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奴雪裳

　　安晨慢慢走在白玉雕砌的廊桥上，抬眼看着眼前曲折的河水，点点莲灯自西向东飘荡，宁静而悠远。远处河面上慢慢浮来一叶扁舟，扁舟上似乎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扁舟渐渐靠近，安晨看清了来人，不由得心旌一阵动摇，那是张倾国倾城的绝色脸庞，在灯火阑珊处清雅脱尘。她白发似雪，肤如凝脂，一双如皓月的晶莹明眸正在打量着自己，直到女子如拂柳的身姿摇曳的走过来时，安晨才刚刚回过神来。
　　“公子是何人，意往何处？”女子婉转悠扬的声音传来，让这句本来无礼的问话没有任何唐突。安晨真诚的答道：“受了别人的嘱托，找寻葬铭，姑娘可知道！”女子轻轻的摇起螓首。安晨看面前的女子似乎不太清楚，便想抱一抱拳继续过去。女子却站在面前拦住道：“此地不适合公子这种外来人族久待，还是尽早离去吧。”安晨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哪肯放弃便沉声道：“姑娘莫要拦我去路，我也是身不由己。”女子黛眉轻蹙冷声道：“我看你不像是个莽撞的人，还是听一声劝回去吧。”
　　安晨此刻心里清楚，如果不硬闯是不行了，当下拿出小锄沁出鲜血，小锄瞬间换成大戟，他冷森道：“还请姑娘让开，安某不想滥杀无辜。”女子白发无风自动，缓缓后退，她身后忽然出现数十道身影，那些身影安晨在熟悉不过，地奴，确切的说是青色的地奴，比之前见过的地奴肤色要暗青很多，这些地奴也不像之前那些眼中无神，略略带着几分灵动，安晨心想：“这些地奴怕是比之前的要难对付许多，看来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了。”就在这时那动人的声音又传来：“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安晨紧握着大戟，沉默半晌后，大吼一声：“战吧，我无悔！”说着迎向众地奴，地奴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围上。安晨紧闭双眼回想着巫女演示的招式，心中回忆着印灵世界的感悟，渐渐心境和招式连成一体。地奴喷射着青气，手爪似刀肆意在安晨身上割裂，安晨却闭目不疾不徐地出招，啪！一个地奴被大戟挑飞，落在白发女子眼前。白发女子微微惊讶，眼中显出异样光芒。
　　噗！安晨小腿被青气射中，喷出一片血花，他却毫不在意，依然缓慢挥舞着大戟，招式起伏，温和而连绵。大戟不时散出红色血气阻挡着地奴的攻击，地奴也尽量避开红色血气以免被伤，此刻安晨全身被柔和的红光包围，众地奴一时倒下数个。突然，一声娇喝传来，地奴缓缓地拖着受伤的同伴退下。
　　安晨慢慢地睁开眼，白衣女子走过来看着他沉声道：“公子果然有些本事，不过雪裳奉劝一句，公子还是要早早离开！”安晨坚定道：“安某去意已决，雪裳姑娘还是放行吧！”雪裳看着安城的眼睛轻声道：“此处是鼎天之所，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人族可以窥视的。”安晨看着雪裳的眼睛，那双漆黑的明眸如浩瀚的星辰，星辰慢慢的放大，旋转...
　　渐渐的，他眼前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湖面，一个个刚出生的老人被扶走到湖边，他在最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切，妇人们亲切的微笑**着一个个苍老的身体，一个身着粗麻衣的男子欣慰的看着自己这边。忽然，人影四散逃跑，那些孤零零的老人们被背上男人妇人的肩头，还有些掉入湖中挣扎哭泣，安晨本能的往丛林边躲去，茂盛的参天大树根系发达，刚好盘结的坑洞遮住了安晨瘦弱的身躯。前面哭喊声一片，很多人跑出去又跑回来，其中很多被黑网罩住，黑网中的人们疯狂的嚎叫，撕扯，那网却越收越紧，安晨在树洞里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切。咔吱，一条胳膊飞到他的眼前，那是被红索勒掉的部分，安晨恐惧的瑟瑟发抖，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理解，只有本能告诉他，他绝不能出去。死亡的人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树前的空地，流入金色的湖泊，好久之后才平静下来，片刻，忽然一声巨响，安晨所在的大树疯狂摇动，树枝碎叶纷纷落下，接着一片片碎开的血肉飘向大地，一些落在安晨身上，安晨前面一片黑暗。过了很久，安晨听到哭泣声，这种哭泣声虽然凄厉却也让他感到熟悉，他本能的爬出树洞慢慢寻找声音的来源，他的身上沾满了碎肉，这些碎肉粘连着血迹让安晨看起来恐怖无比。她来到哭泣的身影前低低的喊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便止住了哭，那泪眼朦胧的脸庞定定的看着自己，边上跪着的男子忽然一下子把自己和那个小身影拥在怀里.....
　　哎......一声清脆的叹息声传来，安晨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叶扁舟里，扁舟轻轻飘荡，面前一个白发女子摇曳着船桨，莲灯被荡漾在两旁，那婀娜的身姿随风清唱：“朝拾红花晚恋霞，夜泊浅，拂晓烟，三步三生三世颜。去子影浮，来时不孤，何人偏羡他人奴，千家灯古，片片索魂枯....片片索魂枯！”安晨听着优扬的歌声，眼泪不自然的盈满眼眶，他定定的看着眼前无尽的莲灯默然不语。
　　“过去只是这个世间千万的一种，这个世间远比你想象的残酷复杂。”白衣女子温和的声音传来。安晨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你是人族....”雪裳美丽脸庞忽然忧伤道：“曾经是，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也不知”安晨面容复杂道：“我能感到你身上人族的气息，但又不同...”雪裳痛苦的回答道：“我是白奴，和地奴一样曾经都是人族的女人....”安晨浑身颤抖，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惊天的可能，他颤声道：“地奴是人吗？”雪裳轻轻的摇头：“现在或许不是了，我看到你的过往，你很幸运！”安晨轻声道：“你能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变得如此模样”雪裳面露痛苦道：“不能回忆，否则我将不我，你可明白？”
　　安晨颓然看着如仙子般美丽的女子点了点头，他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地奴不由得愧疚起来，雪裳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淡淡道：“不必有愧，之前的地奴业已除去心智不过是一具空囊！”安晨陷入沉思，雪裳又道：“那鼎天卓拜就在北山脚下，我们顺流而下片刻即到！”安晨醒悟过来看着雪裳疑惑道：“你为又要渡我过去，之前不是不能去吗？”雪裳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冰雪消融，寒花怒放，美艳不可方物，她淡淡道：“不知何安？不安亦不可行！”安晨也蓦然笑了，莲灯映着他俊朗温和的笑容，慢慢飘向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