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逛街

　　六月初八，是夏宇他们来到县城的第五天，没想到他们居然就轮到半天休息了。
　　说来也是夏宇他们南平乡乡兵运气好，抵达县城后的这几天都是晴朗太阳天，水中的妖兽群没再发动过一次进攻。
　　话说当初最早抵达县城救援的东屯乡、南屯乡、西屯乡、北屯乡等几个乡的乡兵，可是在五月三十和三十一两日的激烈防守战中损失很大。要不然夏宇他们六月初三晚上在东屯乡宿营时，东屯乡的人也不会说城南柳川、绿川一带和海妖海兽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乡兵死伤不少。
　　啪！
　　“祠堂里面热死了，蚊子又多，要不咱们下午去逛街吧？”
　　突然，夏青松从席子上爬起来跟大家提议道。
　　“好啊！好啊！”
　　林浩一骨碌地也从席子上爬了起来，第一个响应道：
　　“我还没有在城里好好逛过呢，大家一起去我也能壮壮胆！”
　　接下来，林冲、林九、汪卫国等人都纷纷开口赞同。就连一向比较内向沉默寡言的牛蛋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夏宇暗自感叹道：嗐，一个个的，都是口袋里有钱了烧得慌！
　　他开口提醒道：“大家出去逛逛可以，但要注意结伴同行，别迷路了！要是玩得太疯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可就丢人丢到城里来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
　　乡下人也许进了深山密林都不会迷路，但是面对城里复杂的街道巷子却容易找不到道。
　　最终，第五营的人对不熟悉的县城还是比较胆怯的，所以只有上个月发了笔横财的第二队第二什全体要去逛街，其余的九个什只有少数几人说想到周边街道逛逛。
　　“要论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以前肯定是城南绿川边上的大夜市！如今大夜市被妖兽毁了，恐怕就要数城中心的衙前一条街了！”
　　甘宁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
　　他兼任什长的第三什没人去逛街，所以想出去玩玩的他干脆跟夏宇他们凑一块。
　　夏青松快走几步挤到甘宁身边，搂着对方脖子问道：
　　“嘿嘿，你上次跟我说城里的公子哥喜欢逛青楼妓院！那你知道青楼妓院在哪，带我们去咝——啊，阿宇，哥，夏营正，我不进去！我只是好奇，想到门口看看，开开眼界……”
　　夏宇把堂弟的耳朵拧了好一会儿才罢手，而后警告道：“别以为成了准武道学徒就可以飘了，要是让我知道你真的去了那种地方胡搞，我让小叔打断你的腿！”
　　这小子心思跳脱，他要是不时常敲打，说不定回去时就染了一身花柳病了。毕竟这里可没有安全的套卖的。
　　闻言，林冲、林浩几个不好意思地转头望向别处。其实刚才夏青松提议去青楼妓院的时候，血气方刚的他们也是心痒痒的。
　　“哈哈，其实我也没来过城里几次，对那种腌臜地方不熟悉，不熟悉，嘿嘿——”
　　甘宁尴尬地掩饰道。
　　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边解脖子上的红领巾边跟大家说道：“赶紧把这玩意摘掉！不然城里人一见这玩意就知道我们是乡下来的乡兵，他们很看不起我们乡下人的！”
　　闻言，夏青松、吕猛、林冲等人赶忙把脖子上系着的红领巾摘了下来。
　　夏宇也随大流的把红领巾摘下放入衣服的内口袋中。
　　其实他知道这样的掩饰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从他们几个特别是牛蛋身上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就可以猜到他们十有八九来自乡下。更何况他们一个个的东张西望看什么都稀奇，妥妥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诶，你们看，那里乞丐好多啊？”
