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是一个乌云遮天的夜晚，没有星光与月亮。因此整个方形广场的亮度都来自于位于四个角落的巨大路灯。广场面积不小，却被妖怪们围得水泄不通，妖怪们围成了两个圈，最外围的一个圈数量估计有数百，都是镇中的普通民居。而中间还有一圈妖怪，他们手中有着武器，都是猪亥的手下，数量估计有近百。灯光之下，这些白天本就看起来非常可怕的妖怪，在此刻看上去变得更加面相狰狞。
　　林雨在一处光线昏暗的屋顶上的隐蔽之处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对于这样的布局他非常满意。猪亥的手下被居民所围着，而且距离很近，没有掩体，到时候只要冲上去，付出些许牺牲就能赢得这场战斗。这是关系到他们自由的战斗，如果他们想要自由，需要做好付出价格的准备。
　　至于广场中心所站着的猪亥与熊怪，则是需要他来对付的人。
　　“猫玉，我知道你在看着！看看我们抓到了谁！”猪亥被法术放大了的声音由中心传开，传遍了整个小镇。
　　林雨泽看向中心，但视野却被熊怪庞大的身躯挡住了。于是他跳到了旁边的一幢房子的屋顶上，从那里看见了广场中心所绑着的人。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面貌，那但熟悉的身影他不用猜就知道是百灵。林雨泽捏紧了拳头，咒骂着猪亥与书店那只老乌龟。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内你不出现在这里束手就擒，那么我就烧了她。”猪亥又喊道，同时他的一个手下将汽油倒在了昏迷的百灵脚下柴火堆上。
　　林雨泽站了起来，他不需要考虑，唯有出战。一阵光华过后，化身为豹人，在众妖的注视下，从屋顶上一跃而起，飞跃了数十米，落在了广场中间，停在了百灵身旁。
　　“你们敢动她一根寒毛，我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林雨泽恶狠狠地说，嘴中獠牙雪亮，手中的水月剑出鞘。寒光乍现。
　　“只是试一下而已，没想到你真的出来了！真是蠢到家了。”猪亥笑了起来。
　　“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自然不会明白。”林雨泽愤怒地瞪了猪亥一眼，然后手一挥，发出一缕气刃精准地切割开了百灵身上的绳子。
　　“怎么，想逃吗？你自己想逃，我们自然是不好追，但带着个这么大的累赘，在这结界里你又能逃窜多久？”猪亥冷笑道。
　　“我没想逃，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林雨泽抱起了百灵。
　　“我让你把这女娃抱到安全的地方，谅你也跑不出结界，只要你不四处逃窜就行，追你实在是件麻烦事。”猪亥说。
　　“我说了，我不会逃。”林雨泽朝周围最高的一幢建筑走去，围着的人在没有猪亥命令的情况下都没有动手，让出了一条路。
　　林雨泽一跃而起，在借着旁边建筑的墙壁反弹一次后，跃上了一个较高的屋顶，把百灵放在了那。然后望向下边，底下所有的妖都在看着他。
　　“如果你逃了，所有的这些居民都会死。”猪亥笑道，“你以为你勾结他们的事我不知道吗？”
　　林雨泽再次一跃，回到了广场之中，对着猪亥说：“我说了，我没想逃！”
　　“你以为这些人会帮你？”猪亥继续嘲笑着，“他们早被我恐吓得不敢动了。就算这样，你还是要帮他们？”
　　“帮不帮是我的事，他们帮不帮是他们的事。”林雨泽说着捏着了拳头。
　　“大哥，别和他废话了，动手吧！”一旁的熊怪手挥舞巨斧，早已想要动手。
　　“别急，这么有趣的人，这么大义凛然的人，这么天真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好好聊聊杀就了，不是太可惜了吗？”猪亥一脸戏谑林雨泽的模样。
　　“我不是什么大义之人，但对于你们这群垃圾，我还是很有兴趣清扫的！”
　　“哼，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作为前辈，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育你，让你明白怎么做人和做事！”
　　“做人做事？凭借有了一点力量，欺压恐吓他人算什么本事。”林雨泽鄙夷道。
　　猪亥身上棕色的光芒暴涨开来，身形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变化之大让林雨泽也吃了一惊。从原来瘦小的身躯一下子变成了比熊怪还巨大的猪人，混身漆黑，背上长出又长又坚硬的鬃毛，浑身的肌肉也变得坚实无比，一张血盆大口中伸出了两根长长的獠牙，一对混沌的棕色眼珠充满了凶暴的情绪。
