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还得三四个小时吧？”
　　“嗯，还没进省。”
　　“你躺会儿吧？”
　　“躺不住了，就坐会儿吧。几点了？”
　　“马上八点，差三分钟。”梁媚瞧了瞧手腕上的表，脚搭在二层床沿上弯腰压腿。曾瑜伽的习惯使落了个曲的身线，而头发非得用裁剪的丝带分成两层，捏成几撮细股，倒有一些朴素的个性。
　　从昆阳市驶出，前往川市，火车已在上磨蹭了十多个小时了。
　　立冬过了没几天，此时不逢年不过节，火车上零散着乘客，卧部车厢里仅仅几对三两。半个小时前，火车靠了一站，停了分钟，梁敦对面床铺的那对夫妇下了车，这个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也不拘束了。梁敦躺不住了，起来简单地洗漱后，坐在过道旁的折叠座椅上，向着窗外发呆。
　　“现在吃还是待会吃呢？”梁媚往温瓶盖里倒了杯热水，递给梁敦。
　　“没觉得饿，待会吧。”
　　“那我暖奶。”
　　车窗外的村屋草木匆匆后移。天是灰色的，太阳出了天边又淹进了云里，这样的天气已经维持了几天。梁敦心里量，天好下雨，着行李趟泥水是个麻烦。
　　“是啊，是啊……就本命年嘛，都穿着呢，脱了外套可是一身灿红，你婶不心嘛，老迷哈哈哈……就这样就这样……”
　　说话的男人从卫生间方向走来，停在了车厢前端，依他的脸态和体形上看来，年大概过第四个本命年。他的电话挂了半天都没挂掉，仿佛要挂的时候又起了一个话头。
　　“那当然，那当然……这必须得见……”
　　他终于从梁敦的身边穿过，往车厢的另一头去了。本命年？梁敦早过了两个，如可以，他倒希望抽离自己，让时间跃进到第三个本命年，也许那时候，一些艰难的事会变得了然。
　　第一个本命年的时，令他印深刻。记得本命年后的又一年的秋时，他过两事困扰。是某一撒了尿，他习惯性的甩了两甩，低头间，发现命子的周围不何时地簇上来一茬冉毛，猝不防。像极了那时节的麦田，原本灰秃秃，蓦地扫眼已遥见草色。他有点难为却伴随着点激动，有点反感又伴随着点骄傲。自那，他经意，在厕所撒尿时多了几分遮掩。第二年，麦田里一片乌绿，他那里也筑起来乌黑的鸟巢。后来，他细细地究了老师让他们自行学习的生理课本，得那事标着它备了除排尿之外的其他能力，他那骄傲的难为，就有了小度的膨胀。
　　有一事，便算他的梦了。梦里有一副棺材在水里漂游，是在河里湖里还是池塘里，不晰，梁敦只记得棺身全是黑色，唯独棺盖上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生耀眼。棺材没有鸭子般的掌，也没有轮船的叶轮，却游而悠然，棺尾后还荡起了横波，那水色不，也不浑，偏灰。这事他可以启齿，于是告诉了母亲。而母亲依着他的梦，了一令他羞悔的事。他原本不觉得这是个多么奇怪的梦。童年里，他曾见过漆匠为爷爷的寿材上漆，那人像壁虎一样趴在棺盖上，用白色的乳胶点出一条龙，晾干了，又饰上了金粉，覆上一层漆。
　　他还问漆匠，这是么？漆匠答，大蛇。他又问，为么要画大蛇？漆匠答，好看。
