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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人生多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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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非凡从皇宫回到宋国公府,已是凌晨时分。再过几个时辰,宋非凡便要即日出征。出征前,他总要到祖祠祭拜一番。
  古人敬鬼神,人们总相信先祖泉下有知,能够护佑子孙消灾多福。宋非凡虽不信怪力乱神,但缅怀祖先,是所有中华民族固有的情节,他亦不能例外。
  祭拜后,宋非凡来到演武厅。
  演武厅内烛火通明,落兵台上林林总总摆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先高祖的雕弓、先曾祖的蛇矛、先祖考的马槊、先考的偃月刀……又有明光铠、山文铠、细鳞甲、锁子甲……宋家以武事发迹于武周,历经数百年不衰,便得益于先祖们的前仆后继。如今,宋非凡又循着先祖的足迹,亦走上这条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不归路!
  宋非凡年少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年纪不大却已随先考宋景象历经大小战事数百场,经历不可谓不丰富。
  宋非凡披挂的是一副铁叶攒成量身打造的环锁甲,甲胄如连锁。这件环锁甲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甲分三层,最外层是精铁淬炼的重扎甲,其间是锁子软甲,最里层是虎皮做成的皮衣。
  环锁甲精铁甲叶由甲钉连缀合成衣状,形如网锁,全甲由铜盔、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战靴八部分组成,密缀钢星,重逾五十斤。
  至于所用兵器,最趁手的当属一杆虎头湛金枪。且说这虎头湛金枪,传说是三国五虎上将马超的得意兵器,枪身由寒铁精钢打造,长一丈一尺三,枪头镏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体镀金铸就,可砍刺剁劈,锋锐无比。
  宋非凡轻抚兵甲,那兵甲更是传来幽幽冷芒。他遥想先考擐甲挥戈浴血沙场,单骑驰突奋疾如飞,便莫名的感到一种亲密感——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先祖的荣耀、父亲的衣钵,现在需要自己继续传承下去!
  次日,天空刚刚蒙亮,宋非凡便已起床洗漱吃饭,接着在老管家宋平、宋远父子俩的帮助下穿戴好盔甲。
  随后,顶盔掼甲的宋非凡早早来到汴梁城西的校场。五千人禁军龙骑兵整装待发,他们在静静地等候乾帝颜知远的检阅。
  少时,两队百骑禁军护卫着颜知远出现在众人视野。颜知远是马上皇帝,他马上得来天下,个人勇武和骑术尚佳。马队行进间,只见颜知远两腿轻轻一夹马腹,神骏的高头大马便冲出本队,一骑绝尘沿途行出约莫一里路程,他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抬起,发出“希律律”的鸣响,便傲然背对皇城而立。
  此时,颜知远遥立马背,他身穿黄金锁甲沐浴在灼灼的日光中,更是熠熠生辉,耀眼地形象愈显威严。
  “万胜!万胜!万胜!”
  五千前锋龙骑兵刀枪剑戟林立,他们眼中充斥着狂热,精神亢奋地振臂高呼:“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五千人的高呼响彻云霄,颜知远很享受这种状态,这就是吾的雄兵!这就是吾的天下!他雄心万丈,他野心勃勃……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颜知远心中不禁顿生满腔豪气,他意气风发,抽剑直指苍穹——这泱泱中原,这锦绣山河,这天下皆朕,唯某皇权独尊。
  “出发——”滚滚铁骑洪流出校场,开启了新的征程。
  东京汴梁城西,十里长亭外,一架皇家马车停驻。长乐公主颜丽质早已在长亭内等候多时。
  颜丽质遥坐长亭内,定气安坐,恰与一马当先的宋非凡遥遥相望。她右手轻拂一张七弦琴,抹挑轻摘,左手则轻轻推出按弦取音,往来进复,和以轻歌:
  “十八甲子一轮回,千年花开一朝落。
  指尖轻抚夜色醉,眼眸柔望烟波迷。
  摇渡兰舟揽月光,曾经水湄今桑田。
  尔于天涯我海角,拟刻华年阅容颜。
  残风独对流萤唱,痴笑三生始断肠。
  半世烟云不闻昔,一夜梵唱别相思。
  月下幽莲羞暗开,碧波水起洗光阴。
  宿命深浅把酒煮,残云舒卷映蟾光。
  红尘举觞谁与愁,浪里浮沉君将行。
  彼岸繁华落三千,轮回不渡今生缘。”
  宋非凡一骑绝尘脱离了龙骑大部,于长亭外下马。无疑,在此能见到颜丽质,他是欢喜又惊诧。宋非凡闭上眼睛,很享受此刻的氛围,他听琴声淙淙、歌声婉转。
  琴声乍止,颜丽质一脸温柔的看着隔案闭目的宋非凡,之后她垂下眼帘,眼眸中浮浮沉沉的伤感渐渐显现出来,止不住悲伤盈面。良久,沉浸在琴歌世界的宋非凡蓦然回神,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即是一张绝美而伤心欲绝的容颜。
  女人的眼泪,天下无敌!宋非凡尴尬道:“丽质……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怎么来了?”颜丽质睨了眼宋非凡,反问道:“此时本宫若不来,你是不是又要不告而别?”
  “这个……”宋非凡摸了摸鼻子,却是有些怂了。对呀,此情此景,我可不就是要不告而别?他讪讪道:“此番上战场,我实在是不想让丽质担心呐!”
  “哼!”颜丽质眼见宋非凡语塞,不禁撇了撇嘴,心道从小到大,实在是太了解你的德性了!
  哇!丽质你这一“哼”,我便知你又要暴走。宋非凡环顾四周,他见行进间的龙骑兵眼光齐刷刷遥望长亭,又压低声音可怜兮兮道:“丽质啊,如今龙骑的五千兄弟正眼巴巴瞅着你我二人,今日丽质可要给我留个面子,莫要拆我台啊!”
  “难道本宫便这般不堪,竟不识大体如斯?”颜丽质舒尔提高了声腔,她方要掐腰翘脚地泼辣回击宋非凡,但瞥了瞥近处的侍从,便又忍了下来。
  “唉……”颜丽质举首凝视着宋非凡,终是心软下来。她感慨道:“古往今来,男人永远都是属于战场——爹爹如此,大哥如此,如今你又是如此!这无休无止的征战,何时是个头啊!这天下,何时才能归马牧牛?这天下,何时才能倒载干戈?这天下,何时才能铸剑为犁?”
  颜丽质欲说还休,最终只能叮嘱道:“自古战场凶险,此去西北路途遥远,山高水险,太平哥哥可要当心。丽质在汴梁,遥盼太平哥哥凯旋归来!”
  “丽质……”宋非凡张了张嘴,小妮子无怨无悔守候自己,他此番出征前总要给个承诺。
  宋非凡重新翻身上马,他深吸一口气道:“今岁汴水荷花盛开之时,便是我凯旋归来之日!待那时,我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踩藕丝步云履踏七彩祥云回来——娶你!”
  “太平……”颜丽质一时感动的无语凝噎,她笑到最后,眼睛也开始有些湿润。
  “驾!”宋非凡催马随大部队前行,已将十里长亭遥遥甩在身后,却听有苍凉的歌声隐隐传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宋非凡泪已沾巾,他攥紧拳头,暗暗发誓:既然上天让我宋太平生在这乱世,我必穷毕生结束这乱世,收拾旧山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还天下一个锦绣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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