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离火秘事

　　四人围在一块石壁上，原来这不是壁画，而是一排浮雕。每一块石壁都雕刻着一个人形，做着某个动作。南宫徽还在细细琢磨究竟雕刻着什么动作，江自流已经走到下一个浮雕，很快就沿着雕刻缓缓走下去。
　　这就好像记载着一个武功秘技，但走着走着江自流猝然停住，神色有些凝重。南宫徽见状，不禁跟紧着看，这表情也渐渐变得和江自流一样。
　　眼前这幅浮雕却不似之前的那样栩栩如生，只是刻着一个人影，无任何神情和动作，显得那样单调而突兀，像未完成的作品，便如讲得生动的故事却少了一个结局。再往下一个雕刻看，却是重复着方才那些动作，走了一段路之后，再次出现那个奇怪的人影浮雕。
　　南宫徽一直保持沉默，本以为那个单调的雕刻是工匠一时大意忘了雕完整，如今看来却不是一个偶然了，但这样一个雕刻又隐藏什么含义呢？跟这些动作又有什么联系？他对武功法术又一窍不通，这下确实令他头疼。
　　过了不久，江心石道：“南宫，你不是说要找到那个移动的机关吗？”
　　南宫徽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我不是正在想嘛，但是，这里的墙壁几乎都一样，浮雕里也看不出其传达的意思，真的是为难在下了。”
　　“我觉得……如果一个机关积年累月的移动，必定会有磨损，尽管这里的石壁磨合得十分紧密，但是这反而令缝隙磨损的更厉害。如果我们细心寻找一下，这些石头肯定有不同。”江心石纯净的眼中发出认真的光芒。
　　南宫徽睁大双眼，道：“这这，你是小石吗？难道是跟得我久了，耳濡目染，脑子也开窍了？”
　　突然苏槿棠用剑鞘在南宫徽的背上敲了两下，道：“少吹捧自己了！我们还是赶快找法子出去吧，在这里多待一刻都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众人决定分头各自察看不同的角落。
　　一边寻找着，便发现这里的结构不仅怪异而神秘，而且还透出几分穆肃庄严。因为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精心雕琢，而且将这里开凿成一个巨大的石窟，伪装成一座山丘模样，必定是有权有势之人，才有能力做超乎常人想象的事。但最大的矛盾在于，既然是大人物，就算是魔教，也大可敞开门户，没必要做得像贼窝一般见不得光。如此看来，这倒像是刻意隐蔽，以至于豫章城内的居民都没人知道，离城不远处竟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就这样一边思量，南宫徽猝然感到指尖上的石壁有些异样，这个依旧是一个空白的人形浮雕，只是边角上出现细微的断裂。他摸了下地板，阶梯上洒落着一些细碎的石屑。仔细一看，果真有一条比发丝还有细的缝隙。
　　南宫徽招呼三人过来，同时江心石也在别处找到了同样大小的缝隙，位置在石壁上第一个动作旁边。看来正确的移动机关就是两道缝隙之间的这段阶梯，但是如何找到机关口仍是不得而知。几人一致认为，这一排动作明显在指示他们做什么。
　　苏槿棠忽然道：“这该不会是魔教的一种武功？”
　　南宫徽缓缓点头，道：“大有可能，而且最后是一个空影，好像是让人把它填满，也许真正解除机关的是最后那一个动作。”他伸手指向最后那幅浮雕。
　　苏槿棠一脸不屑，道：“这不显然让我们等死？魔教武功，我可不会！”
　　江自流静静道：“这个招式，我似曾相识……”
　　“真的吗？那赶快想一下，说不定是跟你使的那些招是同出一辙的。”南宫徽道。
　　江自流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很快就消逝了。与此同时，苏槿棠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却没有说话。
　　一股浑浊的暗红气流在江自流的身上游走，他手中结印，接着依着石壁上已画出的六个动作动作，虽说是六个，但江自流似乎在一瞬间就变化着无数的动作，看不清四肢的动作，只见指尖的暗红如血丝飞舞般，留下欲散未散的幻影。与他平常的气息不一样的是，此刻的他似乎更为血腥嗜血，让人不知不觉中生起对危险的恐惧和错乱，或者可以叫做失魂。
　　待他动作停了下来，那空白的人影浮雕，顺着轮廓深深陷进石壁中，然后一阵齿轮滚动的“笃笃”声悄然响起，众人站着的那段石阶上果然顺着裂缝缓缓下降，离那昏黄的通道越来越远，然后陷入前所未有的一片黑暗。