　　林高指着路边一处树荫下躲阴的一群人说道：
　　“我以前一直以为城里人都有钱，没想到乞丐比我们乡下还多！”
　　大家偏头看了过去，发现这群乞丐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小孩，一个个的衣衫脏污头发板结，就这么拿个破碗跪地乞讨。
　　夏宇眼前好似浮现出柳川两岸的残垣断壁，感慨地说道：
　　“他们原先不一定是乞丐，很可能是因为这次妖兽攻城毁了家园才沦落到这地步的。”
　　大家一番感慨后，各自掏出些许铜板施舍给了对方。
　　钱虽然不多，但是聊表心意吧，至少也能让几个小孩吃上两顿饱饭。
　　还没到甘宁说的衙前一条街，夏宇他们就感受到了县城的繁华，酒馆、客栈、布庄、当铺等等应有尽有。
　　前几天夏宇他们从城北去城西的柳川防线值守设防，走的是城墙根的城防道，根本没往城中心这边来过，所以也就没见识到城里真正的繁华景象。
　　就说南平乡也有的当铺吧，南平只有一家独门当铺，在这里几乎走两条街就能看见一家。
　　其实这个时代的当铺并不像现代社会的典当行那样高端。现代社会的典当行做的是房产汽车、黄金珠宝、股票债券之类的贵重物品典当。但这个时代的当铺就跟个二手杂货铺类似，金银首饰、竹简书籍、衣服鞋子、锅铲菜刀通通都可以拿过来换钱。
　　“哎甘宁，前面那个推独轮板车的汉子卖的是什么啊，我看刚才有人喝完之后爽得打哆嗦？”
　　夏青松有些嘴馋地问道。
　　甘宁细瞧了两眼，才舔着嘴唇说道：“那是卖冷饮的摊子，最常卖的就是冰糖水。有的摊子花样多，可以在冰糖水里加各种新鲜果肉粒。你们可以想象，在炎热的大夏天，喝下这么一碗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冰糖水，那感觉，咝——就两个字，冰爽！”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过去喝啊！就先一人来一碗吧，我请客！”
　　夏青松听得口水都流了出来，这下哪里还忍得住，抬脚就要朝那推独轮板车的汉子走去。
　　“青松，等等！”
　　甘宁赶紧把夏青松拉了回来，着急地道：“你知道那么一小碗冰糖水要多少钱吗，至少十文钱嘞！你家里什么条件，有金矿啊？咱们还是找个卖茶水的摊子，喝碗一两文钱的绿豆汤算了！”
　　“没事，今儿个不差钱？”
　　夏青松拍了拍胸脯，以示他口袋里有钱。
　　虽然这半个多月他偷偷花了二两多银子，但是他口袋里还有五两多，所以如今口气大得很。
　　“这……”
　　甘宁把目光转向夏宇，隐含的意思是你这个当堂哥的赶紧来管管吧。
　　同时，他嘴里还没停下劝说：“青松，你要喝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去点一份尝尝鲜！我们的话就算了，毕竟加上我们就十三个人了，这样你没有二百文打底根本请不起！”
　　其实甘宁也不是出不起二百文的人，毕竟他请夏宇吃饭都请了几次了。但是让他花上这么多钱，就为了喝那么一小碗冰糖水，他感觉实在是不划算。有那冤枉钱，买它几斤大肥肉炖着吃它不香吗？
　　夏宇不等堂弟心急之下暴露出什么不该暴露的事情，抢先一步开口说道：“甘宁，没事，让他请客就是！这个烧包上次剿匪时发了一笔小财，这会儿钱正烧手呢，你不让他花他说不定就摸索着去青楼妓院那腌臜地儿了！”
　　“啊哈，啊哈，原来如此！”甘宁愣了一下后就反应了过来，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当初我也发了笔小财，嘿嘿，不多，就一件镶银的梅花钗子，在乡里那家当铺当了五百文钱。”
　　“是不是钗尾有两朵银制小梅花的钗子？”吕猛突然插话道。
　　甘宁诧异地点了点头，问道：“诶，吕猛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我去抵当的时候被你看到了？不可能啊，当时我是见没人了才偷偷进当铺的啊？”
