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

　　金色卷发、高鼻、深眼和一身亮白的肤色，来者是一个标准的摩尔人长相。
　　“怎么是你！”诺布瞪圆了自己的双眼惊诧地望着眼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叫道。
　　“诺布？”中年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眼前的少年。
　　“尼克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诺布不知道那个他所熟悉的尼克叔叔，在这里还是否能称得上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就像他不知道劳尔、尼克、外来者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一样，诺布对即将到来的未来是一片茫然的。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眼前的人自己还能搭上几句话......
　　“......”尼克在确定密室里陌生访者的身份后一阵沉默。
　　诺布感受着这空气中沉闷的氛围一时语塞，但他的大脑在此时却飞速运转了起来。
　　“他是在纠结要不要在这里处理掉我吗？怎么办，现在我要和他聊聊那些我们美好的曾经吗？不管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自己先随便说点什么吧......”
　　“那个，这头荒兽可真漂亮啊！尼克叔叔你知道它是什么吗？”诺布指着又重新躺下的白色精灵问道。
　　“六耳姬王，它不是荒兽，是神使的星灵。”尼克机械地回应道。
　　“我还有救！对方现在还是可以交流的，要再问点什么？谁是神使还是什么是星灵？不行，不能再聊这些了，要聊点稍微没那么敏感的话题才好！”一瞬间诺布就在脑海中决定了自己的下个话题，马上回应道。
　　“尼克叔叔，明天我要请假去为神礼做做准备，就不用帮我整理鹅肠草了！”尼克听完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盯着眼前的少年一动不动。
　　诺布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自己被盯的浑身发毛，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密室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
　　后城区九区，在一栋总共三层白色的石砌碉房前，一个金发小男孩正坐在自家的门栏上用好奇打量着隔壁新入住的一家人。
　　他们总共一家三口人，一对夫妻和一个跟自己同龄的男孩，看样子男孩应该是那对夫妻的儿子，和自己不同的是，他们一家都是黑色的头发、褐色的瞳孔以及和小麦面包一个颜色的皮肤。
　　他们是被圣城里穿着白色长袖的神官带来旁边那栋空置很久的老房子里的，他们的行李很多，大大小小的包裹用上了两个拖车才运完。
　　在家里大人忙着搬进搬出时，那个上身穿着刻上各种花鸟图案的蓝色马褂的男孩，静静地站在他们屋前的榕树下，他没有摆弄手上拿着的那个木制飞鸟，而是望着坐在门栏上的同龄少年。
　　“你好，我叫林晚舟，要过来一起玩吗？”黑发少年站在原地，对新邻居递出了自己的玩具。
　　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新玩意儿，不过纵使心里有无数只蚂蚁正在骚动，最后自己还是强忍了下来，因为母亲曾经告诫过自己，那些外面来的人，都是魔鬼派来的使者，只要靠近他们就会迎来不幸。
　　金发少年感受到了那个叫林晚舟的同龄人己对自释放的善意，不过依旧选择转身跑向了屋内。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林晚舟看着新邻居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声喊到。
　　“尼克！”一声微弱的回应从二楼的窗户传来。
　　林晚舟望着二楼的窗户，看见自己邻居第一次见面的囧态，不禁展开了笑颜。
　　然后顺其自然的，两人成为了儿时各自最好的玩伴，林晚舟总会给尼克讲那些城外的故事。
　　他说，他的故乡是云州，哪里有很多比后城区更大的城市，而他只是来自其中的一个小城，可就算在这么一座小城，也有着自己无法想象出的各种好玩的事物。摆着各种奇珍异宝的百宝阁；每年如期举办的星灵赛；街头巷尾叫卖的各种小食......
　　他说，后来他的故乡被荒兽破了城，是一个名叫祸斗的大荒兽。
　　他说，再后来他们一家和城里逃难的大部队走散了，迷失了方向，从平原到山林一路不知经历了多少险阻，终于在一处湖泊旁被圣城的荒原猎人发现，带到了现在这个地方，才终于有了这么一处落脚的地方。
　　他说，其实我们住在天上，整个后城区就是一座悬浮在天上的城池......
