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烈日的余威仍在

　　夕阳似火，烈日的余威仍在，天色渐暗，横断山脉的夜晚尤其危险，环视周遭，方圆皆是一片焦土，便是眼前这座百仞翠峰也已溶削近半，光秃秃的模样，裸露出坚岩，看起来了无生趣。
　　环视四周，几乎一览无余，令人诧异地是，进入横断山脉处的那片噬枫林尚存，残存三里，汹涌地凰火竟没有焚毁这片枫林。
　　夕阳红，入夜林里有鬼吟。
　　傍晚时分，整片青枫林竟像入暮垂秋，霎时间，变成了一片红枫，却散发出猩红的光芒，窸窸窣窣的声音频频发出，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其声凄厉，似同鬼吟。
　　人眼望去，竟发现一簇簇红芒飞梭在枫林里，那根本是数不清的妖仆泛滥，趴落在青枫上，很快染红了这片林子。
　　寒潭，女子略带杀意的眼神屡屡瞟过姬乐，却按捺着，一直没有动手，她从媱媱的身上感受到了浓烈地压迫力，便是自身的实力似也衰弱了三成，这一点，令她十分震惊。
　　“我想与你谈个条件。”
　　女子的目光落在姬乐的脸上，又缓缓移开了视线，似没有这个想法。
　　“关于陨落龙魂的秘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泄露出去，这具身外化身我也可以还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女子眼皮一掀，有些奇怪不已，之前他还是绝不会交出这具肉身的，现在居然承允，她虽然疑惑，却笃定道：“你们人类向来狡诈，也没有半点诚意。”
　　“修为达到天境级别，便能够感应到世间法则，并且可以调动法则之力，世上存有一道因果法则，若对其召示明志，冥冥中自有法则约束。”姬乐对她说道。
　　女子犹豫了一下，不过龙魂一事至关重要，她询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我曾说过，那道残魂已经湮灭，执念顿消，不过，仍然留存着最后一丝残念，我要你收纳这道残念。”
　　女子的眉头紧蹙，这对于她而言，太过于简单了。
　　“不过你绝不能将其灭杀，我要你将这道残念融合。”
　　“就这样简单？”女子惊奇道。
　　“她献舍了自己的残魂，若不是她，我可能会灵魂重损，于我有恩，于你而言是薄举，却可以为她留有一线生机。”“残念归入本体，身念合一，才不会就此消亡，她因你而生，必有复苏的一天。”
　　女子思索着：“融合这道残念，便有可能分化自己的思想，她曾分离出去的灵魂为炼制这具身外化身，可是根本不受驱使，若念也是这般，无疑是一种后患。”
　　姬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言语。
　　......
　　引动着因果法则，女子终究还是没有拒绝，虚空漾起一道波纹，缓缓消弭于无形。
　　“这具身外化身有着部分神凰血脉，本身和你同出本源，你若炼化她，血脉必会变得更加厚重。”姬乐出声道。
　　女子却有些疑惑，他居然轻易交出这具肉身，这可是一具大妖之体，若是炼成奴仆，丝毫不亚于一尊大乘境强者。
　　姬乐看着她有些怀疑的样子，开口道：“其实我是想和你换取那张上古残卷，我对那项神通十分感兴趣。”
　　女子脸色一变，显然没有料到他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她语气冰冷道：“你觉得可能吗。”
　　“既然是残卷，收录的神通便不完整，这具可以提升血脉之力的大妖之体，或许更加有用。”
　　女子沉默了，那张残卷上记录的神通残缺严重，对于她而言，根本是鸡肋，可是她以分魂凝聚出的身外化身却可以发挥出本体半数之力，由此可见，这门神通绝对是十分强横的。
　　然而，这具身外化身同样是她急需的，尤其是完全贴近本源的血脉，若是吞噬，她有种预感，必可迎来自己的第七次涅槃。
　　她继承着神凰血脉，每当血脉厚重到一定程度，便会有一次涅槃之劫，每渡过一劫，便会变得更加强大，如果涅槃九次，她甚至可以臻至完美，进阶成圣兽凤凰。
　　如今她已涅槃六次，也成为了一头化形级的大妖，然而迟迟不能引动第七次涅槃。
　　她有种预感，除非吞噬一头同等级的大妖，否则自身血脉根本达不到涅槃的程度，然而，杀死一头化形大妖何其艰难，即使成功，若非同源血脉，她能够炼化的血脉之力亦不到三成。
　　这也是妖兽虽强横无双，可是真正成长起来的强大妖兽却少之又少的原因。
　　不过，现在这具身外化身虽是大妖之体，可是却有着和她同源的神凰血脉，如果将其吞噬，至少超过七成的血脉可以纳为己有，完全足够她引动第七次涅槃。
　　相较之下，的确如他所言。
　　......