　　好看？棺材上的图案像蛇身上的纹虎豹身上的斑，也不会让人到好看。寿材漆好的头几天，在柴房里晾漆，柴房正对着茅房，都在头门处。那时候，家人还在老屋里住着。个老村子的房子是坐朝，依靠着土崖。祖宗们是在土崖上掏出一个窑洞子住，到后们大了，成家的分家的邻窑洞，几间土坯房子，坐东朝，或坐朝东，依向延伸。家人多的，东都盖。到后来，户的院子都延成了个长条形状，家家成了深宅，从头门到窑洞口，得一番好走。小小的梁敦晚上蹲茅房，抬头看见了寿材，它那漆面在月下泛，仿佛散着蓝焰，梁敦越看心越悚，心脏一迸血，逮起裤子撒腿跑，边跑边喊妈，屁股也不擦。
　　梁敦还记得，母亲谢纶英听了那个棺材游水的梦后，仿佛了天启，搜遍了家里的老黄历和卦书，一夜未眠，第二天断定了这是吉梦。没过多少时间，在谢纶英的势领导下，一家人搬进了湿气未退的新房里，新房刚梁敦的父亲粉刷。潮湿冰冷的新房宜不宜居，梁敦那个年龄不在意，只因为这个新房不属于他家，是他伯家的，这正是梁敦的羞悔所在。在那个自尊心敏感同伴却言语无忌的年纪里，他忍着同伴们时不时的奚落：你妈是穆桂英呀，率领你们一家子攻占了你伯的城堡，你妈是杨门女将，是女中豪杰。
　　此时的梁敦量，母亲若读读弗洛伊德，也许会有另外的决断，但又，梦终究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吃面包吧。”梁媚拿了几片吐司，抹上酱，递给梁敦。“会不会下雨呢？”也坐在了窗边上。
　　“不好说。”
　　“这天气让人难，不晴就下吧，我带伞了，候着它下。”
　　“得了，得买那么多东，一点都不好拿，就趟泥水了。”
　　“老天要下你还能拦住？”
　　“拦不住，但你念叨了，坏事一念叨就应验。”
　　“那我念叨些好事。”
　　“好事念叨也白念。”
　　“奶热了，给，拧开。”
　　两人喝了几口奶，梁媚说：“我睡又不睡。”这时候，的手机响了短示音，掏出手机来嘣哒嘣哒地按键操作。
　　“我爸问咱们走哪了，大概么时候到？”梁媚的脸上露了些悦色。
　　“还得三个多小时进市，到市里又得买东去，折腾到县上就后晌四点了吧。”
　　梁老汉膝下两儿一女，梁敦的父亲梁山柱排行老三，老大梁山怀，老二梁山琴。梁山怀现在在家乡邻县的一所子弟学校理后勤，他单有一女，便是梁媚。梁媚四岁的那一年，的母亲查出了肝癌，年，人死债积。
　　这时候，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俩人侧过身子起了腿，餐车的上层堆满了小零食。
　　“我吃个这。”梁媚从餐车上捡起一袋子泡椒腌鸡爪。
　　“咱们是去看病人的，可添个病人了。”
　　“就尝一个，不啃，咂砸味儿，不要紧的。”
　　“就拿一袋吧。”梁敦付了钱，帮拆开了包装袋。
　　“好久好久没吃这些东了，不见还罢了，见了就怪吃。”
　　“又不是么好东，你悠着点呀。”
　　“我就嘬一个，你看着，剩下的你吃。”
　　“我讨厌这些东。”
　　“啧啧，以前不吃卤鸡爪？”
　　“不都是陪你吃的！”
　　“我念那个味儿，都多久没吃了。”
　　“怪你胃不争气，嘴贪却命浅。”
　　梁媚患有胃病，是少时饮食不规律所致。梁山怀总依着的习性，以至于少时没吃多少正经谷。住校后没人，手上零钱多，不吃正经饭了。前些年，梁敦带过一胃镜，报告单上的诊断结是：十二肠球部多发溃疡、痘疣状胃炎。便这样，也只是在罪的时候忌口。
