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年前的秋末。
　　店的生有了明显的起色后，两人终于了一趟老家。那一年，他们原本过年的时候去，而到了四季度，了不少过年间的单子，两人道过年肯定走不开了，于是前去了一趟。
　　到家那天，梁山怀和谢纶英来车站里他们了。梁山怀在外边订了一桌饭，那天中午，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梁媚胃不好，那天开心，也喝了两三盅酒。席间，梁媚敬过了梁山怀和谢纶英，谢纶英对说：“敦娃说他也不上班了，和你在一起经营店哩，我总觉得你们是念书出来的，该去坐个办室，不热冷不体累。我年年月月在那庄稼地里刨呀刨，面朝黄土背朝天，刨了半辈子，刨不出个金疙瘩银疙瘩，刨的全是土疙瘩，我心眼里羡慕那些坐办室的人，希望你们我们这辈儿的苦。我也不懂你们的营生，到底靠得住么？”
　　“小妈，你心，靠得住住的，靠得稳稳的。”
　　“你们的爷爷种了一辈子菜，你们又捣鼓草，咱家辈辈都和这草木上道了呀。”
　　“哈哈哈，是的，厂子可能会淘汰会倒闭，但卖菜的卖的永远得在。”
　　“就那一我在你家和敦娃话，我问他，你们卖的是啥，敦娃就一句话，啥都有；我问他，都是啥人买呀，他还是一句话，啥人都有。”
　　“小妈，主要卖的是干，搭配些鲜。也就是把鲜风干后，插在陶瓷瓶、玻璃瓶子里，当装饰来卖，年轻人爱买。我们也了一些主店呀其他店铺的绿植装饰，就连同盆景给他们配一套。比如你去有些店里看到个盆里栽的小树树，玻璃缸里着假山绿草呀么的，我们都。”
　　“我就说嘛，谁天没事老去买鲜。”
　　“哈哈哈，就是逢个节日，碰上个喜庆事儿多卖鲜，我们也不爱卖鲜，工序多，劳累人。”
　　“那你念了那么多书，这个亏不亏呀？这个都不用念那么多书。”
　　“干啥都是干，能挣钱，爱好它就行了。哎，小妈，我听梁敦说你剪纸剪的好呀？”
　　“都是老一套的，现在没人剪那玩了。”
　　“谁说的呀，我喜欢呀，好看，现在少见了。”
　　“是啊，过去都用那贴窗子糊墙哩，现在的玻璃亮亮，墙也粉白粉白的，贴那倒碍眼了。”
　　“那你么时候我呀！”
　　“好呀，那简单得，你一上剪子就会。到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剪几个样的大喜字，贴在婚车上，房门上。”
　　“好呀，好呀。”梁媚说。
　　梁敦的脸红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瞅对？我上一问敦娃，也没问出个啥眉目。”
　　“我呀，店的生刚刚有点起色，现在的心都在那上面呢。”
　　“哦，忙工作好，但也得忙自己的事，这是大事，你们离得远，我们也操心不上，你们自己要当个事，不敢拖太久，我们村里就有几个把年龄拖大了的，现在都不好找了。”
　　“哈哈哈，你和我爸都心吧。”
　　几个人吃了一阵子。梁媚说：“年过年我俩不来了，明年夏天来，到时候，把你们过去转转。”
　　梁山怀说：“那个地方我去过，不去了，把你小妈过去转转。”
　　“我出不了远门哩，在这穷窝里待惯了，那也去不得。”
　　“去嘛，我们在那边本稳下来了，冬上了，我俩准备换个大房子……”
　　“对对，你们来了有地方住。”梁敦急忙断梁媚的话。
　　“我就不去了，我出不了远门的。你们好好经营生，操心你们的事，攒些钱了看以后能不能来，这边工作，在家跟前到底是近便。”
　　“那边也蛮好的，气候好，我们都适应了，我还留在那边。”
　　“敦娃你也留在那边么？”梁山怀说。
　　“哦，暂时还得在那边。”
　　“那你要娶个那边的媳妇么？”梁山怀问。
　　“那边的姑娘好说话不？”谢纶英问。
　　“随便找一个都比你好说话。”
　　几个人哈哈哈笑了。
　　“要不你姐弟俩就在咱们这边找对吧，我托人给你们找，下来了中见上几个。”
　　“妈，你甭操心了，我们的事我们有主。”
　　“娃们的事让娃们操心吧。”梁山怀说。
　　“媚儿，你大，平时多敦娃，那娃就是个二愣子。”
　　“嘿嘿嘿，好的。”
　　“敦娃，你要听你姐话，遇到啥事了和你姐商量。你是儿子娃，粗你要干，媚儿，干的事上迁就他。”
　　“这点你心，媚儿自小懒，敦娃那么老实勤快，我估计店里的都让敦娃干了。”
　　“么嘛爸，我现在勤快着呢，你让梁敦说。”
　　“对，伯，勤快着哩，现在不勤快也不行，毕竟都是些手工，我俩各有所长，各有分工。”梁敦着对谢纶英说：“妈，这茬庄稼了你撂些地吧，种那么多了。”
　　“你这话说的，我不种地干啥，闲闲的坐在家里？”
　　“少种些，有个口粮吃就行了。”
　　“这样，你早早结婚给我要个孙子，我就在家里专门经娃娃，种个一亩地就行了。”
　　“现在划不来种地，是个累人，望粮食能卖多少钱？”
　　“一分一厘也是个钱，挣一个总比一个。”
　　“娃也说的对，你种的太多了，以前都是几个人忙那些地，现在剩你一个人了，还是那么多地，少种些吧，毕竟身体不年轻时候了。”梁山怀说。
　　“现在种个地不啥了，机都方便，种地割都靠机了，不费啥事。”
