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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五分钟，陆言早已经大汗淋漓，青筋暴起。这一次，轮到他的双臂感觉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而且渐渐变得麻木。
陆言又急又累，有一刹那，他真想把手上的糟糠扔掉，就这样放弃算了。可是一想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他硬是在心底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努力坚持了下来。
不过，心志再怎么坚定，能力不行最后也是枉然，还有三分钟，陆言手脚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显然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言哥哥，别放弃呀，还有两分钟，在坚持一下就到了！”
眼见陆言身体摇晃不定，彩儿再次急得大喊出声。
听见彩儿的声音，陆言摇摆的身躯稍微稳了些，不过随着又一分钟过去，他身体再次开始摇晃，而且更加剧烈。
在众人专注而紧张的目光中，忽然，陆言麻木地举着那袋糟糠，像一根木头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而距离一刻钟，还差差不多一分钟。
在众人看来，虽然陆言最终失败了，但耐力和灵敏度这两项测试，成绩在失败的孩子里面，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没想到村长这个不怎么合群的孙子，竟然也有点本事，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能通过测试了。
陆言想不了那么多，天气格外的晴朗，蓝天白云近在眼前，可他感觉眼中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爷爷和四伯摇头叹息离开的背影。
“我失败了吗？呵呵，我终究还是失败了！”
人群散尽，唯独彩儿来到他身边，一脸担心地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见，直到彩儿被他爹娘拉走，世界终于安静到了极点。
广场上，一个瘦弱的小少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青石地上，任凭风吹日晒。
烈日如沄，却徐然飘过，暖意也渐渐淡了下来，直到一丝凉意笼罩到陆言身上。
他木然接受了被淘汰的事实，这才动了动目光，将视线落到了快要消失的夕阳身上。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来到他的身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陆言扭头望去，脸上现出一丝惊讶。因为此人与他并不怎么熟，乃是今日通过测试的那个怪小孩，巫离。
“你是来笑话我的吗？”
陆言坐了起来，收回目光，冷冰冰道。
巫离看来不擅长与人交流，他的视线一直停在远方，手里却从怀里摸出来一物，递到了陆言面前。
陆言低头望去，是一个干巴巴的葱油饼，却没有多少油。
陆言动容，迟疑了一阵，这才有些木然地接过了大饼。
还别说，一天没吃，肚子真是饿到了极点。陆言没有多问，不客气地放在嘴里吃了起来。而巫离则看着远方，一直坐在他身边，直到他吃完。
“谢谢！”
陆言将最后一点饼末送进嘴里，唔囔不清地说道，巫离这才扭过头来，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视这个神秘同龄男孩，陆言这才发现，其实巫离长得颇为白净，且面目清秀，算得上一个英俊男孩了。只是常年经受风吹日晒，被风霜磨地又黑又老而已。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巫离忽然开口道。
陆言微微一怔，随即苦笑，“原来，你也是想安慰我而已！”
巫离摇了摇头，道：“不，我确实如此认为。”
一丝光芒从陆言眼中亮起，他好奇道：“哦，为什么？”
巫离收回目光，再次将视线落到远方，幽幽开口，“你没练过拳脚功夫吧？”
陆言木然点了点头。
短暂的安静，巫离继续道：“从未练过功夫，却能有那样的成绩，真的很不错。要是你跟村子里其他孩子一样练过功夫，想必，今日你轻松就能胜出吧。”
陆言再次苦笑。这算什么安慰，他已经够后悔的了，如今面前这个同龄人还来揭自己的短，要不是刚才吃了他的葱油饼，他说不定就要翻脸。
看来这个巫离，果然和他爹一样怪，且不懂人情。
“够了，别说了。”
巫离似乎意识到失言，果然没再继续往下说。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气氛越来越诡异，巫离终于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巫离忽然又看了陆言一眼，道：“其实，你比我强！”
陆言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在巫离将要走出广场前，叫住了他。
“巫离！”
“什么？”巫离转身。
“你叫巫离没错吧？”
“嗯！”
“谢谢你，还有你的葱油饼！”
巫离怔了怔，这才神色怪异地转身离开了。
这一日，直到皓月当空，繁星莹莹，陆言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家。
整整两天，陆言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村长和陆四安在那八户人家里面忙里忙外，期间几次有人来敲门，陆言都没有起身开门。
他知道，除了彩儿，不会有其他人。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想面对彩儿。或许是不敢吧。
第二天夜里，忙了几天的村长也步伐沉重的回到了家。虽然心情不好，但陆言还是按时准备好了晚饭。
将近三天，爷孙俩没说过一句话，爷爷也从没有安慰过他。不过今天不知怎么的，陆言感觉爷爷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偷看他。
“言儿，彩儿来找过你了吗？”
村长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平日里，他倒是臭小子臭小子地叫的最多。
“嗯。”陆言点了点头，“不过我没见她。”
村长似乎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道：“她告诉我了，回去还跟他爹告状，说你不理她了，哭得跟稀饭似的。”
一句玩笑话，却没能将陆言逗笑，村长轻叹了口气。
“再有两天，她和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早晚都要分开，还不如趁现在适应适应。”
陆言勉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道。村长讪笑了笑，脸上表情却比陆言还要难看。
“嗯，这两天我和你四伯也没闲着，好不容易说服了那八家，八个孩子一个不少。
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明天一大早便出发！”
陆言一惊，不由地脱口而出，“什么？彩儿也要走？”
村长怔怔地看着他，陆言赶紧补充道：“她才十岁！”
村长点了点头，道：“这都是陆苍的主意。他倒是看得开，认为去羊城，比呆在这穷乡僻壤有出息。”
“呵，呵呵……”陆言一阵苦笑。
“挺好的，不是吗？这跟你的想法一致。”
村长随即补充道，不过陆言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放下碗筷，无比失落地离开了饭桌，钻进房间里去了。
门外响起了爷爷悠长的一声叹息，随后，一阵碟碗碰撞的声音传来，渐渐传到厨房去了。
陆言有些悔恨，自己没用不成，还连累爷爷寝不寐食不安，跟着操心，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躲在被窝里，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收拾完之后，爷爷再次出门去了，直到夜半三更才回来。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将他累得够呛，一到床上，他便响起了鼾声，而他不知道，蒙在被子里的陆言，还没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