙辰讲那么多话，“而且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暴露大概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暂时，里世界还能这样平静地存续下去。这也是我们一直努力在维持着的事。”
　　林雨泽想起龙辰在维持着的结界数量，如果不是这些巨型结界的负担，龙辰大概可以以近乎无敌的姿态打败任何一个生肖灵玉附身者。
　　“接下来，我想让你去处理另外一个灵玉附身者。”龙辰继续说，这次他看着林雨泽的眼睛很严肃。
　　“谁？”
　　“虎寅！”
　　林雨泽感到了吃惊，但尽量地不显示出来，假装平静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一直知道。在静安区有一个巨大的结界，他住在那里，甚至在帮我分担着结界的负担。”
　　“既然他在帮着你，你为什么要对付他？上次也是他救了我们吧。”
　　“因为我需要他的灵玉。”龙辰直言不讳。
　　“要他灵玉？”林雨泽用疑惑语气问。
　　“对，因为这几次事件让我感到散落在四处的灵玉对里世界的安稳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一个大妖怪通常要数千数万年才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在千年的筛选过程中，他们会拥有沉稳的心智，不会做太出格的事。但灵玉附身者不同，它们可能会附身在任何人身上，包括一些心智、情绪、目的非常不稳定的人身上。所以我和政府讨论之后，决定回收所有的灵玉。”
　　“可是，虎寅好像也名多年的灵玉附身者了，足够稳定了吧，他还在帮你。”林雨泽黯然道，他并不想对付虎寅。
　　“灵玉附身者本来就都命短，他活那么久已是个意外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大限将至了。我不希望他的灵玉落在其他人手中。他的玉是虎玉，是仅次于我的灵玉。所以，我必须要拿到这玉。”龙辰一副不容反驳的口气。
　　林雨泽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不过，我能打过他吗？”
　　龙辰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打了开，里面装着颗淡白色的猪玉。龙辰把猪玉推到了兔玉的旁边，说：“把这两颗也吞下去，这样你体内就有四颗灵玉了，加上龙纹契，你是很机会打败他的。必要的时候，我会再次附身于你身上的。”
　　“好吧。”林雨泽犹豫了一会儿，感觉别无选择，从桌上拿起了盒子和兔玉，又把兔玉装进了盒中，放进了口袋里，“什么时候动手？”
　　“等一个月后再说。需要让小风适应一下她的新身体。这次行动，她也会参加协助你。”
　　“小风她复活了？”这消息让林雨泽感到高兴。
　　“嗯。”
　　“那她人呢？”
　　“我不清楚，好像离开公司了，下午的事。”
　　“好吧。”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小风醒来，林雨泽有些失望。
　　“吞食多颗灵玉需要时间融合，你回去后好好融合吧。”
　　龙辰的话让林雨泽想起了件事，疑惑地问道：“龙总，我最近总感觉自己有时候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灵气，是不是出问题了。”
　　“大概是的，你经历了太多战斗，又受过重伤，又没用灵盘修复身体，所以身体和灵玉之间的协调性就变差了。如果不是无生术法高明，救治了你，在没用灵盘的情况下你已经崩溃了。这次灵盘被小风使用了，你身体的修复需要等灵盘的能量再次充盈后才能修复。”
　　“我不会在和虎寅战斗的过程中被反噬吧？”林雨泽忧虑道。
　　“有我给你提供灵气，只要你不完全兽化，不被打到濒死，就不会被反噬。放心吧，我是算到你有不小算胜才让你去的，不是让你去送死。百分之一百胜利不可能存在，有些风险总是避免不了的。”
　　林雨泽没有选择的余地，答应后便和龙辰告别离开，在转身带上门的时候，他发现龙辰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他不明白，一个活了上百年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样一个简单到有些无聊的游戏。
　　在离开公司的时候，林雨泽接到了百灵电话。
　　“喂，小林哥。”接通电话，百灵悦耳的声音传来，只不过相较平时显得有些疲惫。