　　“有机人也累呀，平锄地晒麦子掰包谷药哪样不要人？”梁敦说。
　　“好了好了，你甭操心我了，轻重我拿捏着哩。你操心好你的事，把你的事解决好，我就能省不少心。”
　　“敦娃，我现在本退休了，有事没事我去，可以帮帮你妈，我这身体也要锻炼锻炼。”
　　“年夏你伯没少帮忙，来敦娃，你敬你伯一杯酒。”
　　“哎呀，应该的，终还是老农民，看着人忙成，心也慌，得找点参与感嘛。”梁山怀说和侄子喝了酒。
　　“我近还量着，给你让上两亩地，平我替你经，夏秋种你来就行。”
　　“我要地干啥，不要，去了你顿饭吃就行了。”
　　“以后你吃的面呀醋呀我都包了，你随时来拿。”
　　梁媚在心里说：那小妈，你好把人也包了吧。
　　“那伯，我敬你一杯，以后家里头你就多费心。”
　　“不费啥心，我没其他的事了。”
　　四个人吃饭，去梁山怀家里喝来了会儿茶，谢纶英娘俩要去了。梁敦理着东，掏出了给梁山怀带的酒。而梁媚也从箱子里掏出了两身衣服，一套给了梁山怀，一套给了谢纶英。让谢纶英换上试试，谢纶英换上新装后，乐得合不拢嘴，说：“蛮合适，你怎么道我的尺号呀？”
　　“我也不道，我问梁敦，他也不道，好在你和我姑身材差不多，我参照的尺码买的。”
　　谢纶英转过身对梁山怀说：“看，都说女儿贴心，你有个女儿多有福，连我都跟着享福，媚儿太有心了。”
　　“哈哈哈，应该的。”
　　“多钱呀？我头给你把钱补上。”
　　“没多钱，小妈你太见外了，你不用客气。”
　　“哎呦，子好，媚儿太有心了，我养儿一场，没见过我儿的一只手帕。”
　　“梁敦都不给他自己买衣服，他不会买衣服。上学的时候，我他去买衣服，他老不去，好不容易拽他出去一，给他挑个合身的，都试好了，临走时非要拿大一码的，连买鞋也是。我就觉得奇怪，他说他一这样买衣服，买号大一点的可以多穿一年。哈哈哈，他以为他能长到老呢。”
　　“小时候不给他买衣服，买一身衣服希望能多穿两年，他又长的快，一般就买得大，他肯定养成习惯了。”
　　“那时候，他穿合身的衣服总觉得不自在，买衣服都是挑长款的，不穿短款，我了好些时间把他这种习惯矫正过来。”
　　三天后，梁媚姐弟要坐下午点的火车昆阳。上午时候，两人顺去了一趟梁山琴家。梁山琴一个人在家，见到侄女侄子来看，小两年没见了，能高兴糊涂了。见面头一个小时里，只着梁媚的手问东问说长论短。
　　中间缓了片刻，端来苹，说：“我和你们商量商量你们爸妈的事。”
　　“我道，你一心让他们在一起生。”梁媚说。
　　“也不是我一心，就觉得这是个好缘分。不过，他们觉得不妥，说伤理。这伤啥理呀，一个丧偶，一个离婚了，法上不限制呀，都不下面子，我这磨破嘴也没能说得动，不过还好，近两个月，他们能松一点劲，当然，一定不能着急。姑擅自主，还不道你俩支姑不，或有啥见的话就说说？”
　　梁媚抢说：“我非支，梁敦，你支不支我爸和你妈在一起？”
　　“支，姑，你告诉他们，我俩非支，他俩要能在一起，到时候给他们办个婚礼，我俩伴郎和伴娘。”
　　“有你们这话就妥了，姑还担心媚儿你不乐，还怕给你说。”
　　“这是好事呀，我太乐了。姑，你一定要把这事办成，尽量年就办成。”
　　“年了，得个两三年磨，我了解他们。当然，你们也要说，有事没事给家里电话，给他们工作。”
　　三人又谈了些梁山琴家里的事，梁敦吃一个苹，转悠到院子去了。
　　“姑，你看过《红楼梦》吗？”梁媚说。
　　“看过一点点。”
　　“觉得怎么样？”
　　“挺热闹。”
　　“怎么个热闹？”
　　“就只记得热闹，哎呀，年轻的时候看过一点点，都几十年了，早忘净了。”
　　“你道贾宝玉和黛玉是么关不？”
　　“好像是个亲戚关。”
　　“黛玉是宝玉的表妹，是宝玉姑家的娃，就是梁敦和姗姗的关。”
　　姗姗是梁山琴的女儿。
　　“哦。”
　　“这两个人能恋爱，而宝玉和他姨妈家的女儿宝钗还能结婚？”
　　“过去的社会，人们陈腐，这也不怪事儿。”
　　“《红楼梦》可是厉害的文学作呢，说明那会儿人们还认可这种事。”
　　“哈哈哈，咋说起这个了，你找到对了么？正着问你哩。”
　　“嗯，我找到男朋友了。”梁媚心一横，语气铿锵。
　　“哎呦呦，咋个样子的？快说说！”
　　“我带来了。”
　　“你这死女子，天咋不带来呢，你不道姑盼着天呀！”
　　“恩……他来了。”
　　“在哪呢？”
　　“外边。”
　　“哪里？”
　　“屋外。”
　　“死女子咋这么没心眼，咋能让人家在屋外守着，快走，带我去！你这死女子，咱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你让人家在外边待着！”
　　梁山琴起身要出去。梁媚拽住：“姑，你急急。梁敦，梁敦你来。”梁媚喊，又让姑坐下。
　　梁敦在院子的葡萄架子下揪了几颗紫葡萄，正准备尝，听见喊声便进了房子。
　　“来这。”梁媚示。
　　“梁敦，你姐到底有对么，对在哪里呀？你姐这死女子不给我个实话。”
　　梁敦一下子红了脸，没说出话来。
　　“姑，就是他。”
　　天地呀，梁敦身体一紧，一下子麻木了，他立马逃走，就是挪不动身体。
　　梁山琴似乎没听：“啥？”
　　“我的对就是梁敦，梁敦就是我的对。”
　　“疯丫头，胡说啥哩，梁敦是你啥对？”
