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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禁忌湖畔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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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峰大小峰峦有三千之多,以传说中从古至今从未有修行者跨过的冥渊为界,被分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那生长着承天梧桐的至高主峰正是位于冥渊后侧。
  而冥渊前侧最高的三座峰岭便成了执剑宗屏障般的宗门领土。
  关于执剑宗的规模,外界一直以来都有三峰、两门、一塔、一楼和一湖的说法。
  三峰分别为专研修剑道捷径、诡异剑术的偏峰,执掌剑宗刑律,执着求道的执峰,以及修习霸道凶狠剑术,专负责护卫剑宗并对外杀伐征战的剑峰。
  三峰鼎立,剑峰在前,剑峰之外是专为执剑宗挑选培育未来核心宗门弟子的外门四海筑,三峰环绕之内有一条开阔狭长的谷地,叫做剑痕谷,连绵起伏的阁楼殿宇修建于其间,这里便是协调一切剑宗事务,传授剑宗神道主境的内门承天堂,正是掌门起居之地。
  谷地的尽头是剑宗后山,塔楼山,半山腰有一座三层高的古木楼,从三楼往下,每层木楼外皆都悬挂着一个剑纹大字,分别为剑、谱、楼。
  山顶上有一座七层高的白塔,塔无名,鲜有人知道其模样,但剑宗门人自古以来皆都称其为剑塔。
  剑塔是执剑宗禁地,即使掌门,一生中也只能有两种情况能进入或者靠近,若遇关乎剑宗存亡的危机可执掌门佩剑进塔寻求解决之道,但纵使当年九州的蛟鸣山魔道族人入侵落月大陆,当时的剑宗掌门也未进过剑塔寻求抵御力量,可见其中的神秘。
  另外便是,掌门死后可葬身剑塔之下的坟冢里,送葬者,皆陪葬。
  除此以外,在偏峰以西十里地的地方有一面湖水。名作禁忌湖,虽离执剑宗有些距离,但无论剑宗门人,还是大陆其他修行宗门,亦或者现如今的整个西皇朝堂,甚至在远在数万年前大陆还处于未分裂割据状态的月亮王国时期时,就早已被公认为了执剑宗的宗门属地。
  湖畔伫立着一块斑驳巨石,其上剑刻着禁忌二字,这是剑宗初代掌门剑童真人的遗作,剑走龙蛇,笔力遒劲,一气呵成,观字者皆能感受到其中的逼人剑势。
  修为未越三境者,很少有人敢一直直视观摩这巨大石碑上的字迹,除非想死。
  此时此刻,任江北却一直目不转睛的静静凝视着巨石上的碑文,眼神坚毅有光,看了许久,直到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滴从耳畔鬓角滚落下来。他才撇头转眼,长长吁出一口气。
  身畔佩剑的青衣男子听见声音,这才转身递来一面手帕,任江北接过,一边擦汗,一边问:“你这么怕这两个字?多看一眼都不敢?”
  “青鸣修为尚浅,上次路过这里多看了两眼,回峰后神心刺痛了三个月——”
  青衣男子回忆起上次的遭遇,语气里依旧有些惶恐。
  这青衣少年今年十八岁,叫做韩青鸣,是任江北三年前从外门四海筑亲选上偏峰的入门弟子。
  能被执剑宗偏峰峰主亲自选中的少年,修行资质在整个剑宗,甚至整个落月大陆年轻一代里也属拔尖的。
  却不是最顶尖的。
  目前已知最顶尖的那三个年轻弟子,都被他师兄们提前选走了。
  但至少韩青鸣是目前最让他满意的,偏峰修诡异奇巧的剑术,挑选入峰弟子的核心标准便是聪慧机敏,擅于寻找一切偏门捷径之法达成目的,所谓剑走偏锋,便是如此。
  任江北发现韩青鸣时,那小子已在四海筑被罚刷了三个月马桶,只因在长老分布外出执行任务时,他不满自己被分配去给大家做饭,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从而言语顶撞了外门长老,长老便给了他一个更屈辱的差事,罚回四海筑刷三个月马桶,韩青鸣居然欣然接受了。
  适逢当时任江北下偏峰,到四海筑停留歇息了一晚,发现了那个孤独坐在房顶上翘腿赏月的少年,询问了起来。
  韩青鸣气愤说,整个四海筑的外门弟子上百人外出训练,就我一个人做饭,这不是侮辱么?任南北不解,回到四海筑给二十几个前辈师长刷马桶难道不是更大的侮辱?
