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穴居人

　　不远处的草棚，贝罗等人似乎没有发现克米特已经消失了，或者确切地说，眼下的危机已经使他们无暇分心旁顾了，佣兵们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手中的武器指向四周虎视眈眈的穴居人。
　　克米特从高处往下俯瞰，为他们的处境捏了一把汗，层层叠叠的穴居人围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圈，光是那股恶臭就足以让佣兵们吃不消了。
　　这片柘木林说不上鸟语花香，沁人心脾。但现在已经完全沦落成臭气熏天的战场。
　　这群肮脏、丑陋、恶心、邪恶的怪物，克米特发现自己没法用更恶心的词语描述它们了。身高比人类略矮，皮肤惨白，指蹼延伸到指间，褐黄色的利爪足有五六公分长短，茹毛饮血，是兽人种的一个分支。
　　随着一声声怪异的嘶叫，穴居人向佣兵们发起了攻击。
　　贝罗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切开冲在最前面的一只穴居人，淡绿色的血液喷射而出。但他还没有来的及缩回手臂，下一只穴居人向离弦的箭似的张着利爪就往他的脸上抓去。“来得好。”贝罗大喊一声，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向左一拍，弹开那双欲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利爪，随后长剑一抹，在对方的胸膛上开了一道口子。下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右脚往后一撤，让一只企图偷袭下路的穴居人落了个空，回防胸前的长剑稍稍一蓄力，直刺那只穴居人的面门。
　　另一边的状况却不太秒，鲍勒的长枪三两下就被眼疾手快的穴居人掐住了枪尖，若不是身旁沃丕提的斧头援助的及时，鲍勃差点就要被拖出去了。斯卡拉门的长剑则在不停地发抖，原本蜡黄的脸庞不知为何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若安挺着粗大的木棒，往空气中乱挥，企图吓唬住眼前的穴居人。
　　“贝罗大哥，怎么办？”沃丕提用斧子晃退了三四只穴居人，稍稍喘了一口气，他发现外围的穴居人数量太多，完全不是他们这群人可以抗衡的，于是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经验丰富的贝罗身上，期盼这位老练的佣兵可以给出让他们死里逃生的建议。
　　“不要慌，保持好阵型，敌人上来再反击。保持与左右间同伴的策应，不要让他们找到空隙。”贝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白费体力的若安。他一时也无法想出脱身之策，但是内心却很明白，自己如果这个时候不说些什么的话，这群菜鸟佣兵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吓死。
　　“数量太多了，数量太多了。”斯卡拉门完全没有了适才在狩牌上的游刃有余，如此多的穴居人已经让他的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
　　“你给老子闭嘴。”贝罗一改自己平素和颜悦色的做派，喝止了斯卡拉门。怎么会有这样临场怯阵的佣兵，光是展现出来的怯懦就足以让己方的士气大打折扣，更别提在战斗中起什么作用了。
　　“打起精神来，咱们离大营不过三百码的距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营里兄弟的注意，更何况这么大动静。只有咱们先把防守做好，才能撑到大营里的兄弟们来救咱们的时候。别想有的没的，难道穴居人还能放过咱们。”也许是怒意让贝罗的思路清晰了起来，他马上说出一番能够稳定场面的话语，鼓动起本方的士气。
　　“贝罗大哥说的是。”沃丕提倒是不怎么怯场，尤其还是在他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他深信凭借着自己的武艺，怎么也有可以生还的机会，何况贝罗大哥的鼓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因此马上响应起来。
　　其他人也被这两个人的一唱一和抹消了些许的恐惧，纷纷附和道，同时不用自主地把火热的眼光投向大营的方向。
　　克米特也在看向佣兵们的扎营地，按照穴居人的速度，他估计顶多再过一分钟，那里面的佣兵们就该反应过来了。数十个佣兵，其中还不乏看上去经验老到的人，如果他们都不能应付这群穴居人的偷袭，那克米特就是想要独善其身都很难。
　　穴居人固然有着昏暗视觉和灵敏的听觉，但依仗着扎营地的防御和足够的篝火，佣兵们不至于在对战时候会在视野上落太多下风。唯一的问题就是数量吗，克米特不禁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从他的视野内过去的穴居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只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看上去十分棘手。