　　“这个奸商！”
　　吕猛恨得牙痒痒。
　　“哈哈哈哈——”
　　而夏宇、夏青松、林冲等原本第二什的队友却集体大笑了起来。
　　他们能不笑得肚子痛吗，因为当初猛子从当铺买银钗的事被夏青松知道暴料后，猛子也简单说了一下那件梅花钗子的事情。他说他讲了一大堆好话，磨得当铺掌柜没脾气了，人家才愿意以一两二钱银子的便宜价格把梅花钗子卖给他的。
　　最大的笑点还在后面！
　　猛子当时还难得的得意了一把，说他买下梅花钗子后，那当铺掌柜还说从没见过这么会讲价的男人。他当时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尴尬，多气愤！
　　甘宁被笑得莫名其妙，啥情况？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家是笑话猛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随大流的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甘宁的这波不懂装懂跟着笑的操作，又把夏宇他们的快乐延续了好一会儿。
　　“别笑了！大家别笑了……”
　　吕猛那个尴尬啊，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不过他扭头间恰好注意到那推独轮板车的汉子，于是赶紧说道：
　　“夏青松，你们再笑的话，那卖冰糖水的汉子就要走远了，你就没得喝了！”
　　于是，夏宇他们才停下大笑，跟着夏青松去拦那卖冷饮汉子的独轮板车。
　　“师傅，你这冷饮怎么卖啊？”
　　夏青松开口就问，一点也不像别的乡下少年那般怯场。
　　“哦，小哥要买冷饮啊，那就要看你买哪种了？”
　　卖冷饮汉子边回答，边把独轮板车后面的两条腿支起来就成了一个临时摊子了。
　　虽然面前这伙年轻人除了一个肤色微黑的穿着较好外，其余少年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看着不像能买得起冷饮喝的样子，但是走街串巷做生意就讲究个嘴甜不得罪人。
　　于是他就边打开独轮板车上一个个装冷饮的小木桶盖子，边介绍了起来：“最普通的是这种冰糖水，十五文钱一碗。另外还有在冰糖水里加新鲜果粒的，比如加甜瓜粒的一碗十八文，加桃肉粒的一碗二十文，加荔枝粒的一碗二十二文……”
　　夏宇看独轮板车上一个个小木桶都用小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小棉被看着没有发黑发霉，猜测这家冷饮摊子应该比较卫生吧？
　　“咝，还冒冷雾呢！”
　　夏青松等人看着小木桶里面切成豆粒均匀大小的黄红白各色果肉，一个个嘴馋的直咕噜咕噜地咽口水。
　　“师傅，先给我来一碗荔枝粒的！”
　　夏青松这下哪里还按捺的住，立马就点了个贵的。
　　而后他还不忘朝边上的夏宇他们一指，豪气地道：“然后也给我哥他们一人来一碗加果肉粒的，看他们各自喜欢哪一种口味！”
　　“呃——”
　　卖冷饮的汉子迟疑了一下，对方这么豪横，该不会是仗着人多吃霸王餐吧？
　　接着他强作镇定地说道：“那个，那个小哥啊，我这是小本生意，你看是不是先把钱——”
　　虽然卖冷饮汉子没有把话彻底说透，但夏青松也瞬间懂了对方的意思。
　　嘿，这是怕他没钱付账啊，瞧不起谁啊？
　　啪！
　　他直接掏出一个小指指头大的小银元宝拍在独轮板车上，哼声道：“这里是一两银子，先押在这了！你这下可以把我们的冷饮舀过来了吧？”
　　“可以！可以！马上就好！”
　　卖冷饮汉子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菊花，这是来大生意了啊！
　　平常他走上十条街也不一定能卖出十几份冷饮。这会儿遇到个不露相的豪客，一下子就能卖出两三百文，能不高兴吗？
　　随后，卖冷饮汉子迅速把夏青松点的荔枝粒冰糖水舀给了对方。