　　四人背靠背站在一块，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四周安静得只有机器转动的声音，在这单调的声音让人感觉到深处的境地非常空阔，四面八方都传来幽幽的回音。虽然只是过了一会儿，但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漫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
　　过了一会儿，机关石阶从某个地方落下，是一个有光亮的通道里。四人注视四周，石壁几乎与方才的通道一模一样，让他们有种回到原地的错觉。但既然认定是错觉，就是因为这里不再是无尽向下的阶梯，而是一条平坦的路。空气中弥漫着安静又紧张的气氛，让他们不敢发声，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
　　众人小心翼翼在通道上行走，尽量不发出声音，每一次转角都是一次心惊胆战，南宫徽觉得衣衫几乎被冷汗浸湿，湿哒哒地粘在身上。连江自流的脸上，都越发凝重。
　　又是一个转角，但这次江自流却示意停下来。寂静中隐约响起一阵时强时弱的声音，是石壁中的回响。那似乎是交谈之声，但声音太远了，听得很模糊。在江自流的带领下，众人放轻脚步，渐渐往声源处靠近。
　　那是一个偌大的环状石洞，三丈高的石门已经敞开，人说话的声音就在里面，虽然声音不大，但洞中回荡的声音却很容易听清。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危险就近在眼前，但已经没有另外的道路，只能安静地站在石门外，屏息倾听里面的交谈，试图从话中能听到一些关于出口的信息。
　　南宫徽忍不住微微侧身窥探里面的情境，猛然瞟了一眼便紧张得把头又缩了回来。他看见那是三个男子的身影，一个披着赤红的披风，面容非常恐怖，额头上暴起密集的青筋，好在只看到一半的脸，另一半被面具遮住，露出凶兽般的眼珠，但依旧能看见周围的颈脖上有类似糜烂的迹象。
　　与他并肩靠着站在一起的男子，穿着藏青幽兰长袍，身形显出的是男子优美的轮廓。然而脸长得也很是怪异，一脸精致的五官却镶在灰青色的脸庞上，青蓝色的双眸透出妖异的光芒。
　　唯一长得像正常人的是站在他们对面的黑衣男子，脸上没有残缺，肤色正常，五官也端正。尽管样貌并不算出众，却也长得高大魁梧，微微握拳的双手显得力量无穷。
　　南宫徽不禁刻意留意一下，因为现在说话的正是此人。他刚才探头似乎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又让他泛起好奇的心。
　　江自流轻轻拍了一下南宫徽的肩膀，示意他要多加小心，从他脸上看出来，这里面的三个人并不简单。
　　黑衣男子粗犷低沉的声音在石壁中缓缓回响，有种神秘庄严的感觉：“今日我诚恳邀请二位前来此处，是为表达我真诚的敬意和真诚。恳请二位可以举荐我，不知两位坛主意下如何？”
　　红衣男子跟蓝衣男子相视一会，有些漠然，黑衣男子的脸显得些许尴尬，道：“在下已潜心修炼多年，莫非以现在的功力还不足以担任离火坛主之位？”
　　两人依旧沉默，又或许是默认。
　　黑衣男子见两人依旧不回话，忙道：“坛主已经失踪十数年了，但离火坛不可一直群龙无首，如今坛内人心涣散，必须有新任坛主站出来稳定人心。”
　　提及离火坛那位坛主，两人眼中似乎亮起光芒，露出一丝敬佩的神色。蓝衣男子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离火坛主厉盛空对于离火坛，甚至整个教派影响之大，却非尔等所能企及。即使你出任新坛主，也未必能凝聚人心，使众教徒拜服。”
　　红衣男子点头：“厉盛空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年仅二十便取代了上任离火坛坛主。他登上坛主之位后，创下系统招式，使离火坛由上至下实力大增。他在离火坛的这段时间内，门下亲授弟子无不成为江湖一流的高手，而他本人的实力更是可怕。有传闻道，他也许能与当时的总坛主相匹敌，那时他也不过二十多岁。”
　　黑子男子微微垂下眼帘，竟无方才羞怒，就连他也是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可见那个叫厉盛空的男子，确实是万众挑一的绝世奇才。他道：“这么说，两位坛主是觉得凭我之力是无法跟总坛主对抗？”
　　蓝衣男子道：“要举荐你上任新坛主之位并不难，毕竟最让坛主忌惮的是厉盛空这样的人，而你还不足够令他畏惧。难的正是要和总坛对抗，当年厉盛空不甘受总坛控制，一心要取而代之，不也是精心谋划了三年，可见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何况，这些年分坛的力量一直不断地被削弱……”
