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主人

　　一条条水光潋滟的河流和一条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交叉纵横，千须城作为乌须境的王城，汇聚了一境之地的繁华。
　　胡途走在人声鼎沸的长街上，眼里时不时的冒着贼光，奈何兜里比脸还干净只能对着那些新奇玩意干瞪眼。
　　逛了一大圈发现只能解解眼馋，叹了口气，胡途只能垂头丧气的打道回府。
　　而王玄策的巡狩府内，止戈露出一脸耐人寻味的笑容后转身走了，留下灰头土脸心情复杂的王玄策在土坑中郁闷不已。
　　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止戈溜达溜达回到庭院中的六角亭内掏出那本灰皮书继续琢磨起来。
　　时间一晃一天过去了，期间胡途还是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厮混到哪里去了，止戈也没管，这小子虽然看起来人如其名糊里糊涂的，不过心眼可不是一般的多。
　　至于西东南那货在倒腾什么，止戈大概也有点头绪，所以也就没去打扰。
　　这天日暮西垂，天色已晚，王玄策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又出现在止戈身前。
　　“干嘛？”六角亭内止戈换了一本绿皮书正看的津津有味，察觉到有人靠近稍稍偏过头看到王玄策这一脸欠揍的表情。“切磋？没空，找别人去。”
　　“不是，我想加入你的宗门。”
　　“加入我的宗门？”
　　止戈放下书一脸意外，外加你脑子有病的表情。
　　“怎么？不行吗？”
　　王玄策指着止戈手中的绿皮书，书面上‘历北流传’四字表明这是一本人物自传，而他刚好知道这本自传的大概内容。
　　讲的无非是一个底层人物偶得机缘，又一步步稳扎稳打逆势崛起，最终创立了一个诺大宗门，成为一方巨擎的故事，故事并不新奇但耐不住有一个名气比天大的人物原型，所以前些年这本小说还是很受大众欢迎的。
　　止戈收起绿皮书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赶走那点莫须有的羞耻感，背对着王玄策看着亭外的花草。
　　“也不是不行，不过宗门之事不可儿戏，你让我再想想。”
　　“行！我等着。”王玄策脸色不变笑容真诚又道。“渡船的事已经妥了。”
　　“效率不错嘛。”止戈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居然提前一天搞定了，不过胡途那货怎么还没回来。“帮我捎句话给胡途，就说明天出发，让他赶紧滚回来，可以吧？”
　　“可以。”
　　在千须城这么一座千万人口的王城中找个人很难不过那是对于别人，对于一位一境巡狩而言并不难。
　　第二天一大早，止戈盯着昨天半夜回来的胡途目光有点不善，这小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对此，胡途表现的相当坦然，看到西东南带着虞晚小丫头过来，止戈只好先记胡途一笔秋后再算账，现在他更想看看那艘属于自己的渡船是什么样子。
　　一行人跟着王玄策来到官家渡口，看到一艘外形轮廓比之官方渡船明显稍微柔和一点的深蓝色渡船离地三尺悬浮于基阵之上。
　　止戈率先跳上渡船，这里摸摸那里敲敲，还不错，材料都是上百年的铁腾木，足够折腾一段时间了。
　　“这艘渡船还没有名字，取个名字吧。”身后王玄策跳上渡船笑容依旧。“以后这艘渡船会记在千海商会的名下，这样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名字？”止戈摸着下巴琢磨了下随口道。“就叫量力吧。”
　　“量力？”
　　王玄策想了想，量力而行？你太谦虚了吧，毕竟你们接下来可是要掺和进涯月天下明面上最大的漩涡。
　　胡途和西东南对此毫无异议，因为有异议也没有用，从小到大止戈对命名这种事近乎有一种扭曲的痴迷。
　　止戈走进船舱中瞄了一眼，平平常常的煅器手法，中规中矩的压阵源心，哪怕仅此而已这艘渡船依然造价不菲，一些中小家族倾尽举族财力都未必能购得一艘。
　　“你有事？”
　　止戈回到甲板上看到王玄策居然也上来了。
　　“喏，这个。”王玄策抛出一枚须弥手镯和渡船的阵法中枢令牌笑脸神秘。“嗯…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止戈一并接过闻言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王玄策也不以为意转身离去。他做了个决定，这个决定可能是他记事起最疯狂的决定。
　　止戈看了眼须弥手镯中的东西，不得不说王玄策准备的很周全，至少这趟远游去往东川域的物资准备是足够了。
　　“走！”
　　止戈大手一挥，然后先钻进船舱中摸索着操控这艘浮空渡船。西东南毫不意外带着越发沉默寡言的虞晚坐了下来，胡途坐了下来微微皱眉似乎有心事。
　　滴答…滴答，半个时辰后渡船才出现了一丝晃动，随后冲天而起，一直魂不守舍的虞晚差点被甩飞出去，幸好被早有准备的西东南抓住。
　　等到渡船平稳之后止戈从舱室中走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毫无半点愧疚之色。
　　“不好意思，意外！意外！”
　　渡船在云层之下朝着一个方向不急不缓飞去，照这速度到达东川域至少需要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虽然还可以再快一点不过那样源灵晶的消耗会数倍于现在，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迎面而来的狂风在渡船法阵的作用下变得轻缓怡人，就连炽烈的阳光都变得柔和可人了起来，止戈背靠在雕有一形似玄武兽首的船首上。
　　“说说看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止戈扭过头看着一边的虞晚。“你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各方势力之间流传的消息大都大同小异，可以说都是些人尽皆知的片面事，对于那位女子武神为何会遭受数位昔日家臣干将的背叛的原因却模糊不清，各有各的说法，止戈一听便知道大多数都是一些“大喇叭”脑洞大开的臆想。
　　看到虞晚依旧沉默寡言，止戈也不失望，家族覆灭，从一个贵不可言的掌上明珠沦落到护体灵器都被打碎的流亡之徒，这之间到底经历了多少，不言而喻。
　　“胡途，你那弟子怎么样?”
