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案发西城 八

　　看着白城一脸焦急的样子，马东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我和吴冠雄是老同事了，我们同一年被分配到财政局工作，家在同一个小区，即是同事又是邻居。十几年的工作和生活当中，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不错，所以，我自认为对他还是十分了解的。但是，现在看来我有些高估自己了。”
　　说到这里，马东停下话题，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道：“在我的意识里，吴冠雄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平时休息的时候，西郊水库就是他最好的休憩场所，如果有事找他，到这里一定能找到他。但是，从我们刚刚发现的情况来看，吴冠雄并没有那么单纯，有些秘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拿起刚才白城递给他的香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再把香烟放回到桌子上，马东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您们公安局的三位警官到了我们单位以后，首先向我们通报了吴冠雄被杀的消息，然后要求对他的办公室进行搜查。在搜查的过程中，他们突然在吴冠雄办公室里间放着的一个单人床的下面发现了两个大大的纸箱，打开这个纸箱之后，我们在场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两个纸箱里竟然装了满满的彩票。经过初步验证，这些彩票购买的年份从十年前的十一月八号一直到前天的9月15日，也就是说，吴冠雄购买彩票的时间已经有十来年了。更让我吃惊的是，吴冠雄这些彩票的购买金额，动辄成百上千，有的一张彩票的金额竟然高达万元。您们大家想一下，如果按照每张彩票平均价格一千元计算，这满满两纸箱彩票要花多少钱？”
　　“现在是什么情况？”马东的话刚一落地，白城便有些着急的看着他问道。
　　看看白城，马东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发现这一情况之后，您们的三位同志要对两箱彩票进行清查，搞清楚彩票的具体数量和金额。为了配合他们的工作，我马上调了四名财务人员协助他们进行清查。在我来之前，清理工作进行了不足三分之一，但彩票数量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张，金额更是达到了惊人的376.5万元！”
　　说到这里，马东停下话题，眉头紧蹙，脸上完全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马书记，按照西城市国家公务员的工资标准，吴冠雄的工资收入应该和我差不多，如果说有差别的话就是奖金数额。您们财政局是整个西城市的‘财神爷’，家大业大钱多，奖金应该比我们公安局高一些。您大概估计一下，吴冠雄一年的工资加奖金的总收入会有多少？”这时，坐在一旁基本没有说话的乔磊看着马东问道。
　　看看乔磊，马东略一思忖说道：“把所有的工资、奖金和各种福利加在一起，吴冠雄全年的收入在20万元人民币左右。”
　　冲着马东点点头，乔磊紧接着说道：“我们把吴冠雄的正常收入在您说的这个基础上放大到每年30万元，这应该是最底线了。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计算，他吴冠雄即便是一年不吃不喝也满足不了他购买彩票的资金需求。那么，他买彩票的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您印象当中的那个清正廉洁、从不接受别人吃请、连续几年获得西城市廉政标兵的吴冠雄会不会有用非法所得购买彩票的嫌疑？”
　　看看乔磊，马东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乔局您刚才的怀疑也是我们局领导班子在发现了吴冠雄两整箱彩票之后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在我来您这里之前，我们局党委已经做出决定，由我们纪检委组成专门人员，全面清理吴冠雄算管辖的计财处账目。当然，在吴冠雄被杀案尚未侦破之前，我们这项工作是需要秘密进行的。”
　　说到这里，马东转头看看坐在一旁认真做记录的白城，然后说道：“白大队长，如果您们在案件侦办过程中发现吴冠雄有其他的经济犯罪线索，希望能及时反馈给我们。为此，我代表财政局先向您、向专案组的同志们表示感谢。”
　　听完马东的话，白城合上笔记本，然后站起身来看着马东说道：“马书记您客气了，‘9.16’杀人案的被害人是您们财政局的吴冠雄，我们的案件侦办工作当然离不开您们的大力支持和配合。咱们两家通力合作吧，谈不上谁感谢谁的问题。”
　　说完这番话，白城转身看看乔磊说道：“乔局，您和王书记、马书记先在这里聊着，我要马上去一趟财政局，看一看对吴冠雄的彩票清查情况。”
　　“嗯，你去吧，我顺便告诉你，‘9.16’专案的破案日期从今天开始计算，15天，你小子必须给我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把杀人凶手押到我的面前来，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冲着乔磊笑了笑，白城一边往文件包里装材料一边说道：“15天，时间确实有点紧，不过我会努力，尽量不让您老人家失望。哦，对了，关于成立‘9.16’专案组的事情今天晚上我列一个名单给您，我要求明天一上班这些人就要到位。另外，第一个人选我已经确定了，就是三个月前入职的实习民警马林。乔局，您没有什么意见吧？”
　　看看白城，乔磊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马林？这个人的名字我咋没有听说过？一个刚刚入职三个月的实习民警，你竟然把他放在这么重要的案子上，是你小子胆大还是那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在专案组选人用人方面局里不会干涉，只要能按时破案，哪怕你让看大门的保安老郭头进你们的专案组我都没有意见。去吧，忙你的去吧！”