　　接着，夏宇、甘宁、林冲、吕猛等人也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既然夏青松不差钱，于是他们点的冰糖水都加了果肉粒，一点也不为夏青松省钱。
　　“哦～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太好喝了～”
　　大家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这难得的美味。像林浩、汪卫国这种性格外向的喝一口还要感叹赞美两句。
　　其实他们想像喝凉开水那样吨吨吨地喝也不行，因为一碗冷饮的量真不多。卖冷饮汉子用的碗还没有夏宇他们平常吃饭的碗一半大，大口喝的话几口就能喝完。
　　“哎哎，甘宁，这冰糖水为什么用棉被包裹着还这么冰？”
　　夏青松用手肘捅咕了一下甘宁，又补充道：“棉被不是保暖生热的吗，要不然我们冬天冷时干嘛盖棉被就暖和了呢？”
　　他对此有些好奇，但也不好意思去问卖冷饮汉子，再说刚刚还闹了点别扭呢。于是他就找上了来过县城几次的甘宁，认为对方知道得多。
　　“呃——这个，这个，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呢。”
　　甘宁打了个哈哈，掩饰这会儿的窘迫。
　　夏宇在旁边听见了，于是接口道：
　　“这我恰好知道！青松你刚刚的话就说错了，棉被能保暖，但不能自己生热！要不然放在床头不盖的被子会生热的话，还不自燃着火了吗！”
　　“而棉被能保暖保冷的原理，其实就是隔绝棉被内外的空气流通，使得棉被里面的冷热最大程度的不受外面空气的影响！”
　　“哦，原来如此！”夏青松、甘宁恍然大悟地点起了头。
　　“夏营正懂得真多！”
　　周围的林冲、吕猛等人也纷纷出口称赞起了夏宇通俗易懂的讲解。
　　夏宇笑了笑，这玩意现代社会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懂。
　　随后，夏宇又看向等在旁边巴望他们喝第二碗的卖冷饮汉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师傅，你这冰镇的冷饮，是用的冬天存冰窖里的冰，还是用硝石粉制成的冰”
　　“啊哈，小哥你是乡兵营正吧，你懂得可真多！”
　　卖冷饮汉子先是真心地恭维了一句。
　　先不说乡兵营正一般都有正式武道学徒的修为，比他这个普通人强。就说对方知道棉被是通过隔绝空气的原理保暖保冷的，这又是他不知道的。如今对方还知道硝石粉可以制冰，更让对方感觉不凡。
　　接着，他客气地说道：
　　“我们东荒天气炎热，冬季短，且每年最冷的结冰天不到半个月，结的冰还薄，修冰窖存冰太不划算了！”
　　“所以我们做冷饮的都是临时用硝石粉制冰。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的冰糖水和果肉粒会跟硝石制成的冰隔上一层，是干净卫生的！”
　　夏青松等人听得半懂不懂，什么是硝石粉，这么神奇？
　　他用手肘捅咕了一下夏宇：“哥，既然那硝石粉这么神奇，那我们也弄点回去制冰呗，这样不就省的买这么贵的冷饮了吗？”
　　“哈，小哥你们大概不知道，整个东荒只有青竹县有一座硝石矿。我们的硝石粉都是别的商人大老远从青竹县运送过来的，所以硝石粉价格比较贵，要不然我们冷饮能卖那么贵吗？”
　　卖冷饮汉子连忙解释道，好似生怕这个豪客以后自己制冰不买他的冷饮了似的。
　　夏宇不置可否。
　　这冷饮生意要是能赚大钱的话，他不介意利用现代社会那些奶茶店的方法试一试。但要只是为了满足堂弟的口腹之欲，他才懒得浪费那个时间呢！
　　“嗯～什么味？”
　　夏宇正想喝完最后一点冰糖水时，突然闻到了街道拐角飘来的一股臊臭味，顿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这个时代随地大小便的情况很是常见。特别是偏僻街道和拐角之处，许多汉子对着墙就是一顿嘘嘘，几岁大的小孩蹲在路边拉屎的现象更是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