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脱险

　　想起对墨倾颜的“分寸”一说，冷小心身影顿住，雪手挥出一股淡蓝色的灵力将那三棵古树掀飞。
　　沐天脸色愁苦，刚醒没到一天，又惹得一身伤，而且再次落在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冷小心是救了他，但这般救法也意味着阵法会被进一步激化。
　　沐天艰难地撑起身子，对着冷小心道：“这原本是个很友好的阵法，想回去很容易。不过现在阵法激化，回路已断，想要出去必须在我们灵力耗尽之前破阵，否则我们就要一起死在这了。”
　　“这虽然只是个的树阵，但此处之树不知凡几，你境在通灵，又不懂灵阵，独自硬闯下去，吃不了好。我指路，你破阵，闯出去，如何？”
　　“你懂灵阵？”不想让自己的思绪跟刚才的可恶感觉再有丝毫瓜葛，冷小心淡蓝色的双眸看了沐天一眼就别了开来，寒声道。
　　对于这个睡了一年的家伙，她也有所耳闻，不过听到的都是“凡人”“废物”一类的词汇。现在听到沐天说他能解灵阵，冷小心微微诧异。
　　灵阵一途，单是入门就十分考究天赋。只要能成为灵阵师，那必定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懂点。”沐天微微颔首，道：“这是个以树载阵的实阵，从刚才左右树相变化的范围来看，应该是个八相树阵，要破开不难，但需要时间。”
　　话音刚落，向他们袭来的大树已经有十颗之多，更让人头疼是随之而来的无数叶片，密密麻麻，足有万箭齐发的架势。
　　冷小心迅速向沐天掠了过去，青丝飞扬，残衣包裹的曼妙身影在半空跃出一个很美的弧线。
　　很快，冷小心就以灵力凝掌抓住了沐天染血的衣衫，在沐雨虚弱的一句“东南”中，赤足点在空中，身体一跃足有六丈高，躲开树击后，周身凝出一道冰华将叶片悉数格挡。
　　这样的防御虽然不会进一步激化阵法，但却是极消耗灵力的，常规办法破阵怕是来不及了，沐天脸色沉重，提起一口气对冷小心道：“我们依着灵气蹊跷找到此处，如今怎么看这个灵阵都是欲盖弥彰。灵气问题，根源应该就在此地。刚才随着八相树阵的路向变换，灵气强度时有升降。降，应该就是我在往中心走去。升，就表示前路已经变成了让我往外围走去的方向。”
　　“所以在这八相树阵的中心，应该有着一处灵气极弱之地，或为阵心。现在不管树相，继续顺着灵气越来越弱的方向走，想必能找到那根源之地，找到阵心，必有破阵之法。”
　　类似闲云峰聚灵阵阵心的红晶，凡是实阵，必以阵心为轴，运转阵法。
　　闻声，冷小心一道冰息将飞驰而来的大树悉数冰滞，感知着灵气强度。带着沐天四处纵跃，看起来是在兜兜转转，实际上已经越来越接近灵阵的中心。
　　没用多久，冷小心就在沐天的指示下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沐天很确定这就是树阵的阵心。到了这儿，所有的攻击已经戛然而止，但此处还不是他要找的灵气极弱之地。
　　“树阵已破。”在冷小心就要毁了这棵古树之前，沐天急声道。
　　“不是要摧毁阵心，才能破阵吗？”冷小心疑惑道。
　　“可能是因为怕了某人吧。”沐天一语憋胸，不吐不快。
　　在冷小心带有杀意的眼神中，才无奈改口道：“你这就以偏概全了，灵阵种类繁多。这种一开始就不具攻击性的灵阵叫做雌阵，只要你达到了施阵者设定条件，阵法自破。此类阵法一般都是宗门长辈为了历练考验弟子所设，讲究点到为止。至于你口中的破阵之法，对应的就是雄阵了，大部分雄阵都以攻杀为主，讲的是不死不休，一旦启阵，除了施阵者停止阵法和阵中人破解阵法，就只有毁掉阵心一途了。”
　　“你可得好好补补书了。”沐天用阵鬼爷爷的口气道。
　　“我没时间。”冷小心眼神有些悠远，瞬即又道：“你口中的雌阵可不是一般宗门长辈能布出来的。”
　　沐天耸了耸肩，当然不会承认：“是啊，至少在挽云宗这样的宗门才能看到。”
　　这句回应很是巧妙，冷小心也未追究下去，神情凝重道：“布阵的人并不简单，你走下去应该能看到。”
　　“就在眼前了，你甘心就这么回去吗？”沐天相信，冷小心的好奇丝毫不少于自己。
　　“我不能去。”冷小心摇了摇头，她的命器很清晰地显示，再走下去她会有生命危险，可这危险却和沐天毫无关系。她想了想，还是很沉重地说道：“我要走了。”
　　早在一周前叶浮生的无息印就开始松动，冷小心仍抱着一丝希望去了传说中的逝灵塔，若能奏效，至少还可以在塔内再待五年光阴。可惜她以通灵之躯闯到了第三层，仍然是没有隔息之效。
　　深知再不走会为挽云宗带来灭顶之灾，冷小心本打算回闲云峰跟墨倾颜道个别就走，可见了面，这话就噎在了口中，最终还是决定借着沐天不辞而别。
