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简陋的木屋不停嘀嗒着水滴，里面摇曳着阑珊的烛光。走廊里不时传来老鼠穿梭时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安静到死寂的深夜里，万物都死死地沉睡下去，给人的感觉像是沉入幽深的湖底，一眼永远望不到尽头，仿佛淹死在无尽的孤独里。
处在弥留之际的老人安静的躺在木床上，喃喃道：“陈儿，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像我这样憋屈得过这一辈子，我其实从来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虽然我灰头土脸地被它拴着走了一辈子.....”
老人说的很慢很慢，好像下一刻就会失去说话的力气，但两眼直直地瞪着天花板，一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男孩静坐在老人身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凌乱乌黑的头发遮住他浅蓝色的眼睛。
“孩子，还记不记得我当初给你讲的故事么……”老人不再说话，扭头看向他，眼神更加混浊不清。这时男孩用手轻轻地攥住了他的手，弱弱地说了个“嗯”。“如果，只是如果.......”他的话像在滚水饺一样在肚子里纠结了太久，可话到嘴边竟语塞起来，这时男孩已经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仿佛是在告诉他已经知道了，不必再说了。老人笑了笑，便咽了最后一口气。
其实老人一直不害怕死亡，反而觉得这样的死亡很好，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对于他来说死亡可能是最值得庆幸的大事了。很多时候人们这么不愿轻言放弃，往往不是因为自己，而正是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所以才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男孩轻轻地给老人盖好被子，闔上了他的双眼，原本坚硬的脸庞也松弛了下去，明亮的眸子倒映着摇曳的烛火，他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个包袱，送走了唯一至亲的人。
该走了，他想。
他又怎么会忘记爷爷说过的话呢，那个星星划破夜空的深夜，耳边是如浪潮般起伏的蝉鸣。那个一向乐观的爷爷突然向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讲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条巨大的鱼，它在海洋里自由自在游泳，谁都奈何不了它。”
“那鱼真的很大么，它能有多厉害啊？”男孩好奇的问。
“跟你爷爷一样厉害哦。”
男孩默不作声，朝爷爷翻了个白眼，以示抗议。
“结果有一天，有一个老乌龟告诉这条鱼北极之巅有个圣地，那里四季如春，有着数不尽的食物和有趣的伙伴，好的不能再好啊。可惜的是，因为要深入极地，所以很少有生物可以活着游过去。最后那鱼笑道还有我到不了的地方么，结果它就立刻上路了。”
男孩听着入神了，说道：“那鱼最后活着到了那里么？”
“嗯，那鱼厉害着呢，不管什么艰难险阻都没能阻挡它。可是它却没有找到那个仙境，最后更是抓狂般地撞击冰山，死在那里。”老人冷静的说道。
“它为什么不返回呢，他原本可以像原来那样在海里自由自在的游泳啊。”男孩显得有些失落。”
“已经是再回不去了，在海里的游泳已经失去了乐趣。”爷爷没再过多解释，面无表情的望向远方。
“如果它没有遇见那只乌龟，那该多好啊。”陈儿有些惋惜。
是啊，没有什么比给予了希望又把它打碎了要遭糕，如果真有的话，大概是根本不存在希望或说意义这种东西吧，所以无知是个好事。”爷爷喃喃自语道。
“陈儿，如果....只是如果是你是这条鱼的话，你会选择笑着的游回去么?”他轻轻的问，像是无意的闲语。
我笑不笑，还用你管诶！那时我一定游回去得比谁都快！”他撅起嘴，稚气的答道。
“也是啊……”爷爷突然笑了起来，把他举的高高的，在这无尽的旷野，刮着最狂野的风，荡漾着最原始的笑声，吟唱起了古老的歌曲，声势浩大又汹涌。
这时孩子第一次觉得爷爷很陌生，不像是那个自己认识的亲人、而是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军人，他坚毅的眼神仿佛诉说着，这一生，他行过很多路，打过很多仗，流过很多泪，爱过一个人。
男孩停止了回忆，揉了揉润湿的眼睛，用力推开了门，外面的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他仰起头来，雨水从他的脸颊划过。他委实很喜欢雨天，因为只有在这时别人才分不清他的脸上流淌的到底是雨水还是热泪。
然后他坚定地转身，拿起了家里所剩不多的一个火把，并升起了火。走到爷爷床前，沉重地点燃了被子，完成了爷爷的最后一个夙愿。
就这样一头又扎进飘渺的风雨中，在黑压压一片的夜色里，转瞬失去了踪影。而他的背后这场大火，就像是一场最盛大壮烈的葬礼，如爷爷所愿。
“易清哥又在想啥嘞”一个小女孩轻轻靠了过来，揪住了他的两个耳朵，坏笑道。
陈易清一怔神，才发现面前是他所不熟悉的冰冷现世，而那些往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这些年来他的信仰换了又换，也未能找到当年爷爷问的问题的答案，也未能找到使他可以为之不求甚解的人。想想真是悲哀啊。而是如今一直在逃亡，像断了线的风筝，也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想你啊”他苦笑道，反手把这个小女孩举高起来。
“喂喂，我还没同意呐……”女孩故作矜持的叫喊道，身体倒是很同意，摆出了飞高的姿势。
曾经他的愿望很简单，去遥远的地方，结交知心的朋友，吃遍天下的美食，陪心爱的人观赏无上的风景。而现在，一个歇脚的地方就足以使他心满意足了……曾经他以为所谓罪与恶用剑一挥砍断就可以了，如果一刀不行就继续砍下去。可如今这个世界罪与恶，美与善胶着在一起，就像是一件小事无数个人争着谁对谁错一样已经是分不清了。似乎只有砍向自己，才能从中解脱出来，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