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里烟青

　　夜空中有一颗位于北方，亘古不变的星辰，叫做北极星，在野外人们大多用来辨别方向。
　　周浮白却因此遇到了麻烦，心中挂念卿卿姑娘，只顾着看北极星辨别方向，却不小心踩到山贼布下的预警机制，发出了巨大响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好在周浮白动作迅速，以极快的速度退往隐藏在石寨后面的矿坑之中。
　　矿坑不大，长宽大概只有八九丈，周浮白刚刚踏入这里就感到一股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想必矿洞里面的环境不会太友好。
　　周浮白被外面的山贼逼到矿洞一层，因为空间狭小，一时间山贼们无法攻进去。
　　“都闪开！”
　　正在周浮白与一众山贼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位身高马大的长毛山贼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一群瓜皮！放进来个小蚂蚁，你们就束手无策了？看我将他脑袋劈成两半！”长毛山贼长相凶煞，手持一柄如半扇门板般的鬼头砍刀，拖在地上摩擦出一溜火星，朝着坑洞去了。
　　坑洞一层，四周都是岩石，好在挂了几盏有灯，让狭小的空间还算光亮，周浮白听到洞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把身体紧紧贴在靠近洞口的石壁上，让洞外的人无法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踪迹。
　　但周浮白想到了，长毛山贼根本没有想和他花费时间周旋，提着砍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周浮白见状立刻摆好架势，先下手为强，弓步出拳，一记强而有力的直拳，猛然轰向长毛后腰位置。
　　砰！
　　周浮白的拳头砸在了冰冷的刀身上，强大的反震让他连连后退，依靠在石壁才稳住身形。
　　没想到那长毛山贼反应迅速，在周浮白出拳的一刹那，立马反应过来，横过刀身挡在身前，挡住了周浮白的攻击。
　　虽然让化解了周浮白的拳头，但此刻长毛山贼也不好受，握着刀把的手，虎口已经被大力震得裂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掌流到刀把上，让长毛有些握不稳刀了，胳膊上传来的阵痛，让长毛山贼放弃了右手持刀，不得不将刀拿到不常用的左手上来。
　　“小犊子！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闯我飓风岭石寨！”说话间，长毛山贼从衣服上撕下一绺布条，快速将受伤的右手缠上，止住鲜血，眼睛却一直盯在周浮白的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丝毫不敢轻敌。
　　“我是来收走你性命的人！”周浮白调整好呼吸，脚下步伐不断变幻，三两步便来到长毛身前，拳头如骤雨般落下。
　　长毛山贼肉体强悍，加之门板大小的砍刀死死防住身体要害，久而久之伤害累积，弄得长毛有些痛不欲生，却无法动弹。
　　周浮白久攻不下，时间一长体力总有松懈，脚下一滑，挥出去的两拳落空，长毛抓住时机，与周浮白拉开两米距离，才获得短暂喘息。
　　“哇呀呀！看刀！”被周浮白压着打了半天，长毛山贼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气的浑身发抖，改成双手持刀，横着拦腰朝周浮白砍去。
　　“虎啸刀法！”
　　巨大宽阔的刀身，掀起一阵罡风，摩擦着空气发出如同老虎咆哮的声音，要是被砍中，即便是擦着一点边，估计也要身首异处。
　　站在刀光之中，周浮白身影单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刀刃绞成肉末，好在矿洞空间低矮，长毛山贼只能够勉强横向挥动砍刀，周浮白只要像跳绳一样，看准砍刀看过来的时机，蜷着身子跳起来，就不会伤到分毫。
　　“你个小跳蚤，找死！”长毛山贼被气红了眼，猛然竖起鬼头砍刀，忘乎所以的朝周浮白跑来。
　　咔喀！
　　门板似得砍刀被卡在岩石的缝隙中，长毛收不住冲势，狼狈的摔在地上，弄得满脸是血。
　　挂在石壁上的油灯来回晃动，弄得矿洞里面忽明忽暗，站在矿坑外面的山贼面面相觑，听到里面是不是传来打斗响动，总感觉心中不安。
　　“你说三当家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出来？会不会……”一名山贼说出了心中的担心，他可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可以在三当家刀下撑过几分钟的。
　　“放屁！三当家天生神力，又有玄境修为，那毛头小子怎么会是对手！”另一名山贼恶狠狠的说道，声音很大像是在为自己壮胆。
　　“可是……”先前那名山贼没有继续说下去。
　　矿坑中恢复了平静，看着光影交替的矿洞门口，几十号山贼愣是没有人敢去查看。
　　忽地，一道魁梧身影从洞口一闪而出，正是那长毛，此时他满脸鲜血，如鼠窜般从下面跑了出来。