　　姬乐的神识扫过残卷上的内容，上面的文字十分古老，一时间，竟无法觑懂，他以神识烙印这些内容，可是姬乐震惊地发现，那些晦奥难懂的文字映照入脑海里，刹那间便磨灭干净。
　　他又尝试了数次，却没有一次成功。
　　然而，就在他完全放弃后，姬乐发现体内的那颗菩提珠忽然散发出熠熠光辉，他以神识记入的文字皆被菩提珠摄去，一个个金色的小字飞悬在它的周围。
　　霎那，这些文字全部进入了菩提珠里，姬乐惊诧不已，当那些小字消失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居然出现了一段自己可以看清的内容。
　　“合繁唯一，教化三千，煌煌诸天，奉我元始......”后面则是那种神通的部分修炼方法。
　　姬乐回过神来，却有些不明所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那颗菩提珠一直没有动静，他有种预感，它似是在忌惮着这方世界，令自己陷入了沉睡中。
　　可是这张残卷居然令它产生了反应，姬乐有些激动不已，或许这张残卷上的内容并非那般简单。
　　这时，姬乐忽然说道：“你能看懂上面的内容吗？”
　　女子将残卷收回，她只给他看过上面的内容，却没有交出这张残卷的意思。
　　“看懂一点。”她淡淡回道。
　　姬乐疑惑了，若不是菩提珠他连一点也无法觑透，可是女子居然可以看懂一点，他不禁说道：“上面的内容我一点都无法看透，便是神识强摄入脑海也会很快消失。”
　　说完，姬乐索求的目光看着女子，女子并不知道他拥有菩提珠这种至宝，也不知道他已经完全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等你回魂，我会给你再看一遍，能不能看懂我不管，反正你已经看过了。”她并没有告诉姬乐自己是如何看懂的，只是言归正传道。
　　姬乐玩味道：“既是这样，等同于没有，我不换了！”“或许将这具身外化身炼成奴仆，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女子眼皮一掀，这具肉身对于她来说，亦是十分重要，她沉思了一会，终于说道：“我没法教你，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我渡劫之际，血脉会产生返祖异象，每当那时，脑海里都会有一种莫名地声音响起，那段话的内容便是这张残卷上的讯息。”
　　她顿了顿又道：“你看完这张残卷后，不论你记住多少，我仍会收回。”
　　姬乐面露思索之色，从她的话里可以知道，她能够通晓部分内容似是和自身血脉相关。
　　“你莫要究问，等你回魂，我拿到这具肉身后，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内容，其它的你问我也没用。”这种情况，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又如何教述别人。
　　姬乐点了点头，默默不语。
　　他的神识发出，一直延伸入寒潭下方，传念上官鹏，大致告诉了上面的状况，又叫他将自己的本尊带上来，便迅速收回了神识。
　　不久后，孤影托着三人从寒潭里飞出......