  十五岁的少年吐掉嘴里的草杆,带着笑问,你知道那帮训练完回来一个个跟饿死鬼一样的家伙一顿饭得吃多少饭菜?四海筑这二十几个一天吃不下三顿饭的老头子,一晚上又能拉出多少?一来一回,一进一出,哪个多,哪个累?
  任江北已经不再年轻,须发微白的他实际上已经一百多岁了,但他三境圆满,步入玄览后已隐隐有返老还童的迹象,他脸上放着红润的光,带着讽笑说,原来你是个怕懒的家伙,这样何以求道?
  韩青鸣似乎丝毫不惧老者的地位,任由老头子提着个闪闪发光的马桶站在院子里仰头和自己说话,他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受人仰视的感觉,尤其是在这老头子面前,他以为这个从未见过的老者是四海筑里某个老得平日连挪动屁股到马桶上拉屎都费劲的长老,所以才面生,如今拉出了屎,但却不认识伺候这差事的弟子,只得自己出来河边洗刷。
  他说,这不是懒,这是我的原则,給那帮和自己同辈的人做饭,和给比自己年长的人刷马桶,自然是后者更加理所应当,都是伺候人,至少伺候师长更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任江北凝了凝眉,很欣赏少年的这个说法,在合理合礼的范围内反抗与隐忍,这才是真正的聪慧,第二日便带着少年离开了四海筑,上了偏峰。
  峰上其他长老,甚至门中其他师兄弟一直觉得他挑选这亲传弟子的方式太过随意草率,但直到如今三年来,他都从未有后悔过一次。
  比如此刻,他就很欣赏韩青鸣的做法,知道自己境界不足,便能抛弃诱惑,不看那碑文一眼。
  这碑文是创世古神伏羲的随身侍从,也便是执剑宗开山祖师剑童真人亲手所写,其中蕴含了晦涩深奥的天地符意,观字如观天地,有磨砺神心促进修为的作用,所以好多急于求成的修行者皆都抵挡不住诱惑跑来苦苦观字磨砺神心,渴望修行进步一日百里。
  真正成功的,自然寥寥无几。整个执剑宗多少万年的历史,也只有执峰前多少代某位弟子曾在少年时于此观字悟道,三天破四境界,最后成了执峰峰主,但他终其一生也仅仅踏步在了玄览上境,从未触摸到过神匿境界的边缘。
  饶是如此,这也是极了不起的成就了,所以执峰的弟子后来多了一门修行功课,那便是每年在师长的指导下来此观字悟道,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身体折磨,因为绝大多数的年轻弟子都还未踏入藏辉境界。
  “为什么这石碑上只有禁忌二字?前面不是禁忌湖吗?”韩青鸣接回手帕,忽然问道他师父。
  任江北闭上眼,伸手抚摸着巨石上的字纹,触摸间能够感受到无尽的天地神元在围绕着剑势不停流动,淡淡道:“可能祖师掌门想告诉世人的重点是,前面是禁忌,而不是禁忌湖。来到这里的人都能看见面前的湖,却不知道,那是禁忌之地。”
  韩青鸣皱眉思索片刻,觉得这话有些玄妙,他有很多不解的地方,终于他还是问出了口。
  “既然是禁忌,浴光飞升的盛会已经结束两天了,为什么他们还要留在里面?”
  任江北同样皱起了眉头,他一直认为这徒弟很聪明,但没想到此刻他会问出在他看来是如此愚蠢的问题。
  “他们让我等着,我们就只在这里等着便好了,何必问那么多?”
  韩青鸣不再说话,他听出了自己师父语气里的冰冷不悦。
  有些问题,便是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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