　　“快！赶紧将之前布制好的起爆符箓引燃，炸死里面那个混蛋！”长毛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用一只手捂着半张脸，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仿佛动作慢一点，就会有恶魔从矿洞里爬出来一样。
　　长毛身边的山贼，显然是被鲜血染成厉鬼模样的三当家吓傻了，半天没有动作，直到被狠狠踹了一脚，才反应过来，拿着火把朝矿洞口扔了过去，黄纸做成的起爆灵符瞬间烧尽，一早埋在矿坑里的炸药被接连引爆，爆炸声不绝于耳，浓烈的烟尘和滚落的石块将矿洞掩埋，消失在飓风岭的山谷里面。
　　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造成了山体滑坡，不少山贼来不及退出去，被活活砸死，长毛领着不到二十人的残兵败将退出山谷，头也不回的扎进树林中，不知去往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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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奉仙城里也发生了火灾，火灾的地点正是烟花巷的深处，醉仙楼。
　　浓烟滚滚，将原本繁热闹的街道笼罩在其中，风尘场所里娇滴滴红倌清倌们全都被吓得花容失色，躲到今夜相中她们的官人怀中，轻轻抽泣，那令人怜惜的模样，引得男人们春心荡漾，竟都忘了敢回家，查看家中妻儿状况。
　　军督衙门府院内，鲜有的夜晚挑灯，秦弘懿坐在衙内条案后面，眉头紧锁看着手里面的急报。
　　“大人！我已查明，烟花巷失火肯定是晚上潜进城中那几名贼人所为。早些时候，那伙贼人杀了几个城中巡防士兵，穿上甲胄制服伪装起来，此刻肯定隐藏在城中某个地方！”说话的人是虎鹰卫的统领长孙祺，他半跪在条案前，神情有些焦急。
　　“望大人三思，赶快下令缉拿贼人，保我奉仙城安定！”
　　秦弘懿眉头舒缓起来，起身将手中的信件撕得粉碎，说道：“烟花巷不过是烟柳风尘之地，起火烧死几个风尘女子不足为怪，那伙贼人应是从飓风岭前来，格外凶煞实力深不可测，你等不可贸然缉拿。吩咐下去，加强河流东岸巡逻，只要贼寇不侵扰这边，便可放任离去！”
　　“大人三思啊！”长孙祺自然明白驻守河流东岸是何意思，西岸大多都是穷苦百姓，东岸则多住着富商大贾，看来秦老爷是要放弃河对岸的人们了。
　　“你还要抗命不成？虎鹰卫个个都是军中精英，乃是我秦家立足于奉仙城的根本，万不得已不能出现牺牲！听明白了吗？”秦弘懿见长孙祺还没退下，便怒视呵斥起来，胡子都气得撇向两边。
　　黎明巷是通往渔港码头的近路，山贼头领带着十几名手下正隐藏在这里，相貌丑陋的张七爷肩上扛着一个麻袋，只有一双女人的小脚露在外面，其中显然是被他们掳来的女子。
　　“老大！这女人的小脚真香，我都忍不住想要把玩一下了！”张七爷那张满是褶子的丑脸露出一副色相，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粉嫩小脚垂涎欲滴。
　　“老实一点！等我们上了船，那女人随你处置！”为首的中年书生压低声音斥责了一句，便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继续前行。
　　巷口，坐着一个身披破麻，蓬头垢面的邋遢乞丐，手里攥着把破烟袋锅，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黑暗中烟锅里面的橘红色火星格外显眼。
　　“阁下还请让条路出来。”匪首中年书生从头上摘下从巡防兵那里抢来的头盔，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彬彬有礼的说道。
　　“此路不通！”乞丐都没有抬起头看书生一样，依旧闷着头抽烟。
　　“老大！你和这个臭乞丐废什么话，杀了得了！”中年书生身后，一个莽撞山贼提刀就要朝乞丐砍去。
　　砰！
　　众人没有看清动作，那名莽撞山贼就被踢飞，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三四米才摔落在地上，直接昏死过去。
　　书生被乞丐的刚猛着实吓了一跳，先前他只凭气息判断出眼前的人是一位高手，没想到出手便是杀机四伏毫不留情。
　　“阁下看来是不打算让我们过去了！”中年书生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精致的短刃，上面有三条棱角，尖端锋利隐有寒芒闪现。
　　乞丐依旧不为所动，坐在原地只不过将烟锅里的烟渣全都抖落出来。
　　“我欠人人情，才蹚的浑水，还是那句话，此路不通！”乞丐将烟袋锅横在巷口，像是一道大闸挡在一众山贼前面。
　　不知什么时候，巷子中飘起雾来，浓雾缠绕让人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但这浓雾又与海边的晨雾不同，它带着一丝青黛之色，隐隐间弥散着香气。
　　“不好！是十里烟青！大家快屏住呼吸！”中年书生脸色大变，惊慌之余扯下袖口，叠成三层布条遮住口鼻。
　　一道倩影立在巷尾的屋顶之上，目光冰冷，看着山贼在雾中挣扎。
　　浓雾愈演愈烈，将黎明巷化作一片混沌，最后只剩下乞丐手里的烟锅还在闪烁着红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