　　卡岑握着一柄怪模怪样的石头长矛，驱赶着自己的同族。他的身上穿着其它穴居人所没有的简陋木甲，一条扎在腰间的藤条将这副木甲固定在他的身躯之上。他的个头比其它穴居人高出了一个头，脸上刻画着看不出含义的纹身，纹身被它用靛蓝草的汁液染成了蓝色。
　　没有一个同族敢反抗这个与众不同的穴居人，全都按照他的发号施令向可恶的人类佣兵冲去。卡岑见到这副场景，内心的得意抑制不住，发出了仿佛夜枭般的怪笑。祭司大人选中了我，这件美妙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到现在都没有让他好好合上眼睡一觉。在数个月前的火彘谷举行的穴居人集会上，许久不曾现身的祭司大人出现在上万只同族的面前。祭司大人的话语高深莫测，大部分内容让在场的穴居人听得云山雾里，只知道因为秋季的临近，人类佣兵们针对拂风岭的狩猎又要开始了，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深居简出的尊贵的祭司大人要发动一场针对可恶的人类玩意的战争。卡岑不懂什么叫战争，但他内心深深地赞同祭司大人所说的一切。每年的秋季，对于穴居人来说都是噩梦般的季节，数不清的人类玩意踏足它们世代生活的拂风岭，漫山遍野的搜寻穴居人的踪迹，找到它们，杀死它们，刨出它们的内脏。每到这个时节，卡岑就必须和其它同族躲在隐蔽的深穴中，啃食着夏天囤积的食物，祈祷冬天的降临。
　　如今祭司大人要让这些人类血债血偿，自然没有哪个穴居人会不为之欢欣鼓舞的。尤其是祭司大人宣布它已经在先祖神窟里找到一种可以增强本族实力的秘法。这种在脸上刻印密文纹身的古老秘法可以让一个普通穴居人在短短三天变身成祭司大人口中的穴居人勇士，不仅体格大上一圈，力量敏捷也不可同日而语。
　　卡岑正是被祭司大人选中的幸运儿之一，在三天的昏睡之后它就从一个不起眼的穴居人变成了骁勇的穴居人勇士，得到了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武器装备，统帅着两百余个同族向其中一支进犯的人类佣兵发起攻击。
　　想必在这个时候，其它的穴居人勇士也找到了它们的目标。自己可不能落后于他人，一定要拿着最多的人类脑袋献到祭司大人的面前。一想到这里，卡岑的怪叫就愈发得尖厉。
　　“有人偷袭。”随着梆子声的响起，刚刚入眠的安托罗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站了起来。常年作为佣兵的习性让他在扎营地内休息时都是衣不解甲，因此只要抄起手边的佩剑，他就可以准备妥当直面危机。
　　他的帐篷位于营地内的一个小土丘上，居高临下，借着昏黄的月光，可以远眺到那片柘木林的位置。梆子声只是一闪而逝，并没有再次响起，这让钻出帐篷的安托罗踌躇了一会儿，希望从柘木林中看出一些端倪。
　　“安托罗老大。”巴克一边系着腰间的活舌皮扣，一边夹着武器也冲了出来。
　　“梆子声响了。”
　　“我看好像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会不会是守夜的佣兵误敲的。”
　　“贝罗我还是了解的，应该是出事了，你去把兄弟们都唤起来。”
　　就在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营地的一堆篝火忽然倒了下去，一个守在篝火旁的佣兵倒在四散的柴禾里，从他的身边，密密麻麻的穴居人涌了进来。
　　“是穴居人。”巴克顾不得吃惊，大叫起来。
　　“快去把兄弟们都叫起来。”安托罗拔出佩剑，“叫大家拿火把，现在光线不好，我们没有穴居人的昏暗视觉，不拿火把不行。”
　　克米特远远地望见营地忽的骚动起来，夹杂着吼叫，佣兵们似乎反应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地伏在树冠之上，希望不要引起树下穴居人的注意。果然大部分的穴居人都没有发现树冠上居然还有一个人类，很快柘木林中只剩下围着贝罗一行佣兵的穴居人。
　　“那是？”克米特发出一声轻咦，一群穴居人簇拥着一个身着木甲、手持长矛的大个穴居人出现在贝罗一行人的外面，手中长矛挥舞着。其它穴居人在它的怪叫声中攻击得愈加猛烈，原本就处于下风的佣兵们愈发岌岌可危。
　　“林间的穴居人也大都散了，自己要跑的话也就趁着现在了，可是把那群佣兵就晾在那里自己独自逃跑，这恐怕有违养父的教诲。”克米特纠结了几秒钟，心下一横，“罢了，到底也是同行一场，没有他们的牵制我也没办法这样轻易地脱身，就让我帮你们一把，能不能跑掉就看你们天命了。”
　　他随手一招，那几张咒符想被丝线牵引一般落回他的手中。
　　“几张火球咒符，看看你们的造化了。”克米特瞄准那个大个穴居人，三张咒符在他的低促的咒语声中化为三枚拳头大小的火球，看上去不甚起眼的样子，可是散发出来的炙热却不可小觑，克米特用手一指，三枚火球划破空气，扑向一无所知的穴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