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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命运多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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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小和尚南葛打凤仪山下来之后,感觉自己逐渐心性大变。
  以前在山上,万事都有那个慈祥的师叔替他撑腰,他自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整天除了念经诵佛,其他时候都是在碎星观里和其他的小道士和前来参拜的香客们打打闹闹。
  但在此次下山之后,小和尚一下子就内敛沉稳了许多,虽然他不大懂人间的七情六欲是什么,但眼前的南无霜确实激起了南葛打心底里的一股想保护她一辈子的冲动。
  这些天里,南葛和南无霜一起四处打听奎不韦和烟儿的下落,最终澧州城北部一个名叫石板滩的小村落里,两人终于得到了烟儿行踪的消息。
  听石板滩一处客栈里的伙计说,奎不韦和烟儿曾在此投宿一晚,两人分房而睡,第二天一大早就买了一辆马车,往北疾驰而去了。
  南无霜急切的想打探两人的具体去处,但客栈掌柜的实在是不知道。
  南葛出言安慰道:“南姑娘,你就别太担心了,那吴安虽然瞧着不像好人,但对你妹妹应该没有歹心。在碎星观里我和他们俩相处过一段时间,吴安一直对烟儿很好,甚至比对他的主子吴乐公子要来得更好,要不然吴安也不会一直将烟儿带在身边。至于他们驱车向北去,南葛斗胆猜测应该是他二人寻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所以便匆忙离去了,若不是目的地很清晰并且很急切,他们二人是不必驱车前往的。”
  听到南葛口中再次提到吴乐,南无霜顿时火冒三丈:“你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提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干嘛?”
  南葛闻言,立马噤声。
  头戴一顶黑色头纱的南无霜找了块阴凉地方,靠着一颗大树,把后背倚了上去。
  此时已经初秋,但太阳依旧不肯饶人,肆意炙烤着九州大地,南无霜掩过头去,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南葛见状,立马从行囊里拿出水袋递给南无霜,这水袋是南葛从山上带下来的,一路上他自己从来没喝过一口,一来是怕两个人不够喝,二来是怕南无霜嫌弃自己。
  南无霜也毫不客气,拿起水袋咕咚咕咚的就往嘴里倒,显然她已经渴了很久了,但就是不会主动和南葛说话,更不会主动开口找南葛要水喝。
  时至今日南无霜也始终弄不明白,为何公孙入云执意点名要她这名弱女子陪着南葛一同游学,两人男女有别不说,还没什么共同话题,小和尚南葛一天到晚除了阿弥陀佛就很少有第二句话了。
  虽然一路上南葛对南无霜照顾有加,但这一段时间走下来,除了寻找烟儿的下落,两人并没有像南无霜想象中的那样访名山、寻大川,确实也算不得什么游学。
  南无霜有时候也会在心底里琢磨,南葛是不是为了和她一起寻找妹妹的下落,而有意没有去游学。
  将水袋里的水一饮而尽后,南无霜将水袋递还给了南葛,南葛手里拿着空荡荡的水袋,也毫不生气南无霜一滴都没有给他留,转身就要去找一户人家,再化些井水来。
  南无霜开口说道:“等一下,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既然烟儿已经向北而去,那吴安也不似会加害于她的小人,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同时一路北上,假以时日,我们一定会追上烟儿的脚步。不过我们不用那么急,可以让你一边游学,一边再向北行。”
  小和尚微笑着点头同意。
  南无霜抽出腰间别着的司命短刀,拿着它在小和尚面前晃了晃:“小南葛,你不是说你要教我武功的吗?为何到了今天,也不见你教我一招半式?”