　　能感到冷小心的忧伤，沐天知道，这句走肯定不是指回闲云峰。
　　他用指背揉了揉鼻子，忍着刺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笑道：“说说？指不定没我惨呢。”
　　若要比惨，沐天其实挺有信心的，往生渊那些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足以让任何人的惨状黯然失色。
　　隐隐听出了沐天话中的酸涩，联想到沐天的经历，冷小心不禁被沐天的笑感染，鬼使神差道了一句：“他日若见，奉酒相谈。”
　　说完，不再留恋，赤足而来，赤足而去。
　　人们对于自己所希望的而又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总会付与很慷慨的承诺。
　　沐天知道这个道理，望着冷小心毅然离去的身影，不禁喝道：“等好。”
　　这句断喝没能换得冷小心一息的停顿。
　　对于这个刚见面几个时辰就以永别的口吻离去的女孩，沐天无比怅然，总觉得刚才那个背影应该像极了独去往生渊的自己。
　　沐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神专注起眼前的情况，夜色已经渐渐降临，而在弱者眼中，黑暗就等同于危险。
　　沐天此刻自然也处在这弱者之列，所以他决定先回去。冷小心的消息需要第一时间告诉墨倾颜，另外，要是他和冷小心一直都没回去，墨倾颜带人找了过来就麻烦了。反正树阵已破，改日再来一探究竟也不迟。
　　对于挽云宗内有这样一座的隐蔽阵法，沐天确实倍感好奇。
　　拿定主意，沐天不再迟疑，按着之前记忆的路线，很快就折返而归。他很是费力地爬上了浅河边的陡坡，绕过了恬静的小村落，成功在出月之前回到了闲云峰。
　　夜晚笼罩下的闲云峰依旧光芒璀璨，很简单的一星灵光阵，却让闲云广场亮如白昼，很多少年少女仍在光亮之下挥汗如雨。
　　这是强者为尊的时代，想要尊严，实力或势力，你总得有一个。
　　这个氛围沐天很熟悉，为求实力，可以拼尽一切，筋疲力尽之时，两两倒在草地上，只要看着漫天繁星就能由衷得笑出来。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他和一众南山子弟都是这样过来的，那种感觉很好，可惜已经很遥远。
　　沐天没有再用多少时间怀念，他很精准地找到了月光下的曼妙身影，墨倾颜这样的气质，玩捉迷藏实在很吃亏。
　　“小心走了？”看着独自走来的沐天，墨倾颜红着眼眶道。
　　“走了。”沐天点头。
　　残破的衣角张扬地飘荡在夜风之下，虽然沐天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口，但空气中仍弥漫出一股鲜血的腥味。
　　“小心把你弄成这样的？”墨倾颜从储物手环中取出一颗明黄色的药丸，递给沐天道。
　　“算也不算吧。”沐天苦笑，没有矫情，手指抚过墨倾颜柔嫩的掌心，一口将药丸吞了下去。
　　墨倾颜娇艳无端的俏脸掠过一丝酡红，接着问道：“小心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哦。”沐天想了想，实话道：“她说以后再见到我，请我喝酒然后跟我说她的事。”
　　冷小心要是听到此刻沐天给墨倾颜的回答，定会把沐天掐死。谁要请……就算我说了，你用得着这么粗鄙地概括吗？师姐又不是文盲。
　　墨倾颜当然不相信这会是冷小心说出来的话，白了沐天一眼道：“不许胡说。”
　　沐天很无奈，想起冷小心的背影，不禁问道：“师姐，她是要去哪？”
　　“小心没跟我说过。”墨倾颜黯然。
　　沐天一愣，旋即释然，冷小心估计是不想墨倾颜卷进去吧。刚要安慰几句，却发现心海处泛起了两点金光。这是？破境丹？沐雨看向身边正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的墨倾颜，心下已经确定了这个丹药的“身份”。
　　不禁一阵感动，这种丹药，对此刻的沐天而言，算是很珍贵了。
　　只是，蓄灵二境的话，要开始叠灵结印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沐天多少是有些顾忌的。
　　没容得沐天多想什么，金光凝实之后，散发出一股无比精纯的灵气，在沐天的心海蔓延，然后慢慢融入沐天的身体。随着体内金光的消散，沐天身上的伤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而在沐雨的眉心，一道光印正在渐渐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