　　蓦地，她忽然昏了过去，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这时，姬乐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筋骨，从孤影的背上跃下，缓缓走到媱媱的身边。
　　他刚回魂，姬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平坦坦，一时间却有些不太适应。
　　“这具身外化身归你了！”他对着女子说道。
　　其实他本可以反悔的，上古残卷上的内容他已经记下，根本没有必要再和她交换。
　　女子根本没有料到，他身怀着菩提珠居然可以记住上面的内容，才毫无戒意地将那张残卷给他看过。
　　不过，姬乐并没有改变主意，他将残卷上的内容览过一遍，面不改色的样子，连女子也看不出端倪。
　　女子收回残卷，那具肉身也被她收入了储物戒中。
　　姬乐已经有了上官鹏这个打手，虽然这具化身可以炼制出一尊大乘境的奴仆，不免又会惹恼这名女子，她又如何容忍自己的身外化身成为了他人的奴仆呢。
　　女子十分守信，她将自己通晓的内容融入一簇凰火里，伸手一挥，飞悬于姬乐的面前。
　　“这里面便是我所知道的内容，你以神识探入其中即可获得。”
　　姬乐应声而做，里面的内容他只是略扫一遍，和自己得到的内容相比，这里的内容实在是粗枝大叶，凰火渐渐熄去，女子取出那张残卷，姬乐并没有接过。
　　他道：“不用再看了，我根本不认识那些文字，再看几遍，也是一样的。”
　　话落，女子则是一种‘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目光扫过姬乐，重又收回了残卷。
　　上官鹏和澹台醉走到姬乐的身边，却眼神警惕地看着女子，不过她二人仍是一幅格外虚弱的样子。
　　女子打量着这两人，似是看出了什么，她出声道：“中了金翅大鹏的天赋神通，还很少有人可以活着，你们倒是幸运。”
　　顿时，二人抬起头，似是被他的话吸引，他们猝然中招，虽侥幸脱险，现在仍有些心有余悸，虽知道一定和那头大鹏有关，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子却没有兴趣对他们解释，但是从她的话里，二人也已知道大概了，这时，姬乐终于明白了二人为何灵魂这般缺损的原因，不免又对那头大鹏的天赋感到心惊。
　　姬乐的神识猛地扩张出去，朝着那头金翅大鹏的位置而去，不知这场凰火之后，他是否已经尸骨无存了。
　　当他扫过那个地方后，不禁觉得还是小看了这头妖兽，整副躯体虽灼损严重，可是它仍活着。
　　收回神识，他发现女子的目光落在媱媱的身上，脸上布满了惊容。
　　她本体为一介大妖，最能清楚姬媱媱究竟是种多么可怕的怪物，妖族和人族向来结怨颇深，她能够待在这里，这般容易地放过姬乐，全是因为她从姬媱媱的身上感受到了恐惧。
　　那是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她看着媱媱的目光都是畏怯的。
　　“这个世上虽能伤她者寥寥无几，不过，我仍希望你不要透露关于她的一切。”姬乐传出一道神念。
　　女子回过神来，却不予理会，蓦地，她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眼前，虚空中盘旋的那头浴火凤凰上出现了一道人影，霎那，凰啼一声，飞离了此地。
　　天色已暗，姬乐凝睇着那点火光渐渐消失在了天际，不知为何，女子最后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样子，令他一阵气极。
　　“终有一天，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可是姬乐并不知道，不久以后，在横断山脉的极深处，烈火焚天，尖鸣响彻，一头浑身缠火的妖凰从空中坠落，她正是这名离去的女子。
　　然而，火中的妖凰全身翎羽化为飞灰，血肉渐渐在烈火中毁灭，连同着她的气息也慢慢失去。
　　第七次涅槃，她并没有成功渡过，没有渡过的代价便是彻底陨落。
　　......
　　这时，媱媱的肚子不满地叫了，整整半天过去，她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东张西望着，可惜这里被女子焚成了焦土，想要找点吃的估计不太容易。
　　姬乐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她开口道：“媱媱，你从这里一直走下去，会见到一座山峦，里面则嵌着一头妖兽，捉回来，今晚就不用饿肚子了。”他指着那头金翅大鹏的方向使唤道。
　　媱媱听后一乐，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兴奋地样子。
　　莫不是姬乐提醒，她都忘记了那头被自己踢飞出去的大鸟，虽然丑了点，可是吃起来一定很香。
　　她欲要跑去之际，又忽然定住了脚步，姬乐指着的那座山离这里还有着一段距离，不知是饿得没有力气，还是嫌路程太远，一时半会都没有见她动作，似有些纠结的样子。
　　姬媱媱的目光忽然落在孤影的身上，脸上绽出了笑容，抬起脚步，缓缓朝它走了过去。
　　顿时，孤影浑身一颤，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过来，全身的翎羽都簌簌动着，它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