　　“给你。”梁媚递一到梁敦嘴边。
　　梁敦噙在嘴里，嚼了两嚼，“辣死了。”
　　“就吃这辣劲儿呢。”
　　“你全给我吧，吃了，我吃一口胃都烧，行李都够重了，可伏不了你了。”
　　“后一个！”
　　梁媚吃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见梁敦还是那个姿态，便坐在他的腿上，将随身听的一只耳机分到他的耳朵里：“要不看会儿书，发个时间？”
　　“不看，坐会儿吧。”
　　“从一大早都坐到现在了，木头了，去躺一会儿吧。”
　　“不困。你爸来息了么？”
　　“没，只来了那一条。”
　　“那也应该道了吧。”
　　“还用说！”
　　“也不道该不该早说。”
　　“早说对着呢，让有个准备。”
　　“嘿嘿嘿，准备？把黑脸准备好！”
　　“我现在倒不担心这个，只着的病怎么样了。”
　　“谁道呢，不到的病，唉，怎么会得这偏病？”
　　“我查了资，这病就是这个年龄的女人得的多。不过，姑说现在本控制住了，你也太担心，看看医生怎么说。”
　　两天前的晚上，梁媚到了姑梁山琴的报电话，说梁敦妈的眼睛得了病，挺重，已住院一个礼拜了。
　　“恩，见见就道了。”梁敦又望向了窗外，外面的灰白亮了不少，蔽着太阳的那层云闪闪的耀眼。
　　梁敦不愿意说话，他着这列火车开到另一个地方去，从那个地方下车，可以奔一个令人心的有喜悦的家里，或干脆就这样开下去，一开下去。这时候，耳机里换了一首节奏快的歌曲，仿佛化作一种熟悉的气味，惹得他躁。他掘了几层深埋的记忆，揪出了一个场景：夏季的正午，老屋隔壁陈锅锅家的牛棚里散发着腥臭。牛的粪尿堆在一旁，食槽横在一边，两三头老黄牛卧在地上，鼓着眼睛，尾巴饶有节奏的甩着屁股边的苍蝇，嘴里嚼着草，隔那么一大会儿甩一甩头，驱赶耳廓里的苍蝇……顿时一股子烦涌了上来，他把耳机卸了。
　　“不听啦？”
　　“你听吧。”
　　“你去躺会吧，躺会儿就神了。”梁媚把梁敦拽了起来。
　　“我去趟厕所。”
　　梁敦来后，见梁媚坐在他起来的置上翻阅杂，便问：“看啥书呢？”
　　梁媚看了看封面，说：“《关中风》，不咋好看。”
　　这是上他们从老家返，梁媚在边摊上带的，本算在上发时间，上却没有看，一在行李箱里塞着。
　　“小说不咋样，没头没尾的，看着累。”
　　“讲的啥？”
　　“几个娃的成长史吧，乱乱糟糟的，没讲明白个么。”梁媚翻了几翻，丢到了一边。
　　“啥字？”
　　“么槐下风慢。”
　　“怀下有么风？”
　　“槐树下。”
　　“槐下风慢，咋不槐下风快呢，恩，槐下快疯。唉，我也快疯喽。”
　　“睡去吧你。”
　　梁媚听了一会儿歌，觉得实在无聊，又拾起书来翻。
　　梁敦躺在卧铺的一层，睡不着，胡乱，一阵子烦乱后，起了一片白芍地。他上初中时，村里有一户人家在河涧种植了白芍药材。月间，他去河涧玩耍，正值麦子抽穗的野蛮时，成片的绿发疯似的弥漫在河涧，阳进来变了颜色。粗看去，成片的绿麦子齐头进，麦杆没住了梁敦的上膝，细看它们层分明，临近的麦穗互相较着劲儿。天起来，梁敦似乎依然能听到生长激素在它们的躯干中窜动。眼稍微远些，在一抹绿中间，竟刺眼地开着一片白芍，大概有两亩地。起初梁敦错以为是白牡丹，还有些不解。