　　“这世界，不是你欺压别人，就是别人欺压你！所以我要变强，我要你的两颗灵玉，也要龙辰的龙玉！”变身后的猪亥嘶叫着，因为身体的变化，声音也变得如野兽一般。他左右手都散发着光芒，对着地面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地面上的大量广场石板立刻碎成了碎片，然后飞向他的双手，在他双手上聚合成了两个巨大的带刺石头拳套。
　　猪亥捏了捏石头拳头，感觉非常满意，然后向林雨泽走去。
　　林雨泽也同时向猪亥跑去。
　　猪亥向林雨泽挥下了巨拳，林雨泽并没有躲避，而是瞬间在剑上汇聚了大量灵气，和拳头对拼了起来。
　　但林雨泽所期望的事并没有发生，注入了大量灵气的水月刀本能轻易地砍断石头，现在却没有切入猪亥的石拳，只在表现划出了点痕迹。他不但没有切开石拳，还被石拳击中了胸部，打飞出十余米之外，凭借一个翻滚才起身稳住了身形。
　　“你以为我的石头是豆腐吗？想切就切？”猪亥一招得手，得意地笑着继续朝林雨泽走来。
　　林雨泽选择再次冲向猪亥，但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拼招，而是顺势跳起，在猪亥的石拳上踩了一脚，又踏着猪亥的手臂走了一步，然后一剑向猪亥的面门刺去。
　　猪亥的反应也很快，似乎早预料到林雨泽会选择近身纠缠一样，虽然动作较慢，但左手已提前向林雨泽抓来，最终正好抓住了面目前的剑。
　　林雨泽不待猪亥将剑抓稳，就快速地抽了出来，他的攻势并没有断，速度就是他的优势，他需要将其发挥到极致。他轻轻一跳，一个翻身，跃过了猪亥的头顶，同时向猪亥后脑割去。猪亥虽然扭头避过了致命伤，却巨大的招风耳却避无可避，被水月剑割中，瞬间削去了一半，鲜血从中流了出来，所产生的疼痛也让猪亥惨叫着，巨大的吼声既撕心裂肺，又让人心生恐惧，却让林雨泽感到满意。
　　林雨泽想趁胜追击，在落地后立刻向猪亥背部砍去，但猪亥的背部鬃毛突然立了起来，张开如刺猬般，和水月剑撞在了一起，撞击声如金属相撞，让林雨泽意识到了这鬃毛的坚硬程度。
　　被敏捷的林雨泽玩弄于股掌的猪亥愤怒无比，趁着林雨泽无法伤及背部的时候迅速结了三个印，然后手按在了地上，地面的石头突然以猪亥为中心炸起，将林雨泽从他的身旁逼开。
　　两人距离的拉开让战斗暂时停止。
　　猪亥转过身，怒意满满地盯着林雨泽。
　　两个灵玉附身者的战斗之激烈也让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远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妖怪能企及的战斗水平。
　　猪亥并没有再次向林雨泽走来，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手势，让自己的手下准备进攻。
　　“不继续单挑吗？你这废物猪。”林雨泽激将道。
　　“哼，开什么玩笑，我有着人数优势，为什么要和你单挑。”猪亥说，身形笨重的他却拥有冷静狡猾的头脑。
　　“你以为他们有用？”林雨泽对这些小妖怪有些不屑。
　　“他们没用，但他们手中的枪有用。”猪亥说着对着林雨泽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
　　一旁等待已久的猪亥手下早已按捺不住，对着林雨泽一阵扫射。但未及子弹出膛，早有准备的林雨泽已经催动疾身咒，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然后快速冲向敌人。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猪亥，而是那些喽啰。因为他知道猪亥的皮糙肉厚并不是他一时能拿下的。
　　两小喽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雨泽斩杀。而附近的喽啰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如同死神般的林雨泽，尖叫地朝后者射击着，但并没有射中，林雨泽在他射击的时候就已经跳到了空中，因此妖怪只射中了同伴。
　　“你速度很快是吗？”面对迅捷如风的林雨泽，猪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而是开始结手印，“但，这是我的主场！”
　　林雨泽心中涌现了不好的预感，朝猪亥冲去，想要打断猪亥的施法。但就在他要距离猪亥近五米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同时一柄巨斧接住了他的水月剑。
　　“你完蛋了！”猪亥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完成了最后的手印，双掌合十，棕色的光芒大盛。紧接着，整个广场都起了反应，极其淡薄的棕色烟尘开始从地面溢出，将周围半公里全部笼罩在其内。
　　这些烟尘飘荡在林雨泽周围，似乎对其没有伤害，但却让他感觉到行动受到了阻滞，仿佛陷在了泥泽之中。而猪亥的手下和镇上居民似乎没有受其影响，行动如故，这个阵法只是针对他的。猪亥手下向林雨泽再次射击，林雨泽再次躲避，却发现即使有疾身咒的加速，自己的速度却只比常人快一点。用普通人的速度来躲避密集的射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很快就中了好几枪。