　　“以后过日子的对！”
　　“媚儿，你说啥胡话哩，一会儿这一会儿那，行了行了，蛊逗我了，咱们快去你的对，死女子，对来了么？”
　　“姑，的，就是……就是他。”梁媚拽了拽梁敦的衣袖。
　　“姑，媚儿说的对，，我……媚儿说的对。”
　　梁山琴脸色瞬间失了血色，“疯话，疯子的话，二的话，二逑的话。”
　　梁敦又紧张了起来，不所措。梁山琴问：“好好说，是啥，你到底有没有对？”
　　“这个，姑，我说的是的，就是他，梁敦。”
　　“你等等。”梁山琴出去把头门关上了。进来了时，脸上没有了表，说：“你俩坐沙发上。”
　　两人坐在了梁山琴的对面，梁敦战战兢兢，脚后跟不自控地在地上拍子，梁媚把他的手握攥得紧。
　　“刚说的话是啥，这种事不能乱说笑话！”
　　“姑，我们的在一起了，我们道这样不对，但现在没办法了，我俩必须在一起，我俩已发誓在一起了。”
　　梁山琴脸色涨红了，“作孽，你俩可是我亲亲的侄子呀，一个藤上结的瓜可以炒一盘菜，一个祖宗留的娃咋能过到一块去呀，糊涂娃，长糊涂，都把书念到肠肚里去了？还大学生哩，天爷地爷！”
　　“姑，我妈走的早，在我心里，你和亲妈一样，天，我你体谅下我们，我们已经这样了……”
　　梁山琴断的话，厉声道：“咋样了，体谅么，你说，你们咋样了？”
　　“我离不开梁敦，梁敦也离不开我，我俩现在就是一个人了。”
　　“屁话屁话屁话，你俩是亲人，亲人不道？去，查查字典看看亲人是啥！”
　　“姑，你生气我能理解，但，现在没办法了，你得。”
　　“我不，我么，你们把我当么人了，你们把自己当成么人了？”
　　“姑……”
　　“喊我姑，这么说吧，这是天下荒唐荒唐的事。”
　　“我也这么说吧，姑，你愿不愿，我爸和他妈愿不愿，我俩都得在一起，阎王爷也不分开。”
　　“那试试看，说你们的爸妈，我这一关你们就过不了，道还是有伦理纲的，不天高地厚的东。”
　　“我给你好说，我不和你吵架，姑。”
　　“我姑，孽，你们这是孽！”
　　“孽是我们自己孽，不你的事，你说啥都不用。”
　　梁山琴前倾身子，甩了梁媚一巴掌。梁媚不大的脸上，顿时落了一片红。的脑袋嗡嗡嗡，看了梁山琴一眼，泪眼泉涌。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挨巴掌。
　　那声脆的响声在梁敦心上了一刀，他一下站了起来，“姑，你我吧，你我。”
　　梁山琴的上下牙在架，鄙了一眼梁敦，“我不着你，我不说你，自你小我与你妈合不来，你爷走后，咱俩家断了来往，我见你的时候你小，见你的时候就大了，我不懂你的心。”
　　梁山琴又着梁媚骂道：“可我得着你，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爸把你惯坏了，凡事都依着你，没养的东，你坏的结结实实，以前的小聪明小主就重，现在大了是胡作妄为不成体统，啥事都敢，人故道德纲在你眼里还个啥？还一口一个体谅，一口一个离不开，一口一个不让，你不道自己是个啥了，你道你的事与那猪狗羊有个啥区？”
　　梁媚的眼泪在脖子上一道一道，面也变得冷漠了。
　　“亏你们是念过书出来的，你们配个念书人么？亏人。十村八乡瞎心窝没皮脸的人都干不出这事来。”
　　梁媚冰冰地说：“姑，我说了，阎王爷也分不开我俩了，我也不是征你的见，只是一下你。”
　　梁山琴眼泪下来了，“好，好。”
　　梁敦不所措，着腰杆，在沙发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一会儿，梁山琴抹了抹眼泪，说：“看来我这个姑是个摆设，好着呢，本来就是个摆设，你们走吧，现在就走。”
　　“姑，不是这……”梁敦也快哭了。
　　梁山琴又厉声断：“那是啥，是啥你说？”几个人沉默了，几秒后，梁山琴平了语气，说：“你俩还认我是个姑的话，就听我的话，姑是救你们哩，这事不能，让人家拿尻子笑话你一家子呀，你俩屁股一拍一走了之，你人还要在这吃喝撒人哩，咋人呀，让人家把脊梁骨戳烂了……”
　　梁媚语气也平静了，说：“姑，你急，听我慢慢说，我们在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们过去，以后在那边生，不来了。”
　　梁山琴气的苦笑了起来，“好呀，好呀，都虑当周全了，是拿定主了，可你们的爸妈是个没皮没脸的人么，他们会跟着你们去？娃呀，我好好给你们说，这和你爸你妈的事不一样，你们都是梁家的后呀，你们这样连个正经的娃娃都要不到，你们是念过书的你们道，老天长着眼睛哩，啥事能啥事不能是有分明的，你们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呀。”
　　“姑，我们现在就要在一起，不要娃就行，我们没自己生娃。”
　　“那梁家就绝后了！”
　　“抱一个也行，这不啥，我们抱一个。”抱一个，是领养的。
　　“你是……”梁山琴觉得心口疼，“场人都像你俩一样，地球咋转呀……”
　　“姑，我俩是我俩，人是人，我们不学人，人也不会学我俩。”
　　“对对对，哪个正经人敢学你们，有脸说！”
