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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一拂衣袍，面容上掠过严肃神色。
卫青被汉王神情一激，不自觉放下手掌上的半条羊腿，正襟危坐地盯着汉王。
霍去病口中嚼着羊肉，油亮的唇角难合，但是双耳也不自觉地竖起来。
汉王也不在意，只是郑重道:“两位爱卿，可愿兴我汉师？”
卫青肃然起身，一把拽去霍去病，面色肃然道:“生为汉人，如何不愿？”
“愿为陛下……咕噜，赴汤蹈火！”霍去病将满嘴羊肉咽下肚，含混不清道。
汉王也不矫情，直截了当道:“朕欲要广布行者道，二位可愿作军中教头。”
卫青躬身一礼:“能兴汉室，我们二人自然是愿意的。”
汉王露出笑意，突然唏嘘道:“没想到，我等数百年得不到的东西，而今竟然得来的如此轻易。”
“此番多亏那位周仙长了！”
卫青嘴角扯了扯，短衫下浑身的淤青隐隐作痛。
他用力攥了攥袖口，最终还得换上一副笑脸:“陛下……言之有理。”
汉王欣慰地点点头，同两人一起坐下来。
他自然坐尊座，两位武将坐在堂下。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两位大将一直胡吃海塞，神情看似颇为愁怨。
行者一道，不取天地一丝一缕，全靠进补精元以壮气血，以强身躯。
行者不像炼气士一般餐风饮露，要供养一具强悍到移山填海的身躯，所需自然庞大。
炼气士能靠着天地补贴，行者却是做不到。
因此，大部分行者只能挂靠在大能者座下混吃混喝，当个护法神。
世代汉王都对此道垂涎不已，刘彻自然也不会对此一无所知，此道利弊他都琢磨得一清二楚。
虽然弊端不浅，穷尽大汉万里疆土，也未必能供养得了一位顶尖行者。
但是，一旦大汉有一位顶尖行者坐镇，那将是另一种局面。
单纯的武夫再强，也不过是难脱樊笼的凡俗者。
此时，食肆低矮的门户却是再度响起吱呀声响，一道修长的身影钻入门内。
瞧见地上躺着的众多武将，推开门的青年神色微滞，随即将目光投到桌前三人身上。
无视地上横七竖八的躯体，青年不请自来地捡一个位子坐下，面上噙着温润笑意。
“陛下，两位将军，麻烦已经解决了。”青年瞅着桌上剩下淌着汤汁的羊腿，略微犹豫，还是伸手取来一只送入口中。
略带腥膻味的羊肉入口，青年脸色都僵了僵，也不咀嚼，用力将其咽下腹中。
略微垫了垫肚皮，青年再打不起在这用餐的念头，硬着头皮轻笑道:“只是汉宫又要重修了。”
汉王倒是没有进食的欲望，对着周阳略微一礼，笑道:“那真仙，可是死了？”
周阳瞥一眼手掌，云淡风轻道:“哦，未曾。”
汉王噙着的笑意一顿:“未，未曾死？”
他倒是未曾料到。
不过，以先前那真仙的保命手段来看，倒也正常。
他眉尖扬起，面色凝重道:“想是逃了，这下可麻烦了。他若是逃走，必然会走漏了风声。”
周阳出声打断汉王的话语，言简意赅道:“我将其擒下了。”
汉王的面色露出些许尴尬，轻咳道:“仙长神通广大，自然是手到擒来。”
周阳懒得听这些吹捧之言，手掌伸出，丝丝缕缕的清气聚拢起来，显化出一片微小的间隙。
小须弥术。
掌心方寸间，陡然撑出一座浑浊间隙。
连一道气息都容纳不得的间隙内，可见一道静静端坐的神魂。
周阳身躯内常驻着三千六百缕清气，用作维系此间的存在。
虽然只是得自一位阳神炼气士的术法，但却是意外的好使。
哪怕只是一尊残缺的人仙，能困住他也是极其值得称道的。
以周阳此时的眼光看来，这道小须弥术也是极其高深的道术。或许，真的和袖里乾坤有些渊源。
周阳此刻睁眼朝着间隙望去，俯视着静坐的真仙神魂。
真仙似是觉察到什么，突兀抬起头，双眉皱起。
上空的血色薄膜之上，此时有日月同天，光辉不可直视。
哪怕是真仙此时的神魂，也隐约泛起些许要被焚烧的感觉。
他双目泛清光，心头恍然。哪是什么日月同天，分明是一对眼眸。
一对好似日月的眼眸。
他并未震惊。
这不是那人功参造化，双目可化日月。
在这座古怪的空间内，他的仙道神魂都被压缩到微尘一般，哪怕是寻常人的眼眸都比他更庞大。
真仙平静抬头，看向上方开口道:“尊驾何必折辱本座。要杀要剐，不过一念之间。”
周阳略微怔神，眼神泛起几分古怪。
他俯下面庞，嗓音如同滚滚闷雷，在整座间隙内回荡:“区区阶下之囚，为何狷狂？”
真仙面无表情，并不动怒。此间混杂气息全无，他反而更加清明冷静。
区区言语相激，他根本不会为之而动摇。
他略微摇头，冷淡道:“不过身赴黄泉而已，尊驾何必如此？”
他冷笑道:“本座长生千百载，何必来这一套？”
上空的巨大面庞顿了顿，大吕洪钟般的嗓音许久后再度响起，却是带着七分古怪:“可不止一死而已。”
真仙怔神，正不解其意时，上空的血色薄膜陡然裂开。
遮云蔽日一般的手掌猛然探下，挣脱不得地攥住真仙的神魂，一把将其拽起。
汉王正好奇地瞧着周阳的动作，转眼间手掌合拢，温润如玉的指尖已然捻住一道拇指长的魂魄。
“这是？”汉王惊奇地看着周阳指尖的魂魄，心底泛起一个猜测。
“汉王心里早有定论。”周阳将手中的魂魄紧紧攥在掌心，攥得丝丝缕缕的清气都从魂魄内窜出。
“这便是那真仙的魂魄？”汉王即便早有猜测，也是不可避免地露出惊色。
周阳含笑点点头，打量着手中的小巧魂魄，另一只手撑着下颌，思考着什么。
“仙长是打算将其？”汉王犹豫片刻，依旧出声问道。
若是先前，他必然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涉及到这种层面，其实颇为无礼。
但是此次周阳出手对付仙庭真仙，哪怕未曾用本相，其实也代表着和大汉的亲近之意。
在一众武将看来，或许周阳已经是大汉的帮手了。
周阳并未回答，两唇微张，将掌中魂魄缓缓送入口中。
细细嚼碎，这才咽入腹内去。
伴随着一道灼热气息在身躯内翻滚起来，周阳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看向汉王:“陛下，刚才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