　　他说的一切对尼克来说都有着无法抵挡的魔力，他的祖辈是后城区最早的居民，每当听到他讲那些外面世界的故事，尼克都只会愈发觉得自己是一只从出生就被锁进笼子里的鸟雀。
　　原来自己一直认知的全部，对别人来说只是一粒微不可见的尘埃而已。
　　他们约好一起通过神礼，到那时，他就带着自己去他的故乡看看，去看看那些只存在自己脑海中的旖旎风景。
　　可现实总是很混蛋，十四岁那年，尼克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坐在自家的门栏上，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收拾着大大小小的行李。‘
　　最后跟着穿着白袍的神官向着顶层渐行渐远，只不过这一次看不见黑色少年向自己伸出他的手，只是独独留下了他自己困守在原地.....
　　这是神明刻自己在血脉里的枷锁，是祂将自己的祖祖辈辈都囚禁在这个牢笼中，不见光明。
　　尼克突然明白，梦该醒了。
　　......
　　“哎。”一声叹息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你快走吧！神使马上就来了。”尼克望着眼前和儿时同伴有着相似经历和样貌的少年催促道。
　　“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出去！”诺布意识到他在经历漫长的思想斗争后，最终决定放过自己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显然尼克已经知道，通向密室的“钥匙”此刻落在了诺布手里，不过他并不打算追究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诺布听罢，立刻领会到出入密室的方法，他将握在手上的“钥匙”递到了这个叫六耳姬王的星灵面前。
　　“诺布小子，你相信神明吗？”就在诺布脚下闪起荧光的弥留之际，尼克突然开口向其问道。
　　“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明！”诺布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哈哈哈哈哈！”尼克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眼角却有泪痕划过。
　　“神礼结束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在诺布离开后的密室内，尼克望着诺布消失的地方，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原点，于是低声自语道：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劳尔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过来，现在应该遭到契约的反噬，圣城在发现后马上就会做出反应，计划要提前了！神使大人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不过却不能保证，他会信守承诺将自己带出这处牢笼，毕竟他自己也只能借助星灵的力量传递投影。只能期望能如他所说的一样，到时神明分身的降临可以削弱圣城布下的结界。”在尼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时，密室中央的纹路亮了起来。
　　一个高大的黑影随着星光消逝显露了出来，是由一团团黑雾拼凑成的一个人形生物，
　　“赞美哈里斯！”黑雾组成的脸朝着石像开口说道。
　　“赞美哈里斯！感谢大地之神给予我们宽厚的心胸以及无穷的力量！”尼克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的回应道。
　　“神使大人，事情有变，恐怕不能按照计划进行了。劳尔那头蠢猪，弄丢了‘钥匙’，今天没能按时过来，我怕今天晚上圣城就会发现异常，不过神谕中提到的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并好好地藏了起来。”尼克小心地向神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该死的虫子，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办到。明天，我会提前让神迹就会降临，同样，明天我一定要看到那件东西，现在的你如果没了我的帮助，你自己应该知道后果！”黑影有些愤怒的威胁起了尼克。
　　“我当然知道，可是大人，您也知道这里是天空之城，我是害怕件东西上留有印记，所以想着明天趁乱再把它带到这里来。”尼克解释道。
　　“哼！这里仍在后城区内，这点不需要你操心，更何况它的身上不可能留下印记！”黑影冷静下来，继续说道：
　　“记住，这是你和神明的约定！”
　　......
　　尼克想到了第一次梦见神明的场景。
　　“你在渴望不存在的自由。”在一个广场中，一个牛头蛇尾的石像开口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尼克有些惊讶，自己自从十四岁那个清晨，自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表露过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是大地之神哈里斯！凡人，你的愿望我听见了！你的虔诚打动了我，现在我将给予你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我该怎么做？”尼克知道自己在梦中，但听到这尊石像充满威严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将信将疑的问道。
　　“现在，拿着‘钥匙’去到一二二围栏，在哪里，我的使者会告诉你想要听到的答案。”
　　说完梦中的一切都化作了白光。尼克惊醒，就在他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普通的梦时，他突然发现，他的手中竟然握着一个石子。
　　“这就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