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之旅 中

　　迷迷糊糊中，陆寻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渐渐变轻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空间周围布满了各种之前看到的那种奇形怪状的符文，缓缓流动着。
　　“有人吗？”
　　陆寻喊道，心下略慌。更让他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体已经不见了。
　　虽然自己能看见，虽然仿佛依然能挥动自己的手，能移动，他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隐隐的一丝轮廓。
　　前方有一团亮光，他下意识朝那儿走过去，却仿佛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停了下来，又喊了声：“有人吗？”
　　没有回答，但陆寻却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双眼睛盯上了，空气似乎在瞬间有些凝固，随即他发现前方的光团缓缓散发开来，渐渐勾勒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形。
　　人影与陆寻一般高，似是身着长袍，看不太清容貌。
　　“你是谁？”陆寻问
　　那个人影没有回音。
　　“你就是古焯？——那张字画和剑的主人？”陆寻继续问道。
　　那人影依然没有回答。陆寻看不到那光影的眼睛，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让他感觉有些发毛，然后不安。
　　……
　　他走到空间周围那些流动的符文旁边，缓缓去伸手去触摸那些符文，却发现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墙，没有任何碰撞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过那些流动的符文。
　　那个人影突然说话了，“你能看到那些文字？”
　　“那是文字？”陆寻倒是有些惊讶，这世界的文字跟自己所熟知的汉语可不一样啊？
　　那个光影突然动了，他伸出一只手，缓缓向陆寻头部按来。陆寻有些慌乱，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丝毫，甚至无法闭上眼睛，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只虚幻的手，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很多类似“魂魄”“夺舍”“寄居”之类的词汇。
　　但只是两息之间，那只手便收回去了，随即陆寻已经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力。
　　“抱歉。”那个声音道。
　　陆寻背后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没有说话，冷冷地盯着那光影，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着。
　　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生死在此人面前恐怕就是弹指间的事。
　　……
　　要说他不怕死是不可能的——相反，他比一般人要怕的多。对于一个昨日才死过一次的人，死亡的感觉深刻入骨——当你无限接近死亡，你才会明白生命之可贵。
　　而那个身影却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晌，才有些疑惑道：
　　“你不想问什么吗？”
　　“你愿意告诉我什么就说吧。”陆寻翻了个白眼，面色极力装作镇定地模样。
　　“你的戒心很大。”
　　“废话！”陆寻翻了个更大的白眼。
　　那声音似乎叹了口气，“苍穹纪元5989，转瞬已近千年光影掠过了……陆寻是吗？如果这一切让你困扰，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都不重要了……来不及了。”
　　“千年？此人竟是一千年前的人？”陆寻暗自心惊，他也隐隐明白对方刚才在做什么了，那应该是一种搜索记忆的法术。
　　“你不是这个世界之人？”那声音问道。
　　“嗯。”陆寻并没有试图隐瞒，想来自己脑海中地球的记忆也被他看到了。
　　“我只是一缕残魂，时间也不多，所以便长话短说了。”那声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正声道：
　　“你——可愿成为古剑宗传人？”
　　陆寻愣了半秒，然后很干脆地‘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那人影似乎也有点愣神，懵了片刻，才缓缓问道：“你莫不想先问问古剑宗是什么门派？”
　　“不用。”陆寻满嘴胡扯道：“单看这秘境法阵，这出场，以及师傅的气质，便知我古剑宗必然非等闲门派可比拟，能成为古剑宗的传人……”陆寻深吸了口气，声音颤抖道：“我很激动！！！”
　　陆寻心想如果身体还在，自己非得挤出几滴眼泪来不可。
　　当然，陆寻倒也不是莽撞，他很明白自己的境地。自己孤身突然来到这个奇幻异世，身无长技，先学点东西保命最重要。他也不是那种自命天高的人，碰上这么个便宜师傅，先拜了再说——陆寻也向来不喜欢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那光影有些沉默无语地看着陆寻，忽然叹了口气：
　　“好，好……”
　　“造化光阴，诸多奇秀。”那声音喃喃道：“也许这世间出现了一个你，便是冥冥中一丝契机。”他顿了顿，又道，“可惜修炼天赋差了些。”
　　陆寻有些无语，忽然道：“能问一个问题吗？”
　　那人影应了声。
　　“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陆寻不傻，这古焯若是在这儿等了近千年，难道只为了找一个传人？显然有其他原因。
　　出乎陆寻意料的，古焯沉默了半晌，却只是回了句：
　　“没有。”
　　陆寻撇了撇嘴，他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自然不会相信所谓天上掉馅饼，若一个人许你好处，却不图你什么东西，那你才要真的小心。