　　“百灵啊。”
　　“我喝了药后就睡着了，睡了一整天。刚才醒来才看见你的电话。”
　　“哦，没事了。你身体还好吗？”
　　“好了许多。”
　　“听上去好像没有力气，不过好像心情不错。”
　　“因为你给我打电话了啊……生病的时候，我一直有想你呢。”
　　“……那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传来了欢快的声音：“嗯，知道了。对了，小林哥，小风姐醒了。”
　　“我知道啊，不过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就去找吧，你肯定能找到她的。”
　　“不好找吧，上海那么大……”
　　“嗯，你也不用给青姐打电话，你肯定能找到的。”
　　“为什么听起来你好像知道她在哪？”
　　“我不知道啊，你要自己去找的。好了，我挂了。”百灵语气欢快地说，不等林雨泽回应便挂掉了电话。
　　百灵有些奇怪的话语与行为让林雨泽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他感觉得到百灵似乎对他有特别的期待，但他却不能回应这种期待，平时也只能装傻充愣。
　　在回去的路上，林雨泽用手机刷了下新闻，发现网上关于这事件的讨论已经沸沸扬扬了，不但有传言，还有视频与照片，其中一些照片甚至清晰地照到了他。好在当时的正处于半兽状态，真人面目尚不至于被公布在表世界。
　　在网友的讨论中，有人相信这是真的，有人也说这是特效而已。甚至出现特效方面的专业人士，称这些视频与照片是假的，并分析得头头是道，指出照片中林雨泽的毛发有哪些不真实的地方，是由特效制作出来的。
　　面对这些言论，林雨泽不禁苦笑。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天空，血月已经逐渐淡至正常颜色。他又用阴阳眼看了一下大街，发现了两个游荡的灵魂，一个刚脱离身体，另一个则一副淡薄的要消散的样子。在一个街角的商店，是一对中年夫妻的小餐馆，但林雨泽知道他们其实是一对妖怪。在林雨泽的前方走着一个老人，林雨泽可以观察到这老人的脖子上有着类似爬行动物的鳞片，再加上其所透露的气息，林雨泽可以肯定这老人也不是普通人类。世上上到处都有妖怪与灵异，像这样隐匿在人群中，过着普通生活的妖怪还有许多，更不用说在妖怪街那种地方完全暴露真身的地方。
　　这个看似普通的表面世界下其实隐藏着另外一个里世界。这个神奇的里世界就像神话故事，是林雨泽过去从来不相信的存在。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林雨泽则成为了这个里世界动荡的焦点，亲身经历了许多神奇的事，也因此数次徘徊于死亡边缘。
　　正如龙辰所说的，这些事件引起了太多表世界人类的注意，甚至可能会把里世界彻底暴露出来。里世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存在，如此庞大的存在被挤压着隐藏在世界各处。林雨泽感觉，这或许隐藏得了一时，但未来大概总有一天会完全暴露出来。
　　暴露出来不好吗？或许真不是一件好事。里世界的人能放弃立场，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一致，大概足以证明隐藏里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林雨泽一边思考着，一边漫步着回到了住处。在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透过门上的猫眼可以看到屋内是开着灯的。他非常清楚地记得灯在昨晚的时候就关掉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没有理由开灯。也就是说屋内有人。
　　除了龙辰、小风、梅青，其他灵玉附身者都有可能取他的性命。龙辰虽然在这小区设下了探测结界，但那也只是探测之用，当有强敌进入时，据百灵所说，屋内的落地钟就会响起。但百灵也是听他人所说，所以这钟在他住的这段时间内并没有真的响起过，因此他对这计时都不准的钟的警报功能是否还存在深表怀疑。
　　林雨泽把耳朵贴在了门上，细听着屋内的动静。他听见了脚步声，听轻重应当是个女性。他还闻到了泡面的味道。于是他开锁进了门，在屋内果然看见了小风——一个拥有着新身体的小风。
　　正在吃面的小风听到动静转过头，看见了进来的面带惊讶之色的林雨泽，笑道：“你回来啦。”
　　“是小风吧？”林雨泽依然不敢确信地问。