  小和尚倒是执着的很,手里攥着水袋说道:“习武是份苦差事,南葛是不想让南姑娘你吃苦受累,以后的日子里,就由南葛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便是。南姑娘你且稍等,待南葛去打些甘冽井水来,再共同商量北上之事。”
  说完便跑开了。
  南无霜手里握着司命刀,盯着它秀美弯曲的刀身愣愣出神,她的瞳孔逐渐放空,回忆着自己这荒唐的前半生。
  在醉八里当花魁的那几年里,靠着自己出彩的姿容,南无霜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头,男人们都争相讨好于她这个艳名远播的美人儿,而醉八里的老鸨李薇彤更是对南无霜客客气气的,毕竟在醉八里内,除了南无霜,还真没有别人能担得起花魁二字。
  在遇见澧州府那个蛮横无理又言而无信的浪荡子之前,南无霜并未觉得,当个风尘花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而现如今南无霜每每想到那个人的名字时,都有如剜心割肺一般,尤其是在碎星观里,吴乐再次食言,将之前要迎娶南无霜的话语完全抛之脑后,说什么送她去碎星观疗伤,仅是为了报恩之类的屁话,看他当时那副斩钉截铁的样子,似乎全然忘记了当初是怎样用巧言令色骗得南无霜与他同床共枕的。
  再往前倒,南无霜又想到了自己还叫路无霜的时候。
  不可否认的是,路家曾经给予过她想要的一切,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可爱的妹妹,还有相敬如宾的父母,但这一切,都在路三鸣执着于在功名利禄后就灰飞烟灭了。
  曾经温柔慈祥的母亲,见着家道中落后果断地跑了,父亲更是为了翻身,把当时桃李年华的南无霜亲手送到了黄中书儿子的床榻上。
  若非如此,可能南无霜的人生也不会是现在这副七零八落的模样。
  再往前想,南无霜只感觉脑袋里迎面袭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是她打小留下的病根,关于自己十二岁之前的事,她是如何也想不起来。
  能记起来的最早的事,就是自己被人贩子拐卖到地摊上,脑袋上插着草标,明码标价的当街叫卖,不多时日,路三鸣就携着夫人就把时年十二岁的南无霜给买走了。
  南无霜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清晰的记得十二岁之后的所有事,唯独十二岁之前,仿佛是记忆堕入地狱一般,怎么都记不清,想不起。
  回顾完自己的前半辈子,做过千金大小姐,被人玷污过,尔后与非亲非故的家人断绝关系,沦为风尘女子,再到被吴乐三番两次的戏弄后,仍旧为了救吴乐而被中了傀术的妖狐咬了一口,最后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白发妖怪,南无霜念及至此,眼里满是落寞。
  这样的人生,还真是有趣呢。
  就在南无霜长吁短叹之际,外出打水的南葛小和尚越跑越远,也不知为何,这里的村民们都不肯让他这个外来的和尚打水喝,直到来在三里开外的野路边,南葛这才看见了一汪清澈的小溪。
  南葛赶紧趴下身来,大口痛饮,这一路走来,他早就渴到喉咙都冒烟了。
  而此时南无霜的身边,几个黑影越来越接近。
  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绫罗的俊逸公子哥,带着两个豹头环眼的仆人模样的家伙,来在了南无霜面前。
  南无霜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一边。
  没等南无霜问,公子哥先开了口:“小生刘万和,是此地村长的儿子,冒昧前来叨扰,望小姐赎罪。刚才小生恰巧路过,远远瞧见小姐孤身一人站立在此,特地携家丁前来询问小姐,是否遇到了什么难题?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助的吗?”
  在风月场所穿梭多年的南无霜见惯了这种低级的搭讪手段,她理都没理,继续雕塑一般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有意无意的亮了亮手里的司命短刀。
  名叫刘万和的村长儿子,明显是个见着美女什么都顾不上了的愚蠢货色,根本没把南无霜手里仅是盈盈一握的司命刀放在眼里。
  刘万和见眼前的佳人没有出言搭理他,心底里反而更生出了三分倾慕。
  他还以为眼前这姑娘是因为害羞,所以不敢与他正面的四目相对,生怕仅是一眼,就沦陷在了刘万和温柔的眼窝里。
  在石板滩这个小村庄里,像他这样能穿上绫罗绸缎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刘万和平日里就靠着这一身华美的衣装,梳妆打扮成一副文人骚客的模样,吸引附近的村妇和村姑们同他走进房里,继而纵情云雨。
  但眼前的美人不仅不关注他身上的穿着,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这更加激起了刘万和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于是他往前再进一步,与南无霜靠得更近了,近得都能闻见南无霜身上的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刘万和猥琐的吸了一大口,色眯眯的说道:“姑娘为何不言不语,难道小生真有如此强大的魅力,强大到令姑娘你欲罢不能,所以才说不出一句话来吗?”
  南无霜根本没心思听他废话,继续眼神放空的看向另一边。
  仿佛一座石头一样的南无霜令刘万和有些尴尬,虽然此时路边经过的行人不多,但他贵为当地村长的儿子,怎么能够在自己的地盘上丢人呢?