　　林雨泽意识到在这个广场，他是无法再以速度躲避开子弹了，便停了下来，快速地结了几个手印。手印结束后，他的皮肤开始散发着明显的金光，质感也变得更加金属。他以这样站立的姿势，硬接了无数的子弹。小口径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并无法造成大太影响，而大口径子弹则在会其表面打出个凹陷，不过凹陷了很快会就会平复。
　　猪亥笑着，他知道林雨泽以速度为代价，将防御力提升到了极致，但也因此陷入了完全的被动之中。抵御子弹的冲击力会快速地消耗林雨泽的灵气，用不了多久，待到林雨泽灵气消耗殆尽之时，也便是林雨泽死期将至之时。
　　身体完全金属化的林雨泽心中也慌得很。他的灵气在急剧减少着，这样下去将是死路一条。他希望镇民们能帮他一把，这些镇民不知为何与那些喽啰一样，并没有受猪亥阵法影响。只要他们出手相助，自己就会获得喘息和反击的机会。但他的这个期望并没有实现，居民们只是远远地站着，害怕被子弹误射中。
　　于是龙辰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只能寄希于龙辰感受自己正处于危机之中，从而将灵气的连接打开。
　　这样的连续射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林雨泽身上的防弹衣都已被打得稀烂，灵气下降到危险的程度，金身开始难以维持，子弹打在他身上传造成的疼痛越来越强，修复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时。林雨泽突然感觉到了来自龙辰的灵气供应，如同无尽般源源不断地灌输到他体内，直至满溢。
　　等了许久的猪亥看着林雨泽身上越来越盛的金光，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都快支撑不下去的林雨泽突然拥有了近乎无限的灵气。
　　“大哥，看他的右手。”一旁的熊怪提醒道。
　　猪亥也注意到了林雨泽右手的异样，原来的手套在射击中已被打烂，上面的龙纹正发着剧烈的红光。
　　“没想到他居然和龙辰定了良主忠仆契。”猪亥感觉到了不安，这意味着林雨泽可以借用龙辰的灵气，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没事，就算连接着龙辰的灵气，也照样能把它消耗光！他现在连动都动不了，再多的灵气也只是坐以待毙！”
　　但子弹的疯狂射击在又持续了几分钟之后，突然嘎然而止，最后所有的子弹也被消耗殆尽。
　　“老大，没子弹了！”熊怪提醒说。
　　猪亥觉得头大，眼前的林雨泽几乎没有损伤。
　　硝烟过后，林雨泽瞪向猪亥，猪亥庞大的身躯居然被吓退了一步，这让林雨泽露出了狞笑。
　　“猪亥，你以为凭借这些喽啰小兵就能打败我吗？”林雨泽降低了身体强度，增加了灵活性，一边向猪亥走去，“你以为布了个阵就能阻止我的速度了吗？”他不慢不紧地一步步迈向猪亥，所散发的气势让猪亥又退了两步，“我今天就要让你明白，在无限的灵气面前，什么是弱肉强食！”
　　在林雨泽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身上金属强化已完全褪去，而疾身咒则被提升到了极致，他的速度达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程度。即使是在这阻滞人行动的阵他，他依然跑得如闪电般迅捷。这种加速消耗巨大，对身体的负担也非常重，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随意使用。
　　猪亥还没反应过来，林雨泽已然出现在他眼前，水月剑则已刺进了他肥硕的肚子之中。猪亥惊恐地看着林雨泽，两人对视着，林雨泽眼中的杀意在瓦解着猪亥的意志。
　　“大哥！”一旁的熊怪见状，急忙冲上来，想要把猪亥从惊慌中唤醒，一边巨斧挥向林雨泽。
　　“找死！”林雨泽冷酷地说，没有退让，挥着发着金光的水月剑和巨斧对拼着。将精钢制成的巨斧如豆腐般切成了两半，剑势未尽，顺势斩入熊怪的腰部。虽然水月剑长度并不及熊怪腰的直径，但所带气刃却直接把熊怪看似结实的皮肉切成了两半，鲜血也因此喷涌而出。
　　但鲜血一滴都没有沾到林雨泽，因为他速度太快了，在鲜血飞溅出来之前，他就已经闪身出现在猪亥背后，举起了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以为你的鬃毛很坚固吗？”
　　猪亥想动，却发现身体内充满了寒气，使他的肌肉僵硬，明白了是之前那一剑所造成的结果。林雨泽在刺入的同时，也注入了大量寒气。
　　“不要！”恐惧让猪亥失态，害怕地求饶着，但林雨泽的剑刃没有丝毫的怜悯，在短短一秒之内，被灵气强化了的水月剑就在他背部砍了十余剑，将鬃毛斩断，砍入他的背部骨肉内。