　　所谓‘无所求’往往就是最麻烦的。
　　……
　　“既是如此。”那身影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再拖沓，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正声道：
　　“陆氏子弟，你听好——”
　　“吾名古焯，离山人氏，师从白云真人。”
　　“苍穹纪元4904接任掌门，纪元5989，吾以古剑宗三十九代掌门之名，将掌门之位传与陆寻。”
　　“陆寻，为师不在乎你以后会做什么，也不想告诉你该怎样去做。天道既然将你带来，自然有其意义。该做的，该灭亡的，终究逃不过。古剑宗虽历代单传，却数万载不曾断绝，秉的就是一个‘无愧于心’。”
　　陆寻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说好听点叫‘历代单传’，换句话说，不就是光杆司令嘛……”
　　其实他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但麻烦来时，他也从不屑去躲。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古焯是何人，更不知道为何此人非要在这深山野林的地下。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此人确实不会害他，否则也不必等到现在。也许他并不仅仅是为了传承师门而专门在这儿等了近千年，但陆寻却能感觉得到不论是为了什么——这个人是没有私心的。这个人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气质，当你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你就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需要去怀疑，也不用去害怕他。仅仅跟这个人影呆了片刻，他就对对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信任感。
　　所以他恭恭敬敬地向那光影磕了三个头。
　　一个简陋的拜师礼便这样完成了。
　　……
　　礼成，古焯沉思片刻，忽然道：“你出去后，可去寻一位慕容氏族子弟……他曾被逐出家族……”他说着，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陆寻却是精神一振，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这人像是靠山呢。
　　然而古焯踌躇了半天，却忽然轻笑了一声：“罢了，倒也无妨……你的天地，你自己去闯，为师却是患得患失了。”
　　陆寻差点吐血！自是不干了，连忙觍着脸道：“别啊师傅！徒儿实力低微，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哎！”说着作出一副悲壮模样。
　　古焯声音似乎有些微弱了，但还是柔声道：“为师虽然不能亲身教导你，但你既然能来到这儿，得到古剑宗传承，福缘自是非浅……也无需太过担忧。”
　　陆寻叹了口气，只好含泪作罢——这便宜师傅果然也是没谁了，明明是甩手掌柜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古焯轻叹一声：“人若有了牵挂，总是容易多愁善感……陆寻，你的实力太浅，在修炼至晖阳境前须谨慎行事。若非不得已，切勿告知旁人你古剑宗身份！”
　　“‘潜渊’剑跟随为师多年，虽已损坏，但若遇天赐机缘，或许能修复，可助你一臂之力。”
　　“我知道你可能会有一些疑问，但都不重要了。”他轻叹了口气：“但你若能修炼至那一层次，自然便会知晓一切。若不能，就算知晓一切也是无能为力。乱世将至，为师只希望你这一生，能遵循自己本心，无怨无悔。”
　　陆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莫名有些堵。
　　……
　　如果这古焯收了他为弟子，然后告诉他一个惊天秘闻，给他一个什么见鬼使命，那么他可能会自然得多，他并不介意阴奉阳违，更不怕什么阴谋诡计。但古焯就是这么简单地将他收为了弟子，给了他那么多，没有任何嘱咐与包袱，却反而让他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他嗓子似乎有些发干，扭扭捏捏道：“师傅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此前已经问过一次这句话，但古焯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很好，你很好。陆寻……我说了，没有。”
　　陆寻心颇有些触动，正欲说些什么，古焯却忽然又补了一句：“毕竟，你的修炼天赋太差了……恐怕也很难做些什么。”
　　“……”
　　陆寻一腔感动瞬间化作了满脸黑线。
　　他也是看出来了，这古焯的意思，分明就是想等一个传人，但因为阴差阳错，或是某些不知名原因，等到陆寻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所以不得不‘将就’收陆寻为弟子。
　　虽然古焯对此表现得还挺看得开的，但作为被‘将就’的陆寻，还是颇感无奈。
　　……
　　直至此时，古焯的声音才终于轻松了起来，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
　　那团光影也逐渐变得暗淡起来，身体越来越透明，声音也变得有些低不可闻：
　　“世人皆妄，一心只欲修阳神；神明无情，待世人如蝼蚁……”
　　“陆寻，‘月曜’中有三个锦囊，你境界到后即可打开。”
　　“‘冥王’，你算尽了一切，可算到了这异世界的来客么？
　　“回首山下回首谷，一世匆匆，回首便是千年……不论如何，至少我将师门传承下去了，我很高兴。”
　　“这一生虽短暂……”
　　“但我，”
　　“不虚此生。”
　　……
　　话音落下，那道身影骤然光芒大作，随即瞬间又凝结成了一小团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亮点。
　　陆寻犹豫了一下，缓缓靠近那光芒，伸手握住了它。
　　光芒瞬间侵入了他的身体，冲上他的头部，他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