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嘲讽

　　“这怎么可能？”北魏中军大将军拓跋穷奇，听闻前方右卫大将军澹台鸑鷟败亡，简直就要气急败坏，即便他缺了鼻子，可是那脸上本该长着鼻子的地方却也差不多快要喷火了。他可是奉了国主拓跋珪之命，带了足足九万铁骑，如今左右卫大将军先后阵亡，人马损失了四五万之多，而他后备之军，算上他中军两万铁骑，一万皇帐骑兵，再加上聚拢的区区一万到两万的败兵，能战之军不会超过五万，顿时让他感到了捉襟见肘。此时已过正午，面对盘踞在前方弥皇城的大周军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穷奇，却也有些犹豫了。
　　“大帅，今日那张三虎连番大战，军力正是疲敝之时，而我军有大帅的中军两万铁骑，还有一万皇帐骑兵，早就养精蓄锐，只要此时进军，绝对能拿下弥皇城，全歼敌军。末将不才，请大帅分我五千皇帐骑兵，愿当先破敌！”少年慕容子羊再次过来请战。他想着先前请战都被拓跋穷奇驳回了，现在左卫、右军军都打没了，这次该让自己上阵了。自己的禹皇龙头槊沉寂太久了，也该战场之上建功了。
　　“这……”拓跋穷奇有些犹豫了，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想让慕容子羊出战。一则他讨厌这少年急于上位之心，二则他却有心把这少年留在身边，以后培养成为一名心腹战将，这少年虽然年少，出身也不过是慕容氏偏房庶子，本就前途渺茫，有自己的提拔，再有少年的感恩，那么自己在朝中势力会更加稳固。但是，眼下少年一再求战，自己又真地不好再驳回，否则激起这少年怨毒之心，自己反而多了一个仇人。
　　“大帅，如果你觉得末将统领不了五千人马，就是给末将三千，两千，哪怕一千人马，末将也愿为大帅前锋，末将若能侥幸击杀那张三虎，功劳全归大帅，末将只想为我家两位兄长报仇，还请大帅俯准！”慕容子羊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当初只是左武侯大将军慕容神凰一人战死，少年感念慕容神凰的提携，伤心不已。可再之后左卫大将军慕容神鸾也殒命沙场，两天之内，慕容氏也连失两名俊杰，慕容子羊虽然只是一个偏房庶子，但是毕竟姓慕容，也为家族感到了巨大的危机，自己若再不出战，任由家族大将战死，那慕容氏岂不要彻底衰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为了家族利益，慕容子羊也不得不请战了。哪怕再次触怒大帅拓跋穷奇！
　　“孩子，你起来吧！”拓跋穷奇把少年搀扶了起来，却是满脸无奈之色。他本想留少年在自己身边效力，可是这少年执意请战，那么多的名将都战死在了张三虎的手下，只怕这少年也难免，拓跋穷奇感叹这少年命运的同时，也在无奈叹息自己即将失去一个得力助手！
　　“大帅，您……”本来以为拓跋穷奇会再次因为自己请战而动怒，没想到拓跋穷奇对自己的态度突然转好，慕容子羊有些发懵的感觉。
　　“小将军，不是本帅总是阻止你出战，而是那张三虎有多厉害，别人不知道，本帅还不知道吗？我军有多少大将在他的矛下殒命？而你，还太年轻，本帅知道虽出身慕容氏，但并不被重用，已准备向国主奏请，调你到我军中任职，升为中军副将，以后接任本帅为中军大将军，没想到……”拓跋穷奇满脸感慨，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大帅……”慕容子羊不能不感动，他本以为拓跋穷奇是怕自己贪功，才一再打压自己，却没想到拓跋穷奇是如此看重自己。一个参将，一个副将，虽只差了半级品秩，可是很多人在参将的位置上熬十几二十年都升不到副将的位置。北魏仿效大周官制，升到副将之后才能有各种将军称号，大周、北魏军中都有这样的说法，“非副不将”，这也就是副将和参将的区别了。更何况在中军担任副将，那以后就是副总兵、总兵，将军，大将军，拓跋穷奇却是真地给了他一条慕容氏难以给他的升迁之路。
　　“也罢，你请战，本帅就同意了你的请求！不过，你以一个区区参将的身份，如何能统率的了五千皇帐铁骑，本帅就提拔你为副总兵，副二品官衔，拨给你五千皇帐骑兵，再命参将公羊子厚率五千我中军大营骑兵辅佐你，你们就为先锋，攻打弥皇城，本帅带领大军为后应！”拓跋穷奇叹息说道。一下子分出去一万精兵，他也无奈，不过这一战也算是孤注一掷。赶不走张三虎，国主也会治他的罪。到时候整个剑州战局危急，一旦败亡，还不知有多少颗脑袋落地呢！国主拓跋珪杀敌人狠，斩自己部下可也从不含糊。