　　在鲜血飞溅而出时，林雨泽快速地跳开了。
　　“不要，别杀我，求你了……”猪亥身体不支地跪倒在地，哀嚎着，求饶着。
　　“真是难看，刚才的趾高气昂哪去了？”林雨泽讥讽道，踩着猪亥的巨大身躯走到了其背部，举起剑，准备将其头割下，结束这战斗。
　　“不要！”猪亥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吼叫着，身体内的棕色灵气一次性完全被他释放了出来。因为没有怎么战斗，所以猪亥的灵气基本没被消耗过，作为生肖灵玉附身者，他的灵气存量也是惊人的。被全力释放的灵气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将猪亥背上的林雨泽一下振飞，摔到了数十米之外，砸在了猪亥的几个手下身上。
　　猪亥的手下在惊慌之中对林雨泽本能地挥下了兵刃，而林雨泽一个旋转着的鲤鱼打挺在起身的同时，将三个对他下手的小妖怪劈成了数段。待到他重新回头看向猪亥，却发现那里的气息已经变得和之前大为不同，棕色的灵气逐渐散去，猪亥身影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野猪，而且猪的身上并没有伤口！
　　林雨泽倒吸了一凉气，明白猪亥已经被灵玉所彻底反噬。这种场景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见，也清楚这种生肖兽状态虽然缺乏足够的理智，但力量、生命力却会是无比的强大，如果没有好的手段，处理起来也会非常麻烦。上一次，是梅青使用了她善长的幻术，让生肖牛陷入了癫狂之中，才趁机解决。而这一次，需要自己他想办法解决。
　　黑色的野猪怒目瞪着林雨泽，虽然它现在不再是原来的猪亥，但却似乎依然记得刚才是林雨泽对其造成了巨大伤害。
　　周围的猪亥手下与小镇居民早已逃离得远远的，只剩下林雨泽与生肖猪的对峙着。
　　同时，林雨泽也感觉到了先前由猪亥所布的阵法气息正在变得诡异，阵法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施术者的灵气变得强大而变得更加强大。空气中充满着淤泥般的感觉，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起来。
　　生肖猪朝林雨泽不紧不慢地走来。林雨泽想要先拉开距离，却发现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诡异变化，变得如稀泥般柔软，不适合他的奔跑。而生肖猪却没有受到影响，它脚下的地面在它踏下去的同时会变得坚固起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生肖猪，林雨泽催动疾身咒想要逃离，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一堵堵高墙猛然从广场的地面边缘升起，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其完全地围困在其中。空气中阻滞人行动的气息也让林雨泽无法完全跃起，让他无法从中跳离出去。他万万没想到猪亥留下的阵法在死后居然完全开启了。
　　转眼间，生肖猪走到了林雨泽面前，凶恶的双眼发着光芒，巨大的獠牙从嘴中窜出，口中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林雨泽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感觉到了无路可逃，只能正面迎战。他挥剑砍向生肖猪，却被生肖猪獠牙所挡住，然后被凶狠地撞飞，撞在厚重的石墙上。看着再次朝他接近的生肖猪，他狼狈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腹部的疼痛在告诉他肋骨已被撞断。
　　在刚才交手的一瞬间，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完全生肖兽化状态下的力量是半人半兽状态下无法比拟的。上一次梅青在对付牛丑的时候就变成了完全的生肖兽状态，他终于明白了这种变身的必要。他也曾问过无生如何变成完全的生肖兽，但无生并不愿意教他，并告之这其中的风险是巨大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灵玉吞噬，而且他情况特殊，身怀两颗灵玉，更不适合完全兽化。
　　他现在想要完全兽化，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完全变身后可能会被生肖灵玉所吞噬，而是会被生肖灵兽所杀害。他现在正被逼在了墙角，行动受阵法影响，只要生肖猪再次走到他面前，就可以用那獠牙将他刺穿，撕碎。他无法快速地挥动水月剑，因此连气刃都无法斩出。他有着大量的灵气可供使用，却发现无用武之地。无生在这些日子教他的内容大多都是近战的东西，从法术到剑术无不如此。猫玉让他变得敏捷，金属性灵气让他在近战时能攻善守，因此他在近战方面非常优秀。不过猪亥的阵法却将这一优势完全给抹灭了。