　　“单凭在下一人之力必定无法抗衡，若合我三人之力，必定能攻破总坛布防。待我三坛脱离总坛，总部的神兵奇物，我邹某绝不动分毫，任由两位处置。”
　　红衣男子：“这些事情待以后说亦不迟。最让人烦恼的是厉盛空失踪后，竟连记录他独创秘术的手记也跟着消失了，如果能习得其中一二，我们也不会陷于如此境地。”
　　蓝衣男子道：“不错，传闻那一式‘碧血朝凤’气势凌人，叫人五脏六腑，灵虚内丹一瞬破碎。可惜，此生未有机会见得。说到这，我又想起一个事，不知二位是否又听闻，这些年江湖上出现一名年轻男子，竟然也会用这一招，而且他还十分年轻就已经成为一流高手了，难道他跟那本手记有什么干系？”
　　黑衣男子脸上忽现震惊：“这……怎么可能？你确定是同一招式吗？”
　　“这，便不得而知了。”
　　躲藏在角落的三人，一脸惊愕地眼瞪眼，除了江自流。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应该就是江自流。“碧血朝凤”也就是江自流所用的“凤凰台上凤凰游”，只是江自流自己喜欢用李太白的诗句来命名罢，在外可没有什么特别的名称。
　　苏槿棠脸都气涨了，尽管刻意压低声音，但依旧掩不住语气中的愤怒：“江自流你……你果然跟魔教是一伙的！”
　　江自流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了。并不是因为他被苏槿棠的话激怒，而是因为在这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内，里面已经是鸦雀无声，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隔墙有耳。”蓝衣男子已经侧眼望向石门这边，幽幽蓝焰已经笼罩全身，那碧色的双眸透出冷峻的光芒。
　　一道冰刺极速向苏槿棠的位置刺来，苏槿棠恐惧地瞪大双眼，不知所措，显然是猝不胜防，这么短的时间内几乎不能反应过来。忽然江自流一挥袖，从掌中早已酝酿的一浑灵力朝冰刺射去，两股气流瞬间炸裂，烈风把四人向甬道推去。
　　“什么人！”黑衣男子提声道。
　　“走！”江自流话一落，四人以最快速度往回走，暗黄的甬道仿佛变得那么漫长，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才看到那个黑幽幽的机关洞口。与此同时，后面的三道劲风已经吹袭到后脑勺了。
　　他们担心这个机关会不会移动得太慢，但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只好统统站上机关阶梯等待移动。听着缓慢缓慢的齿轮转动和铁索摩擦的声音，众人心急如焚，终于开始慢慢上升，而此时那暗道中一出现黑红蓝三道人影，轻功好得几乎像幽灵一样飘过来。
　　四人紧张地看着他们像鬼魅般在瞳孔前靠近，机关终于在最危急的时刻陷入黑暗中。南宫徽忽而感到脚底一寒，哆嗦得几乎要软下来。奇怪的是那三人居然没有用轻功追上来，显然他们也顾忌这神秘的机关洞穴。
　　可是无论他们跑得多快都是白费功夫，当他们沿着石阶梯往上爬到了尽头，眼前就是那道机关石门，有门是好，但一道开不了的门，便能让他们变成困兽。现在开始找开动机关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难不成今天大家就死在这儿了？
　　大概后面三人已经乘坐机关上来了，有一阵劲风从暗道里头来。四人不禁背靠石门，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准备迎接一场死战。不过，大概是有三两好友陪在身边，面对死亡的感觉也不那么恐惧了。
　　突然，南宫徽奄然瞪大双眼，似乎发现什么地惊叫了一声，连江自流也不禁有些震惊，问道：“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快把你那本秘籍拿出来。”南宫徽伸手朝向苏槿棠。
　　苏槿棠呆了一会，脸上忽有喜色，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正是那本《土遁神术》：“对对，我们还有这个！”
　　江自流跟江心石同样是欣喜而惊讶的神情，刚要想问什么，却被南宫徽阻止了，一脸着急道：“我们逃出去再说吧！”一伸手往苏槿棠那里抓。
　　苏槿棠往后一缩，将手上秘籍握的紧紧，脸上有些犹豫不决，道：“可是，我说过有条件的，就是……”
　　“得得得！答应你总行了吧。我们要是搁这儿了，什么条件都是白搭。”南宫徽赶紧打断她，一把将土遁术秘籍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