　　“我们铁了心了，没法挽了，你了解我的……”
　　梁山琴吁了半天长气，眼泪又了下来：“娃，我老起以前，你妈刚走的那时间，我去你家，你给我开门后就高兴地不得了，蹦着跳着着我的手让我坐沙发上，在我的包里找饼干……那时看到你，我的心窝子就疼，老着，你怎么熬得到大呀，还那么长。盼呀——盼呀，你终于大了，好不容易有点盼头了，你说，你现在还不让人省呀。你爸为了你连个弦都没续，扯你这么多年，你手搭在心口窝上量量，但凡还有丁点儿良心，就给他添罪了，姑你了，他不望扒着你享福了，添罪就好，饶过他吧，让他享几年闲日子，他这一辈命苦，你还说体谅，你体谅体谅他。媚儿，你要听话，人太自私了后会成杆子的。”
　　梁媚哭了，声音呜咽：“姑，我道我道，我是个不孝的女，我也就犟这么一了，只要你们成全，我以后乖乖的，啥话都听你们的，我要我们一家人在外边体面的着，让他们享福。”
　　“还体面的着，拿你的体面事去体面么？”
　　“姑，我俩的心早就牢牢地栓在一起了，你说了也劝了，劝也是枉然。”
　　梁山琴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说不动你，你们走吧，现在就走。”
　　梁敦一没说话，却行动敏捷，梁山琴话音刚落他已抬起了半个身子，梁媚却他拽下去，说：“急，吃饭走。”
　　“我伺候不了你们，你们走吧，我也不吃饭。”
　　“我是你的侄女，不我么我都是你侄女，你不待见我我也是你侄女。我们要走远了，得在你这里吃一顿饭。”
　　梁敦坐了下去，身子僵。
　　梁山琴楞了楞，说：“好，好。”便去了厨房。
　　梁媚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就是个木头。”在梁敦的腿上狠力捶了一拳。
　　一个小时前，梁山琴还盘着几个梁媚喜欢的菜，为他们践行，可闹到这个地，单单的气都吃饱了，还有么心吃饭。既然人家死皮赖脸的要吃，自己也是个长辈，不倒小气了。匆匆下了一把挂面，飘了几片烂叶子菜，有心煮个分熟，又不忍心折磨侄女的胃，终煮了个稀巴烂，只了不满两碗。虽然那面烂的搭不到筷子上去，俩小辈也没表现出么不妥，吃了个半饱，都没说么。
　　拿起行李后，梁媚说：“姑，我们走了，我爸和我小妈的事你就费心了，他们早在一起，我们早心。我俩的事，你不要让他们道，我俩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们。”
　　梁山琴没话茬，拾了碗筷，去了厨房。两人趣地走了。过了两天，拾茶几，茶盘下面压着八。当给梁媚了电话，梁媚说姗姗刚升上去大专，当姐的理应给些书本费。
　　过了一月，梁山琴去了梁山怀家里，梁山怀说：“我前天老家转了转，觉得纶英难为，你以后给纶英说那话了，我们这样得好。那种事肯定不能，理不对，我俩都没这心。”
　　梁山琴心里味杂陈，说道：“我不说了，我也不说了。”又叹了气“该有这心的没这心，不该有这心的倒有这心。”
　　“你说啥话？”
　　“没啥。我就觉得你俩都孤苦，这个年龄也难找这茬了，若你们能在一起，就能相互照应，毕竟年龄来大了。”
　　“哈哈哈，没事，照应是应该的，但不非得走那条。这两年娃们不在身边，我们相互帮衬帮衬，以后，娃们各自成家了，就能好些。纶英以后得跟着敦娃生，敦娃是个好娃，不会冷落纶英。媚儿成家了，我的责就尽到了，也就正心了，我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早习惯了。”
　　梁山琴泪了，叹了叹气：“唉，你俩的娃都不简单，育成了，娃们心跟一样宽，找不出那样心宽的娃了。”
　　“啥？”
　　“你们一家子还得亲上加亲！”
　　“我没明白，么亲上加亲，你说明白呀！”
　　“你们不愿在一起，娃们要在一起。”
　　“啥？”
　　“他们……唉，哥，我都说不出口，作孽得。”
　　“啥，到底咋了？”
　　“了了，等他们给你说去，我不搅你心了。”
　　“看你，有啥事你就说，怎么就搅我心了？”
　　“我说不出口。”
　　“到底咋了？你说呀。”
　　梁山琴眼眶红了，“哥，那两个作孽的要当两口子。”
　　梁山怀看着他妹子，仿佛没听懂，着声问：“你说啥，啥？”
　　“你俩把他们到外边，到同一个学校念书，同一个地方工作，现在人家成两口子了。”
　　梁山怀站了起来，说：“他俩这样给你说的？”
　　“咱媚儿给我把话说绝了，说他俩是一个人了，阎王爷都分不开来……”
　　“你咋不早说哩？”梁山怀嘴不停地抖动。
　　“人家上走的时候给我说的，这些天来，我晚上睡不好觉，都不道咋给你开口，这缺德事……唉！”
　　“这是个啥事，山琴，这是个啥事，这是个啥事呀。”梁山怀觉得身子没力气了。
　　“哥，我是劝不动了，我好说歹说斜说顺说，人家驳得一套一套的，歪理都在人家嘴里说顺了，还一句一个我不着，到底是大了，翅膀硬了，不住了。”说，从包里掏出了八在了桌子上，“人家走的时候偷偷在我茶几下了这些钱，后来说是给姗姗的，我们不要。”
　　“扯了这么多年，养了个牲口啊，山琴，你说这是啥事呀，这是啥事呀！”
　　“哥，唉，难言……”
　　“来的时候我咋就没觉察到，这，我这就电话，我把那畜生来，我要当面问。”