　　面对一步步靠近的生肖猪，林雨泽脑筋飞快地转动着，想要找出对抗的方法。在两者距离还有五米的时候，灯光的照射下，生肖猪的巨大身体的影子就已覆盖到了林雨泽面前。林雨泽脑海里突然想出了什么，影子，灯光，夜间视力，几个词猛然跃于他心头。他懊悔自己的糊涂，居然把这计策给忘记了。他举起右手，在上面凝聚着灵气，迅速地朝四个角落的巨大路灯射去，这些简单的灵气弹虽然无法对生肖猪造成影响，但打碎灯泡却绰绰有余。
　　随着四声爆炸声，四个大路灯相继破裂，同时也让围墙内的光线完全泯灭。天空的星光与月光已被乌云所遮蔽，使得这个巨大牢笼陷入了漆黑之中。其中唯剩的两个光源一个是生肖猪上所散发的棕色灵气，及林雨泽身上的金黄色灵气。
　　林雨泽收敛了灵气，将身上的黄光褪去，悄然地在其中移动着远离生肖猪。整个围墙之内，生肖猪成了唯一的光源。猪的视线本来就弱，在这种几乎黑暗的环境下它根本无法看清林雨泽，更不用说发动进攻了。
　　林雨泽在黑暗中如同猎手一样伺机而动着，他需要找到一个机会给生肖猪致命一击。他有耐心，却也担心生肖猪用蛮力将墙撞破。
　　不过他所担心的问题没有出现，缺乏智慧的生肖猪在林雨泽消失之后居然陷入了安静之中，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站着。
　　林雨泽等待了好一会儿，确定了生肖猪陷入沉默之后，开始慢慢地靠近后者的背部。在两者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只剩下两三米的时候，林雨泽感觉到了自己心脏在狂跳着，他甚至害怕心脏的剧烈跳动会引起生肖猪的注意。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更多是心理作用，生肖猪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对着生肖猪的臀部，林雨泽陷入了沉默，因为他需要做出一个抉择。为了向上次梅青一样对生肖猪造成巨大直接的伤害，他最好把力量直接打进生肖猪的体内，生肖猪皮糙肉厚，这就需要一个脆弱的突破口，一个能直达其脆弱内脏的突破口。林雨泽无法从正面将剑刺入生肖猪的口或眼之中，因此，他最好的目标就是眼前的猪肛门。但这突破口实在让林雨泽有些不太情愿去用，把爱剑插入其中实在是对他剑的一种侮辱。不过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也别无选择。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举起了剑，汇聚起灵气，在生肖猪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将水月剑刺入了其中，然后催动灵气灌入其内。考虑到生肖猪继承了猪亥的土属性灵气，土克水，因此林雨泽并没有通过水月剑将自己的金属性灵气转化为冰冻类的伤害，而是直接作为强横的金属性灵气在其体内迸发出，锋锐的金属性灵气像绞肉机刀片一样，在生肖猪的体内疯狂乱窜着，在生肖猪的哀嚎中将其内脏搅成了一堆烂泥。这个搅肉过程整整持续了一分钟，生肖猪才完全地静默下来，变成一具泄露着灵气的尸体，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
　　等到生肖猪不再有动静，林雨泽走到了其头部，看着血水夹杂着糊状的肉末从生肖猪的口中流出，感觉到了一阵恶心。赶紧在手上汇聚起灵气，结了三个手印，在生肖猪的头上拍了一下。生肖猪的身体，包括其流淌出的血肉都突然变得扭曲起来，散发着棕色光芒，然后突然就收缩了起来，最终变成了颗白色的珠子浮在空中。
　　林雨泽伸手抓住灵玉，灵玉在他手中表现得很温和，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至此，他终于长呼了一口气，将灵玉收入了手镯之中。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地上还有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珠子。
　　“怎么会有两颗灵玉？”林雨法心中疑惑地嘀咕着，靠近珠子，弯腰捡了起来，拿在手中观察了一番，才发现这并不生肖灵玉，虽然都是球状，也都是白色，但给人的感觉都大相径庭。他甚至发现这珠子在吸收着他的灵气，虽然非常缓慢，对他造不成太大影响，但的确是在吸取着。很快的，他突然对所处的这个结界空间有了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是其主人一般，能凭借自己的意识对其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操控。