　　“是我呢，怎么样？”小风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一具和小风年龄相差不多的少女身体，看上去健康而漂亮。
　　“好像不错。只是不太习惯你这模样，和你之前的灵魂……不太一样。”林雨泽想称赞，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不一样？”小风看着自己的新身体笑着评价着，看得出来，她对这身体也比较满意。
　　“虽然矮了两公分，但胸大了许多。”林雨泽笑道。
　　“找打！”小风粉拳招呼而来，这次的拳头可是真实的。
　　林雨泽嬉笑着跳着躲避了开，然后问：“没有不协调的地方吧？”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之一。
　　“没有，无生说这身体本来就非常适合我，不管是年龄还是灵气属性都非常合适，八字虽然不知道，但也没有太多排斥之处。经过灵盘的调整，他说已经是完全地和我灵魂契合了。”
　　“那就好。”林雨泽在桌边坐下，看了眼桌上的泡面，“怎么吃泡面啊，你这身体要好好补营养呢。”
　　“我不会做啊，百灵又不在。”小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点你就要和百灵学习了。你和百灵通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我把原来的手机充上电，给她打了电话。她好像生病了。”
　　“我知道，我刚也和她打过电话了。”林雨泽说，露出了疲惫的笑容，坐在椅子，长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小风问道。
　　“今天遇见了些事。”
　　“什么事？”
　　“你没看新闻上网吗？”
　　“没有呢，洗了个澡，睡了个觉。这身体好久没洗了，怪难受的。对了，你好大的胆子，把我的护肤品全扔了，得给我买新的回来！”小风嘟嘴说。
　　“知道啦，给你买套最好的行吧。”林雨泽说，然后又把所发生的事告诉了小风，包括龙辰的后续计划。这一次，小风的笑容也收紧了。
　　“龙先生让我们去对付虎寅？”
　　“没错。他似乎准备收网了，要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内把灵玉收集完成。”林雨泽轻叹说，“虎寅那家伙似乎很厉害，上次见到他时，灵魂状态的我也感受到了他给我的压力。以你我的实力，恐怕打不过吧。”
　　林雨泽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打了开，露出了两颗发着微光的灵石。
　　“龙总让我把这两颗灵玉也吞了。”
　　小风拿起盒子，拿出其中的兔玉，放在眼前观察着，面露疑惑之色。
　　“这玉上为什么有红色的光？”小风问道。
　　“因为它是从血月双兔身上取出的。”
　　“血月双兔……所以就受了影响吗？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小风右手轻握着兔玉，眼睛闭着，用心感受着兔玉所散发出的气息。
　　“这属性的确有些特别，不像火属性，和无属性灵气有点像，但又没有无属性灵气那种纯净感。”小风感受了一会儿睁开了眼，把灵玉放回了盒子中，继续问道，“我们真的打得过虎寅？就算二对一我感觉也机会不大。”
　　“他后来有说虎寅大限将至了。这两颗灵玉能让我的实力有所增长，再加上龙纹契的帮助，他说我能和虎寅一战。”
　　“……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不管你是和虎寅打……或者和其他任何人打。”
　　“谢谢。”林雨泽微笑地看着小风。
　　“不用谢，毕竟你为了让我复活，做了很多事。没有你的话，我大概复活不了。”
　　“看到你能复活我很高兴，虽然对着你现在的样子我还不太习惯。”林雨泽盯着小风说。
　　小风被看得脸红，起身朝厨房走去，一边说道：“我给你也泡碗面吧，你要不要吃？我不像百灵那么有厨艺。”
　　“要。只要不是毒药，你做的我都会吃。”林雨泽笑道，“就算是毒药，也许也会吃的。”
　　“贫嘴。”小风头也不敢回，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她撕开泡面，放进碗中，然后打开了燃气灶，一声不吭地等待着刚被她烧开的水再被热一次。她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跳着，这是久违的活着的心跳，她已久违许久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