　　梁山琴抹了一把眼泪，长叹着口气。
　　近几天，梁媚一忙着草缸，此时，听到了电话响，还以为是客户催单，起来客气的了声招呼。
　　那边却传来了梁山怀的声音：“是我。”
　　“爸？是你啊。”梁媚有些诧异，梁山怀在晚上电话的，不过，随有到了么。
　　女儿的一声爸像把刀子，捅在梁山怀那怒气膨胀的肚子上，瞬间泄气了。
　　“你和梁敦是咋事，就你姑说的那样子？”
　　梁媚还是顿了顿，说：“爸，你急，这事儿我慢慢给你说。”
　　“就说是不是？说，是不是？”
　　“是。”
　　“现在就去坐飞机，把敦娃上，马上滚来。”
　　在梁媚的识里，父亲从没当过面吐过脏字，“爸，爸，你上气，我这几天找时间去，我给你慢慢说。”
　　“马上滚来，坐飞机，买不起票借钱买，来我给你补，要是晚上还见不到你，我会坐飞机过去，我说到到。”梁山怀说挂了电话。
　　“你在家里，我去纶英。唉……命咋就这么苦哩，这是个啥事嘛，作孽呀，你咋不给我早说！”
　　梁山怀的电话让梁媚措手不，在房子里不停地踱圈，内心惶惶不止，后来心一横，迟早得面对，“，不躲了！”
　　前两天，梁媚设计了一款新的包装木框，与之前的相比，不仅形状发生了变，框沿上还要压上印。这一早梁敦便去包装厂定制盒子了，此时还没来。梁媚拾了店，又给几个订货的客户了电话推迟了供货时间。此刻，心乱如麻，又没了主，只怪自己虑事不周，不该这么随便把这事告诉姑，只怪自己当时犯了浑。
　　“！！”又跺了两脚。随后往机场了电话，合适的飞机在下午三点半，订了两张机票。
　　梁敦捎来一批早前订的货，刚关上仓库门，见梁媚来了。
　　“恩？啥？”
　　“找你呀。”
　　“哦，老陈说下周二就能付十套，硬说要定制模得加钱，掰来扯去，终了，还是没说得过我，继续原价！”
　　“我还望你砍价呢，现在所有的货都走了他那，多便宜他。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要家。”
　　“哪？”
　　“老家。”
　　“怎么了？”梁敦生了怯。
　　“我爸道了咱俩的事了，让咱俩立去。走吧，去房子。”
　　“看看，你非要给姑说，这下好，这下咋弄呀？这下了，了……”
　　“你行了，说这些有么用。”
　　“那店里拾了？”
　　“拾了。”
　　两人的心跳了一，到了住所。梁敦说：“姑也是，你还专门了，咱们前脚走，后脚就去传话了。”
　　“也不要怪姑了，是我糊涂，这么大的事，心里肯定搁不住，撂谁身上也搁不住。”
　　“了，迟早的事，说了也好。那咱们暂时不了，躲躲，等他们气消了说，这下去，不是自找往枪口上撞么！”
　　“不行，这事搁在谁心上都不好，搁的久可能会节外生枝，咱们不去，他们就赶过来了，我爸说见不到咱们来，他就过来了。”
　　“那不正好，来了就把他们留下，慢慢磨，还能给咱帮个忙，原本也不是这样的么？”
　　当俩人道了父辈们有在生在一起的后，俩人也盘好了，让父辈们把自己的事顿好了后，他们过来，伺机慢慢说。
　　“你猪脑子呀，事不一样了，得，去把事说楚。”
　　“已经够楚了，还用说……”
　　“反正得！”
　　“唉，是的，计划赶不上变化，那我下午去买车票。”
　　“坐飞机。”
　　“为啥？”
　　“我爸要的。”
　　“这……多钱都是小事，在火车上，咱俩还能合计合计，拖延拖延，这飞机赶的……”
　　“票我已经订好了，早去早，店里也不能太耽搁。”
　　“好吧，那几个店里还要货，都还没，么时候送？”
　　“我刚给他们见话了，往后推了几天。”
　　梁敦抱住了梁媚：“说的，我不，不。”
　　“能逃到么时候去，迟早得面对。”
　　“那天在姑家，要不是你我都扛不住。”
　　“这你得好准备，你妈那关你得扛。”
　　“心，姑和我毕竟心远，我不好顶撞，到我妈了，那我就不了。”
　　“唉，搞得咱俩是去仗了。”
　　“是仗，一场不能输的战争。”
　　“就怕你当逃兵。”
　　“要么战死，要么胜利。”
　　“重点在你妈，我爸脾气好，只有你妈是狠角儿。”
　　“我要比狠，比狠。”梁敦咬着牙，竟然抱起梁媚甩了两圈。
　　“你去点钱，多点，这走的时候给家里留点。”
　　“他们能么？”
　　“偷偷留呀，这是第一以咱俩的义留，估计这会闹僵，得长一时间缓，该给他们留点钱。”
　　“说不好他们还满心欢喜成全了咱们。”
　　“嗯，然后咱们四个一起过来，在这边办个两同堂的婚礼，一起去度个蜜月。”
　　“对，两对新人，报个团还能争个优惠，去哪呢？”
　　“现在行阳沙滩边。”俩个人搂着彼此晃着身子。
　　“我妈还没见过！”
　　“我爸讨厌边，太潮湿了，他的关节不了。”
　　“那去哪呀？愁呀。去首都转转吧，让我妈看看天门，爬爬长城，只见过年画日历上的。”
　　“那地方可是一点都不浪漫。”
　　“哎呀，难！”
　　“行了，快去钱吧，徒生都不敢这样。”
　　“我怕，的怕，不了，不怕。几点的飞机来着？”
　　“三点半。”
　　“呀，不早说，都快十二点了。”
　　“快去快去，我拾箱子。”
　　“让我抱一会儿。”
　　“十，，八，，，，四，三，二，一；好啦，好啦，快去。”
　　“还买东不？”
　　“把王母的蟠桃拿去都没。”
