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的微笑

　　“小二！上酒！”“老子酒都喝完了，菜怎么还没上！想饿死老子不成！”“老板！两间上房！”······
　　原本平静的边陲小镇，近日涌来了一大批的江湖人士，甚至还有部分官兵身着常服混杂其中。
　　“小九，客满！别再往里招揽客人了！”“好嘞！”这是一家坐落在风棠镇的普通小酒馆，平时除了接待一些过往的商队基本没什么人来此，但最近一段时间整个风棠小镇人满为患，各个酒馆客栈均都爆满。人多了，麻烦事就多，更何况这还都是些江湖中人，说鱼龙混杂官匪不分此时一点都不为过，在大街小巷中每天都有打架斗殴偷抢杀人者。
　　醉风楼，这是风棠镇最大的销金窟，也是行往于此间的那些富商的享乐之地，纸醉金迷一掷千金说的就是这种地方。门前衣着妖艳的美人在娇滴滴的招揽着客人，楼内歌舞蹁跹丝竹缠绵，赌斗声、行酒令音词颜语不绝，一片繁盛腐臭之景。
　　棠清居，作为风棠镇最大的医馆，往日里施药义诊，救治伤病百姓，对穷苦之人赠药，为落难人士送银，十里八乡无人不对其称赞有加。棠清居建立以来，此处的寺庙由盛到衰，既有活观音，谁还去拜泥菩萨······
　　棠清居后院凉亭中一个手持酒壶的书童，看着正在独自下棋饮酒的白衣青年问道“公子，近日风棠镇来了这么多武林人士，难道那人真会经过此处？我要是他肯定会绕过风棠镇出关去，即使走那摩崖山脉也不会比此地凶险吧。”那白衣青年随意落下一枚白子徐徐说道“或许吧，但两条都是死路，也无所谓了。”这书童丝毫没有身为下人的那种唯唯诺诺，想了片刻再次好奇的问道“那他还有生路吗？如果换成公子，您会怎么做？”白衣青年再次拈起一枚黑子摩挲了一番“生路嘛，肯定是有的，而且不止一条，但通过最近阶段他的行为来看，似乎不愿走这些生路，更像是在求死。至于你公子我，我是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不过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走摩崖山，既然是求死，与其死在那些肮脏之人的手中，还不如选择天高云淡风景奇秀的摩崖山。”话罢棋落黑棋被盘活。
　　再往前就是风棠镇了，那些个想要我性命之人此刻都该到了吧，或许我的命并没他们说得那么值钱，他们真正想要的怕是此物吧，柳夜白用手摩挲了一番腰间挂带的一枚玉佩。我既然曾经放出话去要在风棠镇跟中原武林做个了结，那么，这风棠镇我定要走上一遭了，只是从此之后江湖再无柳夜白。
　　“娘亲，娘亲，你醒醒，醒醒，不要丢下离儿一个人，我不行的，娘亲，呜呜呜呜，你醒醒啊，醒醒，离儿以后把东西都给娘亲吃好不好，离儿以后会乖的，娘亲你醒醒，我再也不捡东西吃了，你醒醒啊，呜呜呜呜······”前方官道一旁的大树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哭地让人心碎，无助、彷徨、至亲将逝、流落异乡，人生最大的凄凉莫不如是。小女孩一边哭一边用稚嫩的小手推晃着倚靠在柳树下的中年妇人，从小女孩的年纪来看，这妇人应该年不过三十，但那苍老的容颜、灰白的头发，再加上满身的伤痕都在证实着此人的生命力已然耗尽，此刻只是靠一口气强撑着罢了。连年的大旱又加上今年的洪涝，最近又赶上瘟疫横行，是以众多百姓颗粒无收食不果腹，到处是山贼流民，若不是当今朝廷应对得当，后果怕是更为严重。
　　“你放心去吧，我会帮你顾孩子的，不说大富大贵，但吃穿总还是有的。”柳夜白有些不忍，他也是自幼父母亡故，所以他懂此刻这个孩子需要什么，他也懂此刻中年妇人强撑着一口气是为了什么。他当年还算命好，遇到了一个能让他有勇气活下去的倚靠，那个人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大，视他为子，授他武功，那个人就是他的师傅，是他愿意拼尽一切守护的人。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那中年妇人用尽了最后全部的力气，拉着小女孩的手颤巍巍地向柳夜白递了过去，然后用那沙哑无力的嗓子对着小女孩说道“离儿，乖，听叔叔的话，好好活······”时间定格在她那最后的一丝微笑上，是临终的欣慰、是对孩子的宠溺、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这世间，还是想要说：今后，要微笑着活下去？柳夜白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最后的一个微笑，连接的却是人生新的开始，是离儿的，也是他的。
　　寻一僻静之地，柳夜白替女娃娃将娘亲埋葬之后，便牵着离儿从此离开了此地。“叔叔，我们去哪？”小离儿抬头看着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大人忍不住地问道。“去一个没有坏人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蝴蝶有小鱼还有一群友善的朋友，那里有包子有大饼还有烧鸡，逢年过节还有新衣服穿，那里有很多跟离儿一般大的小孩子。”“那他们会欺负离儿吗？我可以跟他们玩吗？”“当然，他们肯定喜欢小离儿的，他们都会跟你玩，不会欺负你的。”“真的？”“那是自然······”
　　柳夜白抱起离儿一边哄她开心，一边向摩崖山行去。
　　摩崖山脉横亘在白伶国、宗玥国、乾古国三国之间，是三国多年以来互不侵犯的天然屏障，摩崖山脉以摩崖山为起点，分出三条主脉将三个国家分开，而柳夜白之前要前往的风棠镇就是乾古国和宗玥国之间的必经之路，否则要想出入边塞就只能翻越两国之间的摩崖山脉，这摩崖山脉的占地要比白伶、宗玥、乾古三国都要大，内部遍布毒虫野兽，沼泽迷雾瘴气更是平常，常人根本无法在里面长期生存，自古以来也没人能深入，更别提纵穿两国了。
　　“离儿，你怕高吗？”“不怕！”
　　“啊······”
　　“不是说不怕高吗？”“我······”
　　柳夜白撕下一块衣角，蒙在离儿眼睛上“这样就不怕了，将自己想象成一只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每一次起落都是鸟儿在振翅飞翔，准备好了吗？我们要飞喽，听我口令：起，落，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