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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苍茫的大地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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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光八年的二月,是戎人铁蹄南下的第二个年头,晋州恒山以北的大同盆地被劫掠一空,火焰与狼烟升起来,随后又慢慢熄灭了,在这片饱经苦难的大地上,那些零星的小股抵抗力量也终于路边野草一样丧失了生机。
  四月,戎人翻越了恒山,如同凛冬的寒风跨过了天堑,向着更南边吹去了。
  而就在这之前,坐镇太原的晋州太守正在太原城附近坚壁清野,无数的人被迫背井离乡,离开这片养育了自己祖祖辈辈的土地,而有的人,则永远留在这里。
  城池周围的乡野间,饿殍遍野,更远一些的地方,尸体便更多了,那些向南逃难的难民们大多饿死在了路上,空气中飘着尸体的臭味。
  在那里,食人的惨剧日益上演,最初是尸体,后来则成了活生生的人,而在这样惨烈的情景里活下来的人满怀希望地来到那座雄伟城池之下时,那座城池却对他们闭紧了城门。
  城里的人日日都能听见城外的哀嚎与谩骂,渐渐的,有人绝望的离开了,而有的人留了下来,像是发泄一般的开始攻城,最后被一一射杀,尸体被堆在一起火化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原城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虽然太守严密封锁了任何关于大同的消息,但大同遭屠的消息依然以各种方式在城内的家家户户中流传开来了,有人说,大同被屠是因为那里的人拼死抵抗,才会在城破以后被屠杀的,而这么说的人,很快就被抓了几个典型,斩首示众了。
  那位太守亲自出席刑场,甚至亲自当了一回刽子手,他提着这些人的脑袋,承认了大同被屠一事,还说:“太原若破了,咱们所有的人下场都要跟大同的百姓一样,那些戎人蛮子可不会管你投不投降,他们就是要拿咱们的人头磨刀的,你跪在地上,他们照样要往你脖子上砍一刀。”
  四月末了,当太原城上上下下决定殊死抵抗的时候,戎人的铁骑在太原城北止住了脚步,到得五月初旬,他们竟是往北回撤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多人猜测,或许是戎人的粮草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南下了?但晋州太守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太原城的戒备反而一日比一日森严。
  戎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到了五月中旬,这片饱经摧残的大地上再也找不到戎人的身影。
  五月中旬的某一刻,在离草原不远的地方,无数的人跪在地上,帖木儿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们,他迟迟没有说话,但那些人的脸上已是满是冷汗。
  长久的沉默之后,帖木儿吼道:“本来,朕就被草原上的事烦的不清,结果,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来,给我把那些东西,都抬过来!”
  很快,那一箱箱的东西都被人搬了上来,摆在所有人面前。
  “哈布图,你起来,把这些箱子打开。”
  “朕叫你起来!把这些箱子都给朕打开!你脑子上的耳朵被人割下来了吗!”
  深陷惶恐中的哈布图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排排箱子前,伸手打开一个箱子,满满一箱的粮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没有丝毫震惊,因为这一箱箱粮食,都是他弄来的。
  “陛下!我——”
  “闭嘴!”帖木儿一掌甩过,一个箱子被打烂,数不清的粮食散落一地。
  “你们也许以为,朕发火,是因为他,你们叶刻什部的可汗私自藏了粮食不给朕,”帖木儿指着哈布图身后那些跪在地上的戎人军卒,“错了,都错了!你们,叶刻什部的勇士,那也是朕的勇士!你们劫来的东西,朕从不过问,也不想去问,因为那些都是你们用命换来的,用命搏来的,是你们应得的!然而朕最不想看的,是你们被这些东西——被这些粮食、这些财货,蒙住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不会动脑子了!”
  “来人呐,把昨夜死去的那些大凉勇士的遗体,都搬过来吧,还有布日固德的,一起搬过来。”
  话音刚落,无数跪在地上的人都有些茫然失措,昨夜死了人?这怎么可能?
  没过多久,一具具尸体也都被搬了过来,与一箱箱粮食放在一起,其中那个名为布日固德的少年死状尤为凄惨,尸首也已腐烂了。
  “昨夜,军中几百位勇士在吃饭时被毒死了,呵,毒死了,”帖木儿冷笑道,“中原人的刀没有取得他们的命,结果他们却死在了一顿饭上。”
  “朕不明白啊,这些粮食咱们一直在吃,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吃出了问题?朕想不明白,就去查,这一查下来,朕被气得不轻。”
  “哈布图,朕问你,你们叶刻什部随朕一路打过来,虽然朕用了你们带过来的粮食,但你说,你们的粮食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
  “说啊!”
  那一声咆哮如雷,几乎要把哈布图震得口吐鲜血。
  “好,你不说,那就让其他几位可汗说,”帖木儿转过身,望向其余四个部族的可汗,“你们说,朕可亏待了你们?朕是不是吃了你们一口粮食,便还了你们三口四口甚至十口粮食?”
  那三人异口同声道:“陛下从未亏待我等。”
  “你们自己掠来的粮食,朕向你们索要分毫了吗?”
