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夜身陨

　　地面发生的事也就一瞬间，天空的斗法也仅仅持续了数个呼吸。
　　卫戍夏城东门的青龙禁卫来到现场，看见的只是月光下倒塌的一间房屋和满院的花瓣。
　　巷子里站了几个打着灯笼起来查看的居民。
　　陆离怀抱熟睡的婴儿，搀着重伤的丈夫，驾着青木一直往东疾驰。
　　两人不一会儿便出了夏城来到东郡，后方两道红光越追越近。
　　天空中的月亮只缺了一小半，明镜似的悬在天空飘洒着轻柔的光。银光落在踏着青木飞行的两个身影上，贴着身影生出一道光圈，映得二人有如天仙下凡一般，圣洁且美丽，世界一片寂静。
　　一朵乌云出现在前方。
　　不，是一团黑雾！
　　不，是一个浑身黑气环绕的人！
　　当陆离看清那是一个人时，那人推出的一团黑气已然击中剑天泽的胸口。
　　“不！”
　　陆离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两道身影流星一般坠落。
　　青木一个回旋接住陆离，血剑飞出托住剑天泽的身躯往下降。
　　剑天泽一动不动仰躺在血剑上生死不明，陆离催动脚下青木向剑天泽急速飞去。
　　“哇啊，哇啊！”
　　她怀中的婴儿此时也放声大哭起来，天地间全都是婴儿的啼哭声。
　　一团黑气以闪电般的速度，再度袭向剑天泽。
　　陆离看着那团黑气，使劲张大嘴巴却再也喊不出半点声音。
　　她那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里剩下的全是绝望，黑气的影子映在她眼里的泪光之中，渐渐放大，渐渐放大。
　　就在此时，她把手中婴儿一抛，借着青木前冲之势往前一扑，险险地抱住剑天泽的身子顺势一转。
　　‘噗’的一声闷响，那团黑气正正打在陆离的背上。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她身子一软趴在剑天泽的身上一动不动。
　　身下的血剑受这一击之力快速下坠，两人重重摔在下方的一个土坡上，青木托着婴儿落在他们旁边。
　　“哇啊，哇啊！”
　　婴儿把嫩得有点透明的小手伸出襁褓外乱抓，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抓不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荒野中远远地传了开去。
　　‘嗖嗖’几声，四道身影降落下来。
　　四人在不远处围着剑天泽站成扇形，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就像铺了一层冷霜。
　　左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锦袍面如冠玉头戴托日紫金冠的男子，中间是一名扎朝天辫的红衣童子，右边是一位纱巾蒙面的女子。蒙面女子身旁立了一人，浑身上下黑气环绕面目模糊，分不清男女老少。
　　四人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其中三人右手捏诀不松，似乎对剑天泽颇为忌惮。
　　但那蒙面女子在戒备之余眼睛里分明还带着几分担忧，紧紧地盯着趴在剑天泽身上的陆离。
　　剑天泽动了动，他往左边侧了下头，然后一眼就看见身边啼哭的婴儿。
　　他伸出左手把裹着婴儿的襁褓往身边拉了拉，又在上面轻轻拍了拍，婴儿神奇地止住了啼哭。
　　重伤的剑天泽用手撑地挣扎着坐了起来，趴在他胸膛的陆离随着他身子坐直滑了下去。
　　“阿离，阿离！”
　　剑天泽一眼便看到了妻子。
　　他双手连忙抓住陆离的肩膀想扶她起来，但只扶起了陆离的身子，她的头却还是向前垂着。
　　“阿离，醒醒！”
　　“阿离，你醒醒啊！”
　　剑天泽把陆离往怀里一拉，让她的头斜枕在自己的左臂弯上，右手捧着她的脸大声叫着。只见陆离双眼紧闭，脸色灰白，嘴角的血迹已然凝结，一探鼻息却哪里还有半点生气。
　　“不！不！不！”
　　剑天泽连喊了数声，突然仰天长啸，声震四野，如一匹失孤的独狼。
　　“哇啊，哇啊，哇啊！”
　　婴儿的哭声又昏天暗地的响了起来。
　　剑天泽抱着妻子站起身来，睁着血红的大眼，目光从面前四人的脸上慢慢扫过。
　　他把妻子轻轻放在婴儿襁褓的旁边躺好，然后转过身来双手在胸前虚抱两掌相叠，那把剑身通体红色的血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剑天泽右手执剑在身前一横，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剑身上抚过直至剑尖，血剑剑身忽地爆发出一道丈余长的红光。他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在剑上，口中咒语念响，只见剑上的鲜血全都渗入剑中不留一点痕迹。
　　“阻止他！”
　　锦袍男子并指一挥喊道，三件法宝同时向剑天泽袭去。
　　三人从剑天泽坐起身时便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防备着他发动拼命一击。待见得他喷血祭剑口念咒语便知不妙，于是同时出手。
　　剑天泽并不理会他们继续念咒。
　　他知道这个‘分魂解体’秘术一经发动，就会在施法者周围筑起一个真气护盾。除非施法完成，不然非得有十倍于施法者的功力修为才有可能将护盾破开。
　　只见他右手高举以剑刺天。剑上赤芒冲起，天空中乌云顿生，一下便遮蔽住月亮的光。四面狂风骤起，天地变得黑压压的一片闪电乱挂。
　　三件法宝在剑天泽面前两尺处被一堵气墙挡住进不得半分。
　　蒙面女子朝旁边那人喊道：“出手！”
　　那人手一抬，一道凝成实质一般的黑色气刃便直飞而出打在气墙上，也是进不得半寸。
　　锦袍男子手指一挥，那把泛着赤色光芒的飞剑便绕着剑天泽飞了数圈。
　　四道赤色剑芒同时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劈出，却通通消失在剑天泽身外二尺处，如泥沉大海。
　　天空的乌云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涌来，在剑天泽上方聚成一个风暴螺旋，云层中电光闪烁雷声轰隆。
　　剑天泽突然停了念咒，手中血剑一抖，红光一个龙吸。瞬间将顶上乌云聚成的风暴螺旋全吸进自己身体，一点不剩。
　　天上的月亮又出来了，如明镜悬空飘洒着轻柔的光。银光落了下来，把大地的一切映得那么圣洁和美丽。
　　夜很静，婴儿的啼声更显得响亮。
　　剑天泽保持着举剑的姿势，他的脸和眼睛一样红得像要滴血，浑身泛着流动的银光。
　　他慢慢转头朝妻子和婴儿看去，眉间悄悄钻出十道暗影飘着上升，眼看就要投入血剑的剑身之中。就在此时，其胸前的“荧惑珠”却忽然红光一闪，把十道暗影都吸了进去。
　　‘嘣’的一声，剑天泽的身躯炸成一团血雾，血雾把悬浮着的血剑裹住，只一瞬目就被吸收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
　　气盾瞬间消失，原来被挡着的法宝向前一冲被主人收回悬在面前，他们都全神戒备着，准备迎接吸收了天地之力的血剑的致命一击。
　　黑气环绕那人却不防御，又一抬手一道气刃向血剑射去。
　　吸收了血雾的血剑剑身一抖，红光一张一缩。
　　嗖的一下化作一道赤芒，迎面击溃射来的黑色气刃，洞穿那具黑气环绕的躯体，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向南方飞去。只一闪就消失在茫茫黑夜，遁得无影无踪。
　　夜，静得像凝结了似的，没有婴儿的啼声，躺着的陆离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