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居

　　帝都，江宁。
　　这里，是南唐国天子脚下，几朝古都，中原大陆最富庶之地。王气蒸腾，车马喧嚣，不胜繁华。傍晚时分，深红华丽的天空下，街道边的酒楼、乐馆早已点起了灯，映着渐渐昏黑的天色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片灿烂繁华。
　　在一片青砖红瓦的僻巷之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过，传来了一个少年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我今天可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长得人高马大，不人不鬼的青峰门门主听了江兄的名字，居然一下就怂成那副样子了。”
　　一个月白长裳的富家子弟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想到两个多时辰前经历的那一切，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转过头来，对着那顶白蓬单猿的马车说道。
　　“是啊，今天要不是江兄插手，白易可能真的要完了。”旁边的骑士赞同地道。
　　车内的江无黎只是微微一笑，道：“没关系，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朝中素来以为人公正为称的吏部尚书秦春尧，实际上竟是如此一个徇私枉法，唯利是图之人，竟然敢这般弄权。”
　　卫秦瑜听着，点了点头，眼中有几分哀愁，道：“这次可真是巧，正好赶上筠原姐在白秀才家中作客。只是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情，毕竟白易只是一个来京城投考的普通书生，即使现在高中状元，怕也撼动不了这位秦尚书的地位，最多也就是把那个顶替上任的人处置一下吧。”
　　“是啊，若真是这样，这个恶人恐怕还是会毫发无伤的吧！而且那个顶替者是长广王夫人的亲弟弟，陛下怎么说，碍于长广王的面子，也不会处置得太狠吧！”
　　卫宁听此，亦忿忿不平地道。
　　卫秦瑜也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件事，没有再多说什么。
　　江无黎听着他们的言论，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但他只是呵呵儿一笑，道：“我虽然一直在外，但也清楚朝中的形式。现在陛下正在推行才政治国，长广王顶风作浪，自然讨不到好处，我们不必担心。况且陛下自会有自己的处置方法，这也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
　　“嗯，也是。只是筠原姐姐如今负了伤，还要带着白秀才去京都府去递状子，我真的有些担心她。”卫宁脑袋一歪，说道。
　　江无黎没有说什么，轻轻掀起侧帘，仰头望向一侧的青砖红瓦，表情凝然不动，眉宇之间，突然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苍凉和悲哀。
　　这江宁城，他终究是又回来了。
　　彼时，一路鸿雁从天边飞过，在长安城深秋黄昏的落日之下，只在云霞上轻轻一点，便再无声息。这儿地处偏僻之地，灰色的石板路上，只有几个人影往来。话音落下，耳畔便只剩下车轱辘的撞击之声了。
　　过不多时，那辆马车轻轻一顿，窗外的风景不再变换。只听得马儿嘶鸣一声，一切都归于平静。
　　“江兄，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赫赫府第之前。江无黎跳下车，前行几步，仰头凝望起来。
　　只见一座府邸森然屹立在他的面前，与周围素雅的一切融为一体，只有“江侯府”三个金字高高悬挂与门梁之上，十分显眼。
　　江无黎透过半开着的大门，望向这座青砖黛瓦的偌大府邸。只见素幔微拂，翠竹矗立，小桥流水。每一步皆为一景，每一景皆为一画。但尽管景色宜人，却不富丽堂皇，反而有一股质朴素雅的神仙风味，更添了几分气派的意味。
　　“这座府邸，果真是气派啊，卫叔叔真是费心了。”卫秦瑜显然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仰头望着宅子的装潢与取景布置，忍不住赞叹道。
　　“卫宁，挑选宅子这样的小事儿，还要麻烦令尊大人亲自动手，江某心中实在是受之有愧。”江无黎眼神中也流露出些许赞许之色，说道。
　　但见卫宁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哎，江兄客气了。我父亲虽说有个爵位，但不愿介入朝局，所以在京城中一直都是个闲散的侯爷。再说父亲一向欣赏江兄的为人和才谋，这点小事，哪谈得上麻烦。”
　　江无黎微微点了点头，望着这一切可谓是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绝妙布置，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恍然一愣。
　　商叔……
　　卫宁望着江无黎，并没有察觉到他脸上的异色，背着手满心期待地又问：“怎么样，对于我爹的布置，江兄可还满意？”
　　江无黎的思绪顿时被打断，脸色依旧平静不惊，微微笑道：“令尊大人布置的地方自然不错。况且这里地界开阔，虽说道路是旧了点，但也不喧闹，确实符合我的心意。”
　　卫宁听江无黎这般称赞，心中甚是喜悦。
　　正在此时，只听得“噔噔”的一连串轻盈的脚步声出现在朱漆门后，随着“吱呀”一声，本就开着的大门又被推开几分，一个青灰色的身影立即从里面跳了出来。
　　“江兄，你们总算是来了，我在这儿等了你们一个下午了，腿都快站的长毛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出现在了大门前，虽说个头已经很高了，身上也隐隐显出了些成年男子的轮廓，却还有一副孩子般稚嫩的面庞。他望着三人，欣喜之色立刻涌上脸庞，急忙说道。
　　江无黎看到他这幅模样，嘴角微微一扬，道：“抱歉了，我们在路上时遇到了点事儿，顺手处理了一下，所以来得晚了些。”
　　只见少年脸上并无半分怒色，仍是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只要来了就好，我姐姐已经在里面等着诸位了。”
　　“琉璃姐姐？”卫秦瑜脸上显出几分惊讶之色，“现在正是深秋时节，这个时候，琉璃姐姐不是应该在金陵城换防吗？”
　　少年正要回答，只见江无黎微微一笑，心中早已猜到了八九分，抢了个先就开口道：“想必是今年小卓成年，又封了征西将军，陛下特旨让盛大将军回来的吧！况且立冬后，就是太后七十大寿的日子了。太后素来喜欢盛将军，往年她没办法回京城，今年陛下无论如何，也一定会让她回来的。”
　　“江兄啊，虽说你料事如神，但是什么事情都一下就猜到，一点也不给我卖个关子的机会。跟你说话简直忒无趣了。”少年撇了撇嘴，满脸幽怨地望着江无黎，嗔怪道。
　　江无黎微笑地望着少年，正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出现在了少年身后：“小卓，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让江先生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