远看去，片的白芍药成了河涧的一朵大，周围绿的麦子倒成了叶子。生气盎然的河涧使梁敦喜悦，使他有种无法按捺的冲动，他来到芍药田，大多的白芍只绽开了八分，饱满的骨朵和他的拳头一般大，嫩白的瓣层层嵌套，只是颜色白得渗眼。而一些彻底绽开的，蕊的周围透着粉色，倒是有些生命的血气。的香气淡，不让人上瘾。蜜蜂的嗡嗡声形成了振，是一种挑衅，梁敦的冲动一涌上来，快形成了蠢动，像在气中挥舞着拳头，大的力气，不过一种徒劳而已。
　　梁敦终于迷糊了，身体暂且休息了，意识却依旧徘徊在铁轨的震荡中，偶尔参进来几句梁媚哼哼的歌调。
　　几个小时过去了。咣当当，咣当当，火车刹车了，车厢到了一阵前阻后推的挤夹，梁敦醒了，梁媚正要过来叫他。
　　“几点了？”
　　“十一点半，差两分，马上进站。”
　　“那快拾拾。”
　　“用你说，早拾好了。”
　　“这下睡踏实了？”
　　“凑凑合合吧。这也不是能睡踏实的地方，现在也不是能睡踏实的时候。”
　　“快起来吧，上厕所的话快去，待会就不能进了。”
　　火车度慢了下来，天还是灰色的，而市区的建筑显在窗外，为单调的底色添了几分热。
　　梁敦洗了洗手来了，梁媚说：“刚给我爸发息了，说咱们到市里了。”
　　“他了么？”
　　“没有，道就行了，也没必要。”
　　火车站依旧像个群蜂涌动的马蜂窝，车站牌下拥着几波子人，来辆，旋风般的人群簇上去险些把汽车掀翻。两人算坐出租车，沿着的一侧走着，拦了多时，终于拦了一辆车。司机没停稳车便问了目的地，说不表。梁敦原本也道，火车站附近的出租车都霸道，便问：“多钱？”
　　“三十。”
　　“三十？哎呀，是，咋不抢钱去哩，就四里！”
　　“到底走不走？”
　　“不走。”
　　“不走倒，以后不算坐就乱拦。”出租车加了一脚走了。
　　这时候，一个男的迎来，“汽车站？走走走。”还没等梁敦反应过来已拽走了他的行李。梁敦道是黑车司机，有一来坐黑车，半道上查了，后来拖着行李背了半天太阳。
　　“不走。”梁敦嫌弃中带有杀价的意，车的望不上了。
　　“就差两了，刚好，快快地就走了，你看车在那停着。”
　　梁敦沿着那人手的方向看到了一辆面包车，敞着门，里面坐着几个人。
　　“多钱？”
　　“人十块。”
　　“算了，我去那边等吧。”
　　“来八趟你们也挤不上去，还这么大的行李。这样，你两口子十，走，快快，年轻人爽快些嘛！”那人拽过梁媚的皮箱，夺过梁敦的大包，朝面包车小跑去了，两人随后去了。
　　“上坐这样的车，半就挡了。”梁敦不甘，朝那人嚷嚷。
　　“怕啥，心，坐我车绝对险，我的线全，有问人会的。”
　　“算了，说来说去也是黑跑！”
　　“嘿，那这样，到汽车站了你给钱，挡了你也不损失，好吧？”
　　“不损失时间么？”
　　“不会耽搁你的，一二十个心，我一天要跑八十趟哩。”
　　汽车站旁边有个近地闻的大商场，两人为家人置办了衣物，待坐上县城的汽车时已下午两点半。车上高不过半个小时，梁媚已经迷糊了，拆了头发，一头扎进了梁敦的怀里。梁敦看窗外，外边下起了细绒绒的雨，窗外的灰色浸在了水雾里。
　　梁敦试着睡，睡不着。梁媚在他怀里沉沉的趴着，他也动弹不得，只好看着窗外。外边偶尔闪过几处菜棚，有菜农顶着草帽蹲在棚外抽着烟。