　　止戈瞄了眼现在一脸纠结的胡途装作不经意道。闻言胡途下意识的回道。
　　“还行…”
　　话音未落胡途便醒悟过来连忙捂嘴，眼神偷偷的瞟向止戈看到止戈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后只好咧嘴无辜的笑了笑后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
　　止戈当然不是想算账，只是觉得胡途这货这一手灯下黑着实不太地道，也打乱了他预想中的宗门计划。
　　止戈又掏出一本书面泛黄的兽皮书，这次是本描写各方水土风俗的地理卷记，一路上太无聊了幸好他早有准备。
　　时间就在止戈的翻书声下缓缓流逝，胡途打坐中时不时的露出一脸纠结的表情，西东南一直在假寐神游天外，虞晚脸色麻木双目呆滞问题似乎有点大……
　　夜幕低垂，绚丽的霞光弥漫了半边天空……因为领空问题，止戈时不时的还得掏出地图改改路线，不然闯进一些家族势力的领空里面又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一方面，止戈对于王玄策的准备是没的说，地图上不仅标注了各方势力的领土，就连这方势力的幕后主事之人境界高低，主要经营的财路都标注的详详细细，单就这份地图就价值不菲，真的是面面俱到。
　　这样的话让那家伙加入自己的宗门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家伙师承于大黎国师，这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问题。
　　要不，给他个客卿当当算了？就在止戈又陷入自己的宗门大梦中时。在渡船前方数十里的一处水泽中一场双方势均力敌的厮杀正在上演。
　　这里已经处于乌须境和崆峰境两境的交界地，这一大片危机暗伏的沼泽之地占地数百里。
　　虽然这里危机四伏，不知深浅的水泽之下生养了不知凡几的异兽，但危险总伴随着机缘，相对的也孕育了很多珍惜的水属灵物。
　　但这两帮人似乎有点奇怪，不像是在争抢机缘倒更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个个双目泛红出手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换命路数。
　　现在这两方加起来过百人已经有十来人瘫倒在地生死不明，近半数身上挂了彩，其中还有十来人缺胳膊少腿。
　　浓烈的血腥味引来了这片沼泽地中的顶级猎手，一头头外形狰狞的异兽在暗中蛰伏。
　　按道理天上这么一艘渡船飞过，虽然动静不大但这些人应该也能察觉到才对，但没有，两帮人依然红着眼死死的盯着对手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他们没察觉到渡船的经过，但渡船上止戈一行人却注意到了下方这场诡异的厮杀，止戈特异降低了高度，速度让渡船缓慢飘了过去。
　　“有古怪。”
　　西东南皱眉盯着其中一些人的神色。
　　“有古怪才有意思。”
　　止戈神情雀跃将渡船悬停于空中后一跃而下，哪怕止戈以落石之势砸下，动静大到惊起了一群飞鸟水兽，这两帮人依然没人扭头看向止戈。
　　止戈也没立即冲进两帮人之中“劝架”，这两帮人很显然是被某种迷障所惑，只是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止戈在百米之外围绕着两帮人转圈圈，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不知名的腥气。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又有两人倒下，不知死活。
　　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没有藏着什么“高人”，也没躲着什么诡物，至少止戈没发觉什么奇怪之处。那么就只剩下……
　　止戈看着脚下的深浅不明的沼泽，挑了挑眉，身形缓缓下沉水不沾身宛如一条身躯巨大的森蚺往水底游去。
　　西东南一直盯着两帮人的互相厮杀，忽然发现其中几个领头一般的人物，似乎出现了“挣扎”的迹象，出手的力度和角度看起来都稍显笨拙，那是他们在与自己争斗的表现。
　　“傀儡师？”
　　只是这与西东南见识过的傀儡师手段有点出入，胡途也一直盯着下方两帮人的厮杀，特别是双方的神态。
　　“有点像，但总感觉有点不对。”
　　两人一点都不担心半天不见踪影的止戈。只不过要真是一位傀儡师在这里装神弄鬼，那就有点麻烦了。
　　一下子能将这近百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这个不知藏身于何处的傀儡师十有八九已经踏入了那个超凡脱俗的境界。
　　突然一条大鱼跃水而出，那是止戈。只见止戈手里不知抓着什么东西，动作迅速踏空登上渡船，将手中的东西扔给胡途后跑进舱室内将渡船开走。
　　就在止戈破水而出的瞬间，那两帮人也停下了动作，神情僵硬，甚至有人失去了对罡意的掌控跌落如水中。
　　等他们发现自身的伤势和身旁倒下不知死活的队友的时候，一个个神情茫然，其中一些性格冲动者已经面目狰狞冲向了对面一脸茫然的对手。
　　幸好，几个领头人物早有所觉连忙将这几人压制在身下，两方领队人物互相交换了下眼色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连忙命人警惕四周，将各自的伤者带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此地。
　　而已经远去的渡船之上，胡途抓着止戈扔来的“螃蟹”？一脸问号。止戈从舱室中出来，从胡途手中接过这只形体诡异磨盘大小的“螃蟹”。
　　止戈将“螃蟹”放在甲板上，只见这只生有四钳八足还有一蝎尾身披棕绿甲壳的“螃蟹”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有点低眉顺眼的意思。
　　一丝丝震动从螃蟹身上传出，随后从螃蟹身上传出语调怪异的两字。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