　　“哎呀，我要是个孤儿该多好。”
　　“少说些瞎良心的话了，快去吧。”
　　“要不一起去吧，拾后坐个出租车，到银行点钱，去机场大巴那，半个小时就够了。”
　　“那快快拾吧。”梁媚推开了梁敦。
　　这趟飞机准点飞了。飞机上的人不多，俩人坐在靠窗置，飞机上了平层，窗外的云层仿佛是盛开着芒的潮，这是天堂里的地毯，席卷千里，溢彩。
　　“去云里个滚。”梁媚说。
　　梁敦揽住了梁媚，说：“我妈还没坐过飞机呢。”
　　“唉，刚把那茬忘了，你又起，能不能让我轻轻松松静静地享几分钟，就几分钟！”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享的时候，快这本经该怎么念！”
　　“照本宣读。”
　　“啥照本宣读？”
　　“就事论事呗。”
　　“怎么个论法？”
　　“事实是么？”
　　“咱俩在一起了。”
　　“对呀，咱俩在一起了呀。”
　　“就这么简单，了？”
　　“咱俩已经在一起了，剩下一个问了——怎么能永远在一起。”
　　“必须、绝对，永远在一起。”
　　“那就这样说，你还怕啥哩！”
　　“对对，不要和他们辩论，辩论咱们都是输，就得让他们，无条。”
　　“嗯，有条也行，只要成全咱们，啥条都行。”
　　“唉，对他们而言，只要咱俩分开，啥条都行。”
　　“讨厌你，现在不能站在咱俩以外的何角度去考虑，咱俩不能分心，咱俩只能考虑咱俩。”
　　“对对，这是实在话。”
　　梁敦开始出长气，他的心又一跳快了，“这是一场硬仗。”他握紧了拳头，梁媚偎在了他的肩膀，用手抱住他的拳头。
　　从机场转车到市里，从市里到县上，一顿劳作，俩人到了梁媚的家里，那时近点，天色已显灰暗。
　　俩人爬到了四层楼，便一腿都极不愿。他们在家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也没敢敲门。屋里头静，梁媚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么声。俩人在门口也不敢出大声，就不停地吁长气，梁敦要去敲门，梁媚拽住了手，梁媚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却仿佛贴在了按摩机上，脸跟着震。梁敦抱着梁媚下移了几个台阶，轻声说：“怕，怕，就权当进鬼门关，死都要在一起，死都得在一起。”
　　几分钟后，梁媚抬起头，说：“进！”
　　两人捏着彼此的手，跨到了门口。哐哐，间隔了两秒，哐哐哐。
　　“应该来了。”里面传来了梁山琴的声音。开门的也是梁山琴。
　　“姑。”梁媚眼睛从梁山琴的表上滑过，看到了沙发上的梁山怀和谢纶英。谢纶英的眼睛有些红，但脸色苍白，没有表。
　　梁山琴没应声，招了招手，示他们往里走。梁敦把箱子在鞋柜旁，着梁媚的手走到了沙发前。
　　“伯，妈。”
　　“你俩手手还挺好，上就没瞧出来，看来我的眼睛该瞎了。”谢纶英这话倒是后来应了验。
　　“是挺好的。”梁敦又揽住了梁媚的腰。
　　呸，谢纶英噗的站起来，啐了梁敦一脸。梁敦没动弹，梁媚掏出了纸巾要给他拭去，他将脸闪到一边，说：“动，留在上面。”
　　梁山怀没吱声，梁山琴说：“弟妹，坐下来慢慢说，好好说，人都来了，咱们慢慢说。”
　　梁山怀拽了拽谢纶英的衣袖，“坐下吧，坐下吧。”又转头说：“你俩也坐吧。”
　　“伯，你不，站着就好。”
　　“搂着了，家里头又不冷，你俩喝水不？”梁山琴把梁敦搂着梁媚的手掰了下去。
　　“不喝，姑，你不用忙了。”梁媚说。
　　寂静了片刻，梁山怀开口了：“媚儿，敦娃子，你俩干的是啥事，你俩是牲口么？”
　　梁媚眼睛红了，父亲的话像鞭子，抽着的心。说道：“爸，我俩就在一起，一起过日子了。”
　　梁山怀摇头，“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
　　梁山琴端了两个凳子，示他俩坐下，俩人没有动，梁山琴又端来一杯水递给梁媚，梁媚喝了一口，把杯子递到梁敦嘴边，梁敦也抿了一口。梁山琴看到那俩人的丧眼样子，后悔自己的殷勤了。
　　谢纶英说话了：“你俩也大了，咱们就按大人的方说话，坐下吧。”
　　梁媚擦了梁敦脸上的唾液，两人坐在了凳子上。
　　“我年轻时要，了不少过分的事，到现在年龄大了，着前半辈子没过好，下半辈子一定要好好，就小心，生怕么错事。这两年，一切都好，我睡觉都稳，着就这样稳稳的，一辈子就足了，昨天，的，昨天晚上睡下都这是这样量的……”谢纶英抹了一把眼泪，“谁能到，他伯你说，谁能到，你们呀！”谢纶英哽咽的说不出话，梁山琴给纸巾，过来擦了擦眼泪，平静下来语气：“不道你俩是咋的，让你俩在一个地方，原望你们姐弟能互相照应，相互帮扶，不你们却下了丧天良的事，糊涂的人都不会这么糊涂的事。到天这个地了，怪我们大人子无方，你们犯了错，我们有责。天，在这里，你们两个就断了那荒唐的法，个正的己人，我和你爸不骂你俩，不说你俩，我们就念你两个年轻不懂事，犯了个浑，这个事咱们揭过，既往不咎。”