　　“这大概就是章哲所说的界灵珠了，的确是个非常奇妙的宝物。”林雨泽心想，支撑着这么巨大的空间，自己所感觉到的损耗却非常小。如果没有这一珠子的话，自己的实力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林雨泽将珠子也收进了手镯之中，然后看着周围的情况。随着生肖猪的消失，广场的阵法效果也消失了，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行动能流畅如风，迅捷如雷。他看了眼高高的墙壁，轻轻地一跃，又在中途用爪子在墙壁上借了一次力，便轻松地到达了壁顶端。在这十余米高的地方向下望去，昏暗的街灯下，许多妖怪都在注视着他。其中一些猪亥的手下补充了些子弹，正拿着枪对着他。
　　“猪亥已经死了，你们如果不想死就把武器都放下！”林雨泽威胁道，声音因为法术而被放大，在整个小镇内响彻着。
　　猪亥的手下见大势力已去，都扔了枪械，束手就擒。
　　“小林哥！”墙壁下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林雨泽望去，看见百灵正在朝自己招手。他从墙上跳了下去，落在了百灵身边，并解除了变身，召唤出了天衣阁所赠送的日常衣服。
　　“小林哥，你没事吧？”百灵紧张地问，观察着林雨泽身上的伤势，林雨泽原来那套结实的特种部队的防弹衣早被打得稀烂，这让她担心不已。
　　“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林雨泽安慰道，“你没事吧，刚还昏迷过去了。”
　　“我原本在书店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过去了，醒来就在这。然后他们就说你在里面正和猪亥打着。”
　　“他们？”林雨泽皱眉道，他的话音未落，所谓的他们便出现在了林雨泽面前。
　　章哲带着几个面相颇为年长的都带着笑容的妖怪来到了林雨泽面前。
　　“多谢小兄弟舍身相助，使我们从猪亥的压迫中解脱出来。”一名老妖怪恭敬地说。
　　“是啊，舍身相助而已，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在而已。”林雨泽笑道。
　　听了林雨泽的话，老妖怪们都显得很尴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抱歉，林兄弟，这事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临场害怕了。你知道的，如果我们冲上去帮你，肯定会死不少人。你的实力超群，是龙先生手下的得力干将，所以我们才寄希于你，从结果上来看，我们也在没有人受伤的情况下解决了问题。这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了。”另外一位长老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话。
　　“呵，没有人受伤。当然，我肯定不算你们的人。”林雨泽忍不住讥讽道，“算了，这事我不想再讨论了。有另外一件事我需要告之你们。”
　　“什么事？”
　　“这个结界是非法的，所以才会汇聚了那么多犯罪分子，所以必须要清除掉。现在界灵珠在我手中，这结界也是由我维持的。我会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的，你们最好马上找个新的安身之所。这并不是我的报复，只是在执行上面给我的任务，好心地告诉你们会发生的事，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林雨泽说，在他说着的同时，也观察到了妖怪长老们的表情出现了复杂的变化，夹杂着愤怒、恐惧、惊讶，林雨泽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们认为我是在报复你们也无所谓，我并不在乎被误解，特别是被你们误解。”
　　林雨泽说完，又转头对百灵说：“百灵，走吧。”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结界出口走去，此时的他能清楚地感受整个结界的情况，包括几个出入口的位置。
　　“可是。”一个长老叫住了林雨泽，“可是我们镇民数量众多，怎么可能一下子找得到安身之所，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搬。想要避人耳目地把东西运出去，时间短的话是不可能的。如果小兄弟你把这事上报的话，我们怕是会非常惨的。小兄弟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吗？”
　　林雨泽看了眼那些都望着他的妖怪们，其中许多是还是妇孺，穿着破旧，想必在猪亥的统治下本就过得不好。他犹豫了下，然后说：“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来处理这结界。”