　　说到这里，乔磊冲着白城摆摆手，然后转过头来继续和王林、马东两个纪委书记聊着案子的事情。
　　从乔磊的办公室出来，白城直接给马林打了个电话：“我的车钥匙在办公室左面的抽屉里，车停在停车场，你马上开着车到局办公楼门口等我，和我一起去现场。”
　　听白城说话的语气，马林知道自己进专案组的事情已经没有了问题，于是兴奋的对着手机响亮的说了声“是”，然后找到车钥匙，一路小跑跑到停车场，开着车到了局办公楼门口，接上白城，两个人开着车向西城市财政局办公楼方向驶去。
　　驶出办公楼没走多远，正在开车的马林突然踩了一脚刹车，然后把车停在路边，指着旁边的一家店铺说道：“白队，您看！”
　　顺着马林手指的方向往前往前看了看，只见一家店铺门前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支老年秧歌队正在随着欢快的乐曲扭着秧歌，周围则围满了围观的群众。
　　皱着眉头看看马林，白城不由得眉头一皱，然后看着他说道：“不是店铺新开张，就是什么周年庆亦或是商家名堂繁多的促销活动。这要什么好看的？就这点事就值得你停车？你不知道我们要去财政局办案子的事情啊？”
　　扭头看看白城，马林笑了笑，然后指着店铺上面挂着的横幅说道：“白队，您先别生气，看看横幅上写的什么？”
　　一脸迷茫的看看马林，白城抬头看了看横幅，只见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上写着：热烈庆祝本店彩迷喜中超级快乐一等奖786万元。
　　“这是什么意思？能说明什么问题吗？”看完横幅的内容，白城还是不能理解马林的意思，于是便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扭过头来看看白城，马林一脸认真的说道：“现在搞庆祝活动的这家店铺就是吴冠雄经常买彩票的彩票店，从横幅的内容上看，这家店铺有彩民中了一等奖，奖金是786万元。”
　　听马林说起了彩票，而且与吴冠雄有关，白城马上来了兴趣。他将身子依靠在靠背上，伸手打开车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先是给马林撂了一支，然后把另外一支叼在嘴上，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说道：“这家彩票店就是吴冠雄经常买彩票的彩票店啊？不过，彩民买彩票中了一等奖，奖金又不会给店老板分，老板为什么如此兴师动众的搞庆祝？有钱没地方花了呀？”
　　“白队，您说错了，彩民中奖特别是中了大奖，和彩票店老板还真有关系。”冲着白城笑着摇摇头，马林先是伸手往车窗外弹弹烟灰，然后转过头来看着白城继续说道：“第一，按照国家对彩票行业的管理规定，彩民购买彩票中得奖金如果超过一万元人民币，首先要向国家缴纳百分之二十的偶然所得税。比如说，今天这位彩民中得奖金700多万元，那就需要向国家缴纳税收140多万元。所以，各省市彩票管理中心为了表彰和鼓励彩票店店主为国家税收做出的贡献，都要对店主给予不同数额的奖励，或两万三万，或十万八万，各省市的奖励标准不一样。作为彩票店店主，不但通过买彩票获得了提成，而且因为有彩民中奖而得到了政府的奖励，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是不是值得庆祝？”
　　说到这里，马林故意停下话题，然后故作神秘的冲着白城挤挤眼睛。
　　“有话快说，哪来的这么多铺垫？你觉得你是评书表演艺术家单田芳啊？”正在听得津津有味的白城见马林突然停下话题并得意的冲着他挤眼睛，于是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白队，我接着说。”本来想卖个关子的马林见白城有些不耐烦，于是便看着他赶紧说道：“第二，凡是喜欢购买彩票特别是痴迷于彩票的人一般都特别迷信，他们相信运气，喜欢所谓的‘沾喜气’。所以，一旦得知某个彩票店中出了大奖，这些人便蜂拥而至，到这家彩票店里沾喜气，希望自己也能中大奖。彩票店的老板们摸透了彩民们的这种心理，于是，一旦自己的店里出了大奖，便大肆宣传造势，期望吸引更多的彩民到店里买彩票。彩票买的多提成就多，花点小钱便能获取更大的利益，彩票店老板何乐而不为？更有甚者，有些彩票店老板制造虚假中奖消息，欺骗彩民们到店里买彩票，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在这个行业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完这番话，马林再次停下话题，然后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白城。
　　见马林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他，白城笑了笑问道：“完了？说完了？”
　　马林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认真的冲着白城点点头。
　　“你啰里啰嗦的儿说了这么多，除了给我普及了一些彩票知识之外还能说明什么问题？与我们目前正在侦办的‘9.16’吴冠雄被杀害有一毛钱的关系吗？”见马林直点头不说话，急着去财政局看现场的白城没有好气的看着他质问道。
　　“我觉得有关系。”面对白城的质问，马林非但没有紧张，反而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按照我们目前的办案思路和方向，在没有获取吴冠雄被杀的其他证据和线索之前，我们希望通过吴冠雄痴迷于购买彩票这件事，找到犯罪分子杀害他的、有可能存在的线索和证据。基于此，凡是发生在西城的、与彩票有关的事情我们必须重点关注。吴冠雄是我们面前这家彩票店的老顾客，他昨天凌晨被害，而他经常出入的这家彩票店今天就有人中了一等奖，是巧合还是其他？会不会和吴冠雄的被杀有关系？难道我们。。。。。。”
　　“不说了，下车，去会会这家彩票店的老板！”不等马林把话说完，白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先是欣慰的拍拍马林的肩膀，然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让白城意想不到的是，马林不经意间发现的一个细节，竟然真的找到了‘9.16’吴冠雄被杀案的重要线索，一场围绕着一张小小的彩票引发的杀人案由此揭开了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