　　“妈，你难过，我也给你好好说。小时候你就把我得严，这不能那不能，我和同学去河里游了泳，你锁在黑窑里，不送吃不送喝的关了两天，我自那都落下了病，不敢在小窝窝里待，就连坐个电梯，我的心都慌慌地换不上气来。自我爸离开后，你动不动就骂我，莫其妙地骂我，一点点的小错都不容我，说我随了我爸那个没良心的狗；我初中考试不好，你说我骨头软，不争气。我道我爸为啥要离开你了，你的脾气谁得了！为啥我要跑那么远去念书，不只是为了跟上媚儿，我也怕你了，怕你了。在外边这几年，媚儿让我有了家的感觉，理解我，爱护我，我和在一起我觉得着有，我离不开了，离开，我不成，一分一秒都不成。”
　　梁媚着说：“爸，我也一样，梁敦一上班就养着我，我没找么兼职，是骗你的，他舍不得吃好的穿好的，把攒的钱给我，让我，处处为我考虑，么事都顺着我，我胃病严重，你道，要不是梁敦照顾我，我现在都不成个正经人，你不道梁敦背着我去医院多少，离开他，我从哪里找这么疼我的人呀。”梁媚哭了。
　　“爸道敦娃疼你，但也不能那违天理的事呀，这不是借口。”
　　“敦娃，你怎么恨我都成，这事另说。你俩个疼彼此是应该的，你们是亲人呀，这是应该的！但你们非要往那条邪上走，糊涂呀，你们糊涂，不是我们心硬不人，你们到楼下随便拦个人，把这事说说，要是他们摸着良心说你们的对，是我错了，我给你俩跪下，磕三个响头，从以后，我给你们端吃送喝倒尿盆，把你俩当祖宗伺候……”
　　“还用问人，难道自己心里不楚么，这是违伦理的事。你们是亲亲的己人，这和的事不一样。你爸你妈了半辈子的苦，熬到你们大了，原本可以操心自己了，就像你俩给我说的，你们也希望他们能够相互照顾，可你们怎么胡来了，这不是一码事。敦娃，你妈说得好，只要你俩能断了这心，好好己人，你们还是好好的一家子人，过了，谁也不这茬，咱们忘干净这茬事，你们心，这事就咱几个人道，我给你姑父都没说。我们三个大人也都说好了，不会骂你们，不怪你们，只要你们断了那个关，一切都好说，你们心，家里会给你们把该排的都排好，从以后不要去那边工作了，媚儿，你爸给你在县城找个工作，他水利局有老同学，让你去吃家饭。敦娃，你的事你伯也操心着，媚儿的表舅在铁上，还当了个么官，你伯准备托他给你找……”
　　梁媚不停地摇头，甩出了眼泪，“说了，姑，我不去，我们不去，说了，逼我们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在一起了。”
　　“妈，姑，伯，你们说么都没用了，我俩要靠自己，你们说破天说穿地也没用，我俩得在一起，我们不会离开昆阳。”
　　“只要我着你就断了这念头，你天不听话试试，我非掐死你不可！”谢纶英气急了。
　　“你掐死我，掐死我我也要和梁媚要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死在一起。”
　　“孽子——牲口，那是牲口干的事，你还说我骂你随你人了，我把你骂轻了，那个是没良心，可你是牲口，是禽兽。”谢纶英站了起来。
　　“禽兽就禽兽，牲口就牲口，你爱说啥说啥去，我俩就得在一起，你骂破了天，我俩也得在一起。”梁敦也站了起来。
　　谢纶英扬臂而来抽梁敦，梁敦一把拽住，两个人顿了片刻，随后梁敦将脸凑过去，拽着谢纶英的胳膊往自己脸上扇：“你，你，我天就让你个够。”
　　梁媚坐在那里没动，只是不停地溢泪，梁山怀去拦架了。
　　场面平息了几分钟。谢纶英拽起梁媚往客房里走，“你跟我来，我单和你说几句话。”
　　谢纶英闭上门后说：“娃，不道你爸给你说过没，我和你妈年轻的时候有过节，为一些小事，现在来都不值，但那时候心小，闹得不体面，虽说谈不上多深的仇见，却也是恨到骨子里了，可走的时候，还见我一面，那时候我性子烈，不服软，也没赶上见，走后我也呀，一辈子计较个么劲呀，到头来落个么。你俩在外地工作了，你姑见我和你爸孤单，就撮合我俩一起过日子，当然，这事肯定不能这么办，不是说我顾忌面理面，旁人笑话，是理不端。不过，我也决定了，我给你妈补补心，没来得的事我替，我会尽我大的能耐操心你爸，操心你，以后你有娃了，你若不嫌弃我，我帮着你经娃，给娃洗衣服洗屎尿，饭，我虽然不能巧，也么都能干。你出嫁的那些娘家我都好，我现在都开始准备了，咱们体体面面把你嫁出去。如你我，我天就把你的大事应承下来，我舍了老命也得托人给你寻个好对，有模样，有学历，家庭好的，我让他们排着队候着你挑，我给你找个比敦娃那楞头一千倍一万倍的，你要听话，乱纲的事不能干呀。”
　　“我道，小妈，我道，我道你现在操心着我，也道你让咱们一家子过上好日子，可我的离不开梁敦，我给你说明白了，我和梁敦在外头这几年早过上夫妻日子了，我们都快成一个人了，不会也不可能分开了，没么能使我们分开。我们希望你和我爸能一起生，咱们一家人去昆阳生，离开这里，过年，就这个年过，我们把你们过去，那边我们都排妥了。那边的气候好，冬天不寒，夏天不热，店生好，也会来好，能养住咱们一家人，你俩若闲不住，也可以给店里个下手，咱们一家子然然稳稳妥妥过日子。”
　　“好啊好啊，咱们一家子人，是一家子人了，我和你爸两口子，你和我儿两口子，好啊，我给梁家人换着当媳妇，你给梁家人当女又当媳妇，好啊，普天之下还能找出第二家么？咱们一家人是出堂了，宗耀祖了呀，可惜你爷去的早了……爹呀，你该看看的，你的儿孙们给你争脸了……爹呀你睁睁眼……”谢纶英大哭了起来。