　　“好的，谢谢，谢谢小兄弟了。”老妖怪连忙说。
　　林雨泽并没有回他好脸色，而是管自己快步离开。
　　百灵连忙追了上去，跟在了林雨泽旁边。她发现林雨泽表情严肃，眉头紧皱，看上去并没有胜仗后的喜悦。这也让她不敢说话，乖乖地跟着。
　　出了结界，林雨泽径直去了书店。在那里看见了正准备打烊的龟老头。
　　“老先生，准备关门了啊。”林雨泽拍了拍正在关门的龟老头的背。
　　龟老头转头看见是林雨泽，吓得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却被林雨泽轻松地提了起来。
　　“跑什么，你提供了那么宝贵的情报，我们还没好好感谢你呢。”林雨泽说。
　　“我是被逼的，是被逼的！”龟老头忙叫道，四肢在空中挥舞着，就像被提起来的王八。
　　“你被猪亥发现了？”
　　“对，也不对。”
　　“屁话，到底对不对。”林雨泽瞪眼骂道，左上汇聚起灵气，一副要下杀手的模样。
　　“真正发现我的人是猴申和羊未。他们告诉了猪亥，然后猪亥找到了我，这事我也是后来他告诉我的。”害怕的老人连忙说，担心林雨泽一怒之下一拳把自己打烂。
　　“猴申和羊未又怎么会知道？”林雨泽皱眉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求求你，小兄弟，我真的也是被逼无奈啊。”老人连声哀求着。
　　“他们正在赶来？”这个信息让林雨泽吃了一惊，现在他的状态极差，如果被那两人堵上，怕是会死得很难看。
　　“猪亥回来的时候有经过我这里，是这样对我说的。估计是来对付小哥你的。小兄弟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真是被逼无奈。”
　　林雨泽把龟老头扔在了地上：“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不过龙总的惩罚你怕是躲过去。百灵，我们走吧，等到猴申和羊未来了就不好走了。”
　　百灵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在镇内等待的陶口口开车来接了他们。
　　回到公司时已快是半夜，但龙辰和王文莉依然在办公室等着他们回来，虽然龙辰本来就住在公司大楼内。林雨泽坐在沙发上，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龙辰，并交出了猪玉。
　　“你的意思是说公司里有内鬼？”王文莉说。
　　林雨泽点了点头：“上次和猴申他们交手的时候，他们的有些话让我有过怀疑，不过后来我忘记说了。这次按那老头的话说，猴申他们的确掌握着我们的内部情报。”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查的。这次你做得不错，比以前进步多了。”王文莉少有的夸奖道。
　　“谢谢，这也是托无生大哥的福，也多亏了龙总向我输送了灵气。”林雨泽说，他没有忘记几个月前，当他还是新手的时候，王文莉曾想害死他。
　　王文莉听了林雨泽话，脸色变得难看，转头看了眼头被电脑屏幕所遮住的龙辰。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余下的事，我会让人去处理的。”龙辰说。
　　“好，那我先回去了。”林雨泽起身说。
　　“那我也先回去了。龙先生，王姐，晚安。”百灵也跟着站了起来，和林雨泽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待到门关上，王文莉不再遮掩她的不高兴。
　　“你不是说你不会再给他输送灵气的吗？”王文莉质问道。
　　“有时候他处于危机之中，如果我不帮他，他现在就可能已经死了。他身上还有两颗灵玉，我不能让他死。”龙辰语气平淡地说，似乎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大事。
　　“可是这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你本来就维持着好几个大结界，灵气消耗巨大。如果被他调用过多，陷入灵气不足的状态，很可能会被灵玉所反噬的。龙玉的反噬强度你比我更清楚。”王文莉显得有些激动。
　　“我自有分寸。”龙辰面无表情地说，看着桌上放着的猪玉。
　　“可是，我真的害怕万一，万一出事了，你的魂魄……”
　　“好了，别担心这些没发生的事了。如果无法及时收集齐灵玉，我的下场又有什么区别呢？你陪了我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去休息吧，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知道了。”王文莉难过地低下了头，又待在原地沉默了一分钟，才起身离开，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又回头道了一句，“晚安。”