　　自大棚技术普后，菜不分四季，只要你早晨勤快些，去菜市场个来，你可以吃上四季里的大多种鲜菜。梁敦至对嫩韭菜和嫩菠菜念念不忘，尤其母亲谢纶英的菜盒子。单说这韭菜盒子，四月份的韭菜，正合季节。不用去菜地里，家门口种的那点就够吃，前天刚过两镰给隔壁家来探娘的刘婶，天一出门，又蹿上来一茬，鲜嫩的手头一碰就断。怎么？割半斤王结巴的豆腐，豆腐切成豆子般大小的方块，韭菜淘干净控了水，铡到半寸的半寸长，倒少量菜籽，拌上盐、十三香、少许辣子面，加几滴陈醋——调要比以往口味弱三分，让韭菜的鲜味出头。揉两疙瘩发面，反复揉反复擀，估摸着劲道了，擀成两片薄薄的太阳；铺一张，覆匀韭菜馅，馅儿不要盖得厚，薄薄的刚掩住皮面，另一张盖之，一定要用拇对掌肌顺着边结结实实地压一圈，弥合紧了。入锅是关键，搽锅不要多，锅底泛便好，火候要稳，要小，重焖轻烙，得盖着锅盖焖，焖那么一大会儿，拨着它转几圈翻个身，继续焖。反复几，加些火，调为重烙轻焖，感它转圈时与锅底的摩擦阻力，一比一顺溜，听那摩擦声——哧溜，哧溜，声音一比一脆。逮个时机翻个过，看那面上的色，斑驳中泛些浅黄就好。若不心，勤勤地转它几圈，或翻它一翻。出锅后，稍稍散散热气儿，用刀横竖两切，分四个匀瓣儿，请你着鼻子，嗅那刀缝里溢出来的鲜味儿……
　　梁敦在他现在谋生的城市里也过菜盒子，韭菜的，菠菜的都过，可无论多齐全的调，多么鲜的菜都不出家乡的那个味。他原来找过原因，觉得大概是缺几滴味的香醋，自家酿的醋味道醇厚。后来又觉得大的原因是不一样的土壤和不同的育菜的方导致菜的质不同。和多人一样，他喜欢时令蔬菜，尤其自家种的蔬菜，么叫吸日精月华，是挨过风吹雨过日照月淋！土肥给养、风里长的草木，能与大棚里的一样？
　　爷爷会对反季节的菜何感！他种了一辈子菜，卖了一辈子菜，甚至还卖菜籽菜秧，算得上是个土菜专家。比起靠种粮食糊口的人家，爷爷也算是个心眼的人。那一辈的人们念过书的不多，他念过书，能读报纸，会算算术，么秤也难不住他。早年间，他经着两亩菜园子，在他看来那是一片宝地，家里的吃住营生都靠它。如说把他们村子比成梯田的样，那么得分三层，上一层是平原，中间一层住着人，底下一层有河有田，家乡人叫它河涧。爷爷的菜园子便在河床边。菜园子邻着河，背靠土崖，爷爷在菜园子后的土崖上也掏了个窑，盘了一个小炕，到了夏季，铺些麦草凉席，可作小憩。菜园子错季种着不同的蔬菜，梁敦现在起来，倒觉得那像个大园。
　　那块地原是爷爷的爹爹当年在地主家长工，地主家的地，爷爷也是在那块地里长大的。爷爷的爹爹从旧社会起一经着这块菜地，农忙时在地里张罗，农闲时往地里拾粪；听说晨得憋着一泡肥水走二里，非得撒在那里踏实，还得顺便捎上一笼子烧锅烧炕的磷灰。建国后土分地，爷爷找到了村上的干部，用塬上的三亩平地换来它，后来也有过几土，哪怕吃大锅饭的时候，爷爷都是在这块地里挣的工分。道变，他终究着法费着周折守住这块地。爷爷的爹爹怎么经这地，梁敦没见过，但爷爷在这块地上费的心力，他从屁股的时候便瞧着的。爷爷说，土壤也得养，跟养猪养牛一个样，它也有爱好，有脾气，不能逆着它的性子来。年冬末，爷爷会套上陈锅锅家的黄牛，用深犁翻一翻土，然后一担一担挑水，透透地漱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