　　梁媚也哭了，“小妈，你这样了……这样了好不好，不怎么样，事已经到了天的地，哪怕是死胡同我俩都不头了，好赖我们都认了！咱们去昆阳，只要你答应这个请，以后你说一我绝不说二，一家人都听你的，你要是不我待会就把我俩的银行卡给你，你把我们的钱着，小妈你了……”
　　“你听我说，你俩正是人的头头，往那斜斜岔岔的上走……”
　　“没用的没用的，没有头了，我们没有头。”
　　“你咋这么糊涂，咋就听不进去话呀，我不害你们，现在就头，现在来得……”
　　“我道，我道，我不糊涂，咱们去昆阳，往后我么话都听你的，你说东我朝东，说我不向，我你了……”
　　“你把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呀，咋这么心窍不！你们现在中了魔怔，等自己醒过来那天就来不了，我你了，你比梁敦大，比他懂事，你就过他吧，饶了我这个儿。”
　　“没用的，没用的。”
　　“这样，我给你下跪，我谢纶英这辈子了个烂人，但我这双膝盖还挺得硬没过谁，我天给你下跪，你了……我给你磕头，你了……。”谢纶英说跪了下去。
　　“我给你磕头，小妈，我给你磕头！”梁媚也跪下了，用头磕地，“你成全我们吧，从古到，国内到国外，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小妈，我的离不开梁敦，梁敦也离不开我，我们分不开了；大逆不道的罪我们背，你不原谅我们不要紧，你得认我们，你以后就是我的妈，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赔罪，你得认我，咱们一家子去昆阳……”
　　“我你妈，你是我妈，你是我婆，你是我祖宗，祖宗祖宗，你过我的敦娃吧，我就剩下这么个儿了……”
　　梁敦听到屋内的哭声，推门进来，见梁媚用头磕地，额上已显了青迹，他单膝跪地将梁媚揽进了怀里，心疼颤了，霎时间他面激愤：“媚儿，不，咱们不人，走，咱们走，立马昆阳，走！”
　　梁敦扶起梁媚，梁媚的眼泪了脸，身体像一滩泥。梁山怀和梁山琴也进来了，梁山琴过去扶谢纶英，谢纶英坐在地上，摆手不让人动。
　　“伯，姑，我俩走了。”梁敦扶着梁媚往出走。
　　“走哪里去呀？”梁山琴来到梁敦跟前。
　　“昆阳。”
　　“畜生，你天敢出这个门！”谢纶英着梁敦骂。
　　“我还就出了，你来拦呀，看你拦得住不！不但要走，往后不来了，到你死我都不来了。”
　　“你嘴上有把门的么？”梁山琴捶了梁敦一拳头。
　　“他姑，我的孽子咒我死哩……好，我就逞你的心，我死了就没人绊缠你了，你就自由了。”谢纶英蹿到了窗前，窗子是开着的，半个身子已探出去了，梁山怀抱住了腰，“你啥哩，你和娃们较啥劲哩呀。”
　　梁敦彻底激怒了，他说：“你逼我，好，我就死在你前头。”
　　梁敦撇开梁媚朝客厅的阳台跑去了。
　　“我也不了，我和你一起死。”梁媚朝主卧房里跑去。
　　梁山琴的骨头软了，只来得拽住梁媚。
　　梁山怀鼓起劲把谢纶英扔到了床边，便往出跑便吼：“我要去救娃，你要跳楼了也好，一家子都去恨死鬼。”谢纶英瘫在了地板上。梁敦到了阳台，阳台的动窗口高，显然攀不上去，瞬时间他听到了梁媚的哭声，又去了主卧房干脆和梁媚死在一起。梁媚正挣扎着开主卧室的门，梁敦跑来，却梁山怀掀到了一边，梁山怀双手死死拽着门把手，扯着嗓子：“都甭胡来，你俩走，你俩走，不拦你俩，你俩走。”
　　“对对对，你俩好好呀，好好，姑应承你们；祖宗们，爷爷奶奶，你们这样了。”梁山琴的声音焉了。
　　“孽子呀孽子，你们要学梁山泊……学那祝英台呀，你们呀……不配，人家只有一个姓梁的。”谢纶英摔掌地，嗓子里断断续续。
　　过了许久，女人们的哭音小了。梁山怀泪了，背过身去，挥了挥手，哽咽着说：“走吧，走吧。”
　　梁敦搂着梁媚走到了门口，把箱子拽在了手里，说：“伯，我不孝，我妈就给你了，要是寻短了，我也不了。”
　　谢纶英快出来，咬着牙说：“我不会为你这个畜生寻短了，从以后，我没你这个儿，你没我这个娘，你我不相干；我那屋里，你也踏进半，你要是个硬汉，就遵牢你天说的话，到我死你都来，可让我从裆下瞧了你。”
　　梁山琴将谢纶英扶去卧室了。梁敦迈出门，梁山怀过头来，平静地说：“敦娃，你也是大男人了，动不动要跳楼，寻死觅的。媚儿跟着你，我不心。”
　　“伯，我道了，我不这样了，你心，我不这样了。”
　　梁山琴随俩人到了楼下，“你俩怎么走？”
　　“坐火车。”
　　“要不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走？”
　　“不了，晚上有一趟火车，能坐上。”梁敦说。
　　“我们没一个害你们，都是在救你们……”。
　　“姑说了，你说了。”
　　“姑，你送了，你上去吧，上去看看他们。”梁媚缓过神来。两人木木地拖着行李走了。梁山琴看着两小辈的背，长叹了一声气，眼泪扑簌扑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