　　“多谢大帅！”慕容子羊没有再多说什么感激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他领了将令，点齐了人马，也就直奔弥皇城而来。而拓跋穷奇也没闲着，调动剩余人马，紧随其后。此时正午一过，太阳已然西斜，阳光斜晖还算温暖。可塞外黄沙依旧，风卷残云亦卷沙，弥皇城一场大战，又在眼前。
　　但是，此刻弥皇城中却出现了两种声音：这将近两天一宿激战，张三虎带领部下凭借一股血气一直杀到弥皇城，但是从金蛇关带出来的六万将士也折损近半，这也是与北魏军作战以来，短时间内伤亡最多的一次战争。
　　而此时午后弥皇城都尉府议事大厅中，胖子胡一山、八臂神猿侯弼则主张继续向剑州城推进，白袍将军叶知秋则不发表意见，但是叶知秋的族弟参将叶长歌却坚决主张撤兵，同意叶长歌意见的将领却也不在少数。
　　“将军，这几天连番大战，弟兄们死伤惨重，而且早就疲惫不堪，末将以为，我军目前既然取胜，应该及早收兵，重回金蛇关，即便朝廷和大帅怪罪将军擅自出兵之罪，但是有这些胜利，想必朝廷也无话可说，将军，退兵吧！”叶长歌侃侃而谈，今年只有二十五岁的他，长得也是无比丰神俊朗，与族兄叶知秋同岁，但是晚出生了两个月，个头和身量却也比族兄高一些，也更魁梧一些，不过，叶长歌一直都不明白的是，自己武艺和韬略并不比族兄差，可为何这些年虎子哥一再提拔自己族兄，如今他已是从二品的副总兵，而自己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参将，连个副将都不是，还只能算个中级军官。无副不将，叶长歌也盼着自己能被人称为“将军”，哪怕当个副将也行，可自家将军这样擅自出兵，和背反朝廷没什么两样，自己看样子也就只能一辈子在参将这个位置待着了，搞不好还有可能这次就死在战场上了。
　　“退兵？”张三虎投来一个颇为玩味的眼神，这个叶长歌也是随自己走出小山村的六将之一，而且还是好兄弟叶知秋的族弟，这小子的武艺和韬略也都还不错，算得上是一个将才了。但是，怎奈这小子遇事总打退堂鼓，这让张三虎自己都有些无奈了，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学学他的族兄，关键时刻少说点儿败坏军心的话，那么现在早就是副将、总兵了吧！此时，张三虎不由看了叶知秋一眼，事情也就怪了，每次叶长歌说话的时候，自己这个兄弟绝对成了哑巴，张三虎真不知道他们叶家兄弟之间在整什么幺蛾子。
　　“退兵？叶长歌，你小子在想什么呢？这几天恶战，死了这么多兄弟，你小子却想着退兵，对得起这么多兄弟吗？你小子是不是后悔跟着虎子哥出关了，还想着金蛇关升官发财呢吧！自己要想当孬种，赶紧滚，别拽着我们大家！”胖子胡一山突然说话，他和管叶知秋叫叶子哥，可却从来看不起他叶子哥的这个族弟，本事不济罢了，还处处争强，他真不明白叶子哥怎么会有这么个兄弟，要是他胡一山的兄弟，早就一天打八遍了！
　　“对啊！叶长歌，你小子要是怕了就滚回金蛇关吧！大不了好好求求南宫大帅和那个童阉狗，兴许他们一高兴，就赏你当了金蛇关总兵呢？但是想让我们回去，你想都甭想！”八臂神猿侯弼个头小，可说话扎心，一句句话却也跟刀子差不多！
　　“对，你可以认那个童和当义父，他是太监，缺儿子！”大个子张猛的补刀无疑最具杀伤力，顿时招得满堂大笑，就是一些支持叶长歌的将领也都被逗乐了！
　　“你们？”叶长歌气得险些吐血，他脸红脖子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三虎则也脸一红，狠狠瞪了张猛一眼，这傻兄弟让叶长歌认太监当义父，可没想过你大哥我曾经认那三关大帅南宫龙月为义父，虽说南宫龙月不是太监，可若不了解他张猛，还以为他连自己也一起嘲讽了呢！
　　于是，张三虎也不再看叶长歌，最终一锤定音，“既然出兵就绝没有再退回之理，再有妄言退兵者，斩！”
　　就在这时，有军兵禀报北魏大军杀来，张三虎立即传令迎战，弥皇城下，又将上演一场乌金黑矛与那禹皇龙头槊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