  “没有,陛下,我们也都学着您,把劫来的粮食都一一分发下去了,让咱们的同胞回去后都能好好过一段时间。”
  帖木儿回过头来,目光落在神情呆滞的哈布图身上,“哈布图啊哈布图,朕不会要你的粮食的,你要是把这些粮食光明正大的放在朕面前,朕当时说不定还会赞赏你一番,可你在背后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呢?你想用这些粮食邀买人心?可以啊!你买的到也行啊,那是你的本事!”
  “结果呢?死了,都死了!这些人都因为你的愚蠢死了!”
  “朝廷的赈灾粮?晋商要跟我大凉一起把赈灾粮吞了?好哇,好哇,他们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找上了你,找对了人!”
  “赈灾粮、赈灾粮、赈灾粮……”
  帖木儿怒吼着,一路打开所有箱子。
  “这是赈灾粮吗?中原王朝是个什么德行,你们还不懂?哪有这么干净的赈灾粮!啊!哪有这么干净的赈灾粮!”
  “我来告诉你们,他们的赈灾粮,是里面掺了沙子的、掺了土的、掺了壳子的!不是这么干净的!”
  “你要是有点脑子,就不会中这种低劣的伎俩!拿到这些粮食的时候,你就不会让他们亲自试毒吗?”
  帖木儿抓住哈布图的头发,把他的头摁进箱子里。
  “吃,给朕使劲吃,吃饱!”
  ※※※
  八百里太行,是中州大地上的一把刀,干净利落的劈向天空,阻挡了黄土高原的东侵,留住了东边的平原沃土。
  水汽在壁立万仞的山崖间凝结成云,山风从山顶吹来,带着点灰尘沙粒,恰好吹进陈瑞的眼里。
  陈瑞揉了揉眼,过了小会儿,眼里才好受些。望望被自己牵着的累瘦的马,他伸出手,从担在马身上的行囊里掏出一把干粮,就一口水,嚼着咽下。
  “你也吃点。”
  “诶。”
  朱墨君抓了些干粮,一抹嘴都吃掉了。
  “陈举人,蛮子不会追来了吧?”
  “说不准。”
  “京师还有多远?”
  “居庸关都还没到呢。”
  两人简单葬下陆沉后,便沿着桑干河河谷一路往居庸关走,直到半只脚踏进太行山脉里,都没有遇上戎人的追兵,漫长路上难免无聊,两人靠说话打发时间。
  身份与辈分的差距都摆在那儿,朱墨君不敢放肆,能不吱声就不吱声,但陈瑞这个举人从没摆过架子,朱墨君的话匣子也因此慢慢打开了,一天天的时间便在这样与那样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中过去。
  陈瑞望着朱墨君,虽然他也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老书生,但不妨碍他心想朱墨君这个不入武道的菜鸡是怎样在那般险境里活下来的,两个二境武夫交手,陆沉根本不可能护的了他。
  心里觉得奇怪,但陈瑞不会去问,这少年人好歹拿着洗剑阁的剑,活下来似乎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想着想着,就想到那几个死去的戎人头上,陈瑞叹口气,因为怕腐烂后害人染病,所以他没有割下那几个戎人的首级,这时便觉得对不起死去的那些兵勇,实在可惜。
  “小兄弟,”陈瑞拍拍朱墨君的肩头,沉身道,“待会儿若有人拦路,你别犹豫,有多远跑多远便是。”
  这话陈瑞换着花样说了多次,朱墨君也就听听,他充其量就是流民一个,陈瑞出了事,他哪落得了好?俗话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竖不好过,把命押上去搏一把就是了。
  两人行至太行最北的军都陉,居庸关仿佛近在眼前。
  这条东西向的横谷里有无数人的足迹,而今都消于无形,深谷两旁的高山不知屹立了多少年,见过多少汉家子弟从这条谷底中走过。
  两人一马漫步而行,走走停停,又行百米,迎面走来一位不速之客。那是个八尺男儿,一脸的凶悍相,持一杆蛇矛,端站在谷中央。
  陈瑞眉头皱起。
  那大汉凝视陈瑞许久,却不知为何朝这边拱了拱手,不再挡在两人身前,径直离去。
  “谁啊?”朱墨君回过头,看着那人逐渐缩小的背影,放上剑柄的手慢慢松下来。
  “不知道。”
  陈瑞一头雾水,他原以为这大汉是来取他性命的人,再说他们也该来了,结果是自己想多了?他偷偷撇了眼朱墨君,心道莫非是这小子命太硬,倒保了自己安全?
  但这有些可笑的想法当即就被陈瑞摇头否定,还暗笑自己居然会有这般心思
  继续沿谷走好久,远远能望见居庸关的城楼,再走近些,翁城、城郭、两翼长城、戍楼、敌楼,都静静屹立在那里,被人收于眼底。
  四周苍山如海,远方残阳似血。
  “居庸关。”朱墨君一愣一愣地说。
  “走吧。”
  陈瑞牵着马,向城门紧闭的居庸关走去,他从行囊中取出通关文牒,小心翼翼地展开来看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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