　　“嗯，晚安。”龙辰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林雨泽回到住处，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界灵珠发着呆。
　　在和龙辰的汇报中，隐瞒了一些事，包括结界的实际情况与界灵珠的存在。
　　一个透明的魂魄从他的胸口飞出，挡在了他的面前皱眉观察着他，然后嘟嘴指了指一旁的一张表格。
　　林雨泽便把一旁的表格拉到了桌中心，又把表格下的本子打了开，放在身前，并拿起了夹在本子中的笔。
　　“想说什么？”一切准备就绪后，林雨泽对小风问道。
　　无法说话的小风便在表格上指点着，表格上画了拼音字母，她每指一下，林雨泽便把该字母记在本子上。这是他们这段时间来找到的交流方式。
　　“nikanshangqubutaikaixin。”小风在表格上指点出了这样一排字母。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林雨泽将其转换成了汉字，读道，然后苦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有些累而已。”
　　“mingmingyouwoliaojienishiyinweinaxiezhenmingmenmeibangzhunima?”
　　“明明有，我了解你，是因为那些真……镇民们没有帮助你吗？”林雨泽读道，抬头看着认真的小风，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还了解我，你我才认识多久呢。”
　　“woshizhuzainixinlidehuxiaofengcaibushihuichong。”
　　“我是住在……”林雨泽读到一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小风，说道，“好吧，我承认你猜到了。是因为那些镇民。他们答应了帮助我，却在我陷入死战的时候袖手旁观。我不知道我帮助这样的人有什么意思。”
　　“dannihaishibangle。”
　　“嗯。”林雨泽点了点头，“毕竟关系到他们性命，我还做不到见死不救。”林雨泽想起了自己被猫玉附身的那个夜晚，当时他也是为了救一个陷入困境的女人，才被人打死，才被猫玉所拯救，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故事，“反正我的命也是捡的，死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现在活着也是赚来的。”
　　“buzhunyouzheyangdexiangfayaohaohaohuozhe。”小风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嗯，谢谢。”林雨泽微笑道，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buyongkeqiduileniyoumeiyouzhuyidaobailingdebianhua。”
　　“变化？什么变化？”
　　“chidunnagehaizihaoxiangxiangbiandechengshouqilaine。”
　　“迟钝，那孩子好像想变得成熟起来呢。好像是的，她这年龄也是少女要长大的年纪，话说她现在说话自称都改了呢，这应该就是成长吧。经常和她在一起都没有发现。”
　　小风笑了笑，继续指着表格：“nixihuannahaizima？”
　　“喜欢啊，就像我妹妹一样。”
　　“keshinahaiziyexuhaiyouqitaxiangfa。”
　　“其他想法？不管她有没有，我对她更多是那种兄妹的感情。”林雨泽说，看了一眼小风，然后视线又突然偏到了很远的无关的地方，看着冰箱说，“而且我心里已经有另外一个人了。”不敢去看小风的表情。
　　小风飘到了林雨泽面前，笑着用手指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地，却没有声音出来。
　　林雨泽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烧，把头又偏到了另外一边。
　　小风也飘到了另一侧，假装有些生气地用手指着桌上的本子。林雨泽无奈，又继续坐正，看小风在表格上指着，他跟着记录着。”
　　“gangcainashiduiwodebiaobaima?”
　　“才不是！”林雨泽坚决地否认着，视线再次漂移开，又突然站了起来，朝浴室走去，“我累了，要洗澡睡觉了。”他把换洗有衣服拿进了浴室，然后又突然头探出来警告说，“还有，不准再偷看我洗澡了！”然后把门关了上，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关门有什么意义。小风是透明的，可以从墙壁中穿透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