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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已落，再向上就是不死不休了。
“你们想清楚，前面是死路一条。”明明年岁最小的少年，却说着对老成的话语。
王莽少见的噗嗤一笑，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攥紧拳头捶打捶打自己的胸膛，吭声道：“我王莽孤魂野鬼一个，死了也没人在意。”
三号搓了搓手，看向上方那株神树，脑海里幻想着常河向他们描述过的那个大世界，狠狠心咬咬牙，道：“干了，我汉龙别的没有，就是有种！”
目光同时移向了常河，少年轻轻一笑，“看我干什么，就那一条路能回去了，我不走，难道等死吗？”
向天笑抿紧嘴唇，分别拍了三人的肩膀，“都别死，我一定带你们活着去到那个世界。”
再转身，四人同时抬脚。
噼里啪啦！
第一批雷霆落下，四人硬抗没还手，电流通过全身，四个响当当的硬汉连声都未吭一下。
随后雷落不绝，快至肉眼不可见，向上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上的焦糊味变重了，几人一样都皮开肉绽。
都是咬紧牙关，憋住了一口气，不肯放松。
抬头看看，那些竖立的残碑周围没有一丁点电弧游走，都是明摆的避风港。
“不行的话就找个地方避避吧。”最前面的向天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在隆隆的雷声中，也不知几人听见没有。
咚…咚……
每一步踏的结结实实，身体疲惫不堪，神经快要感觉不到肉体的存在了，四人浑身冒烟，他们修为浅薄，无力反抗，似鱼肉，任雷宰割。
“我……绝不……放……”
一句完整的话没有说出，王莽眼睁睁的看着汉龙直直趴倒在面前。
王莽弯下腰，血肉模糊的双臂抱住汉龙的腰，为他挡下一击雷，吃痛的闷哼一声。
整张脸憋的通红，嘴和牙都在颤抖，他用力抱起了三号，身边常河眼疾手快，在雷未落前一刻弯弓搭箭。
咻！
一声鬼哭，羽箭将汉龙带到了一块残碑下。
咔嚓！
瞬间落雷断了他的弓，废了他拿弓的手。
漆黑焦糊的手臂，飘出肉香，王莽憋笑憋的满脸通红，常河疼的龇牙咧嘴。
两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相互搭臂，颤颤巍巍的继续向上。
最前方的向天笑从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哪怕雷落在他的头上，劈的他头发倒立，哪怕血从头顶滑至下巴，他也只有一个信念。
就是爬，也要爬到最高的地方。
一步……两步……
王莽和常河两人勉强能睁开眼，看见向天笑的背影，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在昏迷之前两人动作想法一致，都是将对方推开，两人在同一台阶的两块不同位置的残碑下躺倒。
天上的雷，还像滂沱大雨似的下，摇摇晃晃的少年，手臂后背肩膀焦糊一片，透过烧焦的血肉，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已经疼的没感觉了。
意识模糊，本能支撑着身体缓缓挪动，上了一个台阶，穿过一片石碑，又上了一个台阶，对记载了惊世骇俗之法的石碑熟视无睹。
越是接近轮回古树，石碑越是稀少，雷霆也稀少了起来。
突然，向天笑怒目圆睁，两只眼瞳周围充满血丝，一点模糊的痕迹越来越清晰，瞳孔慢慢分成了两个。
咔的一声，不是雷落，是不认输的少年咬碎了自己的牙齿，猛然向前飞跨一步。
砰咚！重重倒在地上，天空中等候已久的雷霆凶猛而来。
“哈哈哈……”
松开血口的少年放声大笑，就是不服。
咔！一道裂帛之声微不可查，雷霆落下，尽数钻入他的胸膛。
笑容慢慢消失，他从怀里摸出那块木牌，上面唯一的裂痕被填满了，里面是白色的雷电。