  刘万和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他之前在澧州城里买的,既是图个吉祥的兆头,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万一碰上一个能将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女子,自己也能掏出个杀手锏来。
  于是刘万和贱兮兮的将玉佩和自己的脑袋凑到南无霜的眼前,南无霜身上扑鼻而来的香味令他情欲高涨,他肆无忌惮的伸手,将玉佩递给南无霜:“难道姑娘是天生聋哑?所以才听不见小生的言语,那眼前这块玉佩,足以表达小生对姑娘的爱慕之情,还请姑娘迈开金足,与小生一同去花前月下,饮酒作乐可好啊?”
  眼见得刘万和越凑越近,甚至还将一块看上去成色就不咋滴的玉佩推搡到自己的脸上,南无霜终于忍无可忍,一边借着笑脸分散着刘万和的注意力,另一边飞起一脚,朝着刘万和的裆部使劲儿踢了过去。
  刘万和除了是石板滩村长的儿子,还是一个万花丛中滚过的花花公子哥,他在好色这条路上吃过的憋,可比南无霜吃过的盐还多,所以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突如其来的一脚怎会轻易伤到这个色痞子。
  只见他双腿一夹,正好将南无霜绵软踢来的一条腿,死死的夹在了自己的裆下。
  “诶,看来姑娘你不聋嘛,我还说如此一个绝世美人,若是个聋子,那可真是老天不开眼呐。”
  说着,刘万和伸出一只手,就要将玉佩强行塞给南无霜,南无霜拼死抵抗,这种尊严遭人践踏的感觉,她实在熟的不能再熟了。
  见南无霜不肯示弱,刘万和色心一横,干脆将玉佩塞进了南无霜胸前的领口里,边塞还边说:“美人儿,这玉佩你要是不是,我就将它留在你的胸脯里了,也让它闻闻你身上那美妙的芬芳。”
  一旁站着的两个壮士家丁见状,默契地背过身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少爷又要霸王硬上弓了。
  眼下这种情形,并不是第一次,为了不让少爷尴尬,两个下人只得老练得将身子背过去,不去看那身后的香艳场景。
  南无霜看见刘万和的魔掌越伸越近,于是右手腾出空,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着的司命短刀拼命向前挥舞,企图让刘万和松手。
  只听得“啊呀”一声,司命短刀在并未接触到刘万和身上任何部位的情况下,仅是锐利刀锋上的割裂气息,就直接划破了刘万和猥琐的脸庞。
  刘万和疼得叫出了声,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两名家丁也转过身来,看着刘万和脸上血流不止,以及南无霜手上握着的短小精悍的司命刀。
  刘万和深知那刀刃并未刺到自己,而自己的脸颊却因此被划伤,于是他大喊道:“妖女!妖女!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收拾她,将她揍到半死不活,再送到我家里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果然是色痞子,就算是吃了大亏,也丝毫不忘记自己好色的初心。
  两名恶奴头一回见自家少爷在女人身上吃了憋,两人都愣了一下,在刘万和的催促下马上缓过神来,就要挥舞着拳头,想要上前教训背靠大树的南无霜。
  此时,一声悠悠年迈的老者声音从南无霜背靠的大树上传来:“哼,被司命刀所伤,小子,你赶紧回家办后事吧。”
  随后那个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两个恶奴身前,老者抬手两指,击中了他们的穴位,轻而易举的将两个体壮如牛的恶奴钉在原地,让他们动弹不得。
  老者看着脸上正肆意淌着血的刘万和,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当年老夫就是凭借着这柄司命短刀,才得以叩开丐帮莲花弟子的大门,而被此刀所伤者,无不伤口溃烂,立毙当场!小子,你还是赶紧回去交代后事吧。”
  老人说话时,嘴里的大门似乎少了一颗牙,所以说起话来不怎么关风,但这也丝毫不能阻止刘万和像见了鬼一般向后仓皇逃去。
  老人转过身来,看着被吓到花容失色的南无霜,叹了口气,心疼地说道:“早知你有此一难,我就一定会寸步不离了,那南葛小和尚果然靠不住!”
  半晌回神过后,南无霜看着眼前邋里邋遢的老头子,正傻笑的打量她,门牙还缺了一颗,但正是这股笑容,让南无霜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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