“大难不死呀，命不该绝呀，咳咳……”向天笑剧烈的咳出一滩血水，他翻滚到祭坛边缘，慢慢的爬了进去。
中央，一根高大石柱矗立，上面雕琢了满满的文字，想必就是那创造虚真界之人的毕生所学了。
向天笑没有停留，撑着最后一口气，无视了那根在外界足以掀起血雨腥风的石柱，以及上面那些金光闪闪充满诱惑的道法术字。
他神色毅然，爬到了树根下，脏兮兮黏着血稠的手掌稍微碰到了那圣洁的黄金树皮。
“呵呵……终点了。”
说完，两眼一黑，头也栽了下去。
哗啦啦！
轮回古树上金枝玉叶剧烈抖动，一束光芒飘下，抚去了树皮上那一丁点儿污渍。
光芒顺其自然的拍入到向天笑的身体里，破烂的不堪入目的肉体，开始慢慢恢复，焦糊的血肉上发出点点金光。
生死人，肉白骨，这个过程没有想象中的漫长，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向天笑在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就醒了。
“咳…看来又侥幸跨过了鬼门关。”
脸色惨白的少年蓬头垢面的盘坐起来，他倒是想去靠靠面前的树，不过对方好像很嫌弃他。
“怎么？”他突然抬头看向那枝繁叶茂，咳嗽一声，幽幽道：“不聊聊？”
过了很久，他期待中的声音从树中响起。
“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呵…要说是猜的，你肯定要把我扇出去，其实，有一点很明显，生命力。”少年竖起一根刚刚恢复的完整手指。
“树有生命力，很奇怪吗？我知道你生而知之，是块修道的好材料，只可惜你荒废了好年华。”
“生命力，雷也有，海也有，每块石头石碑也有，都一样，所以断定，有一个自主意识在搞鬼。”
“哼！虽然不清楚你们是怎么买通摆渡人的，但是此地乃至整个大陆空间都是我的，你们休想拿走一草一木。”
“大陆现在是你的了，可你不是他。”
“胡说！！！”
声音的主人仿佛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了起来。
狼狈的少年，心无波澜，低着头在地面上勾画着什么，慢慢道来，“那位前辈，横跨岁月，打捞天道，以假乱真，逆转阴阳，这哪儿件事，你能做到？”
一句句灵魂质问，字字诛心。
“我……”
安静许久，也像是纠结与反思了很久。
“我确实…不是他。”
人与树，不再斗嘴辩论，一瞬间都变的不重要了。
“我输给了自己，也算输给了你，你将获得我的所有遗留。”
树中响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欣慰，仿佛一位慈祥的前辈与晚辈交谈。
“我不要，给我两颗果子，送我们出去就好。”狼狈的像乞丐一样的少年，不为所动，只要自己想要的。
“这可是九成以上的人族甚至异族都幻想得到的东西，你如今触手可及，机会可就这么一次了！”
树中响起的声音一下子急切起来，它疑惑它不解，这不是诱惑这是无理由的馈赠，为何面前不过经历十几载岁月的孩童，能够熟视无睹？！
它用道力观察着他的内心，因为没有说谎，所以它才万般不解，究竟哪里不对。
“一定是你没见过，所以你才能拒绝的如此平淡。”树中的声音兴奋起来，以为自己发现了原因。
兴致勃勃的在少年面前幻化出宏伟的场面，展现那冰山一角的力量。
然而还未凝聚成形便被少年抬手挥散，他说：“这不是我的道，这是你的，不要强迫我去走。”
轮回古树震怒，大声喝斥：“区区小儿，胆敢妄言！”
向天笑手按膝盖，撑起身躯，挺直腰杆，朗声说：“走你的路，最多与你并驾齐驱，我自己走自己的路，才有无限可能！”
声音还没有对方的大，但效果出奇的好，轮回古树中发出震耳发聩的笑声。
“哈哈哈……小辈与我像，一样的年少轻狂，哈哈哈……”
仅存与树中安享终了的残魂，总算是回想起了那段残酷的岁月，以及多彩的年华。
想自己，也曾是少年。
“时代变喽……”
终于，发出了一声唏嘘，很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