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悲

　　今日凌云门一片张灯结彩。
　　原因无它，有弟子要举行成人礼。
　　作为一个“咸鱼”门派，弟子之事便是头等大事。
　　这倒不像个门派，更像一个——家。
　　此时，位于门派正中的偌大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
　　广场正中有一高大石像，竟有十五米之高。
　　刻画的乃是一青年男子。
　　他脚踏青莲，长剑对空，双目俯瞰。
　　明明是个石像，竟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从举止神态仿佛能看到他当年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情景。
　　“第一礼，拜祖师，跪...”
　　主持成人礼的乃是礼法堂长老劳德隐。
　　此刻他开口，就意味着成人礼正式开始。
　　台阶下围观的众弟子雅雀无声，显然这对他们来说是庄严肃穆的时刻。
　　再看那台上石像前。
　　领衔的是掌门莫天问，其余五峰峰主也皆在在列。
　　紧随其后的是本次举行成人礼的九位弟子。
　　莫天问和五位峰主各手持三柱香，对着石像俯首行礼。
　　九位弟子跟着跪地叩拜。
　　“第二礼，坚道心。”
　　这坚道心分为两步。
　　第一是除旧念，第二是定心智。
　　所谓除旧念就是：每个成年弟子需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寻一处树下埋起来。
　　意在把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区分开来。
　　简而言之，长大了该担起一定的责任了。
　　有意思的是那第二步。
　　修行如逆旅，身死道消者如过江之鲫，不胜繁数。
　　定心智就是为了让刚成年的弟子感受死亡的恐惧。
　　那九名弟子尽被封了法力，带到了门派东北部。
　　没错，第二步就是跳崖。
　　这倒不是让他们去死。
　　崖顶到崖底每隔一段距离都会设有一层半结界。
　　一层一层地缓冲，待到真落到崖底时还会有一张天蚕网接住。
　　所以性命自是无虞。
　　但绝望的恐惧之情半点不会少。
　　此时，九人已站到了那《无思崖》前。
　　“此处距地面两千余米，你等可做好了准备？”
　　似乎是为了故意吓唬他们，劳德隐笑意盈盈道。
　　劳德隐...想当年老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啧啧啧...这小表情，和我当年一样呢。
　　无人应答，显然九人还没下定决心。
　　这成人礼的环节大家都是清楚的。
　　但真被封了法力，站到这崖前，感受就不一样了。
　　“放心，这崖底和崖顶之间共设有九九八十一道半结界。”
　　“崖底还有你们师兄师姐接应，死不了人的。”
　　劳德隐话锋一转，安慰道。
　　小半个时辰后，还是没人做好准备，包括柳凌云。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这定心智是为的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这一点。”
　　“再不跳，我可让你们师兄帮你们一把了...”，劳德隐摸了摸胡须，表情玩味。
　　到了这个份上，九名弟子也没啥好想的了。
　　有八人闭着眼睛就往下跳，但仍有一名叫张三强的弟子止步不前。
　　然后，他被扔了下去...
　　“啊，啊，啊，啊...”
　　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所有凌云门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有人比我当年还惨，心里舒服多了。
　　......
　　“第三礼，留名姓。”
　　那九人回到广场还没回过神来，流程继续。
　　长老们是能留影的，但弟子只配拥有署名权。
　　但见掌门手中飞出五个玉质小牌，眨眼间便稳稳当当落入十名弟子手中。
　　此物名为阳牌，稍微体面一点的宗门都有。
　　有阳自有阴。
　　这阳牌代表着生，平日保存在礼法堂。
　　如若留名弟子死了，此牌便会碎裂。
　　而阴牌便会自动出现在宗门的祠堂之中，倒是颇为奇妙。
　　很快，这一礼也完成了。
　　“第四礼，觅良缘。”
　　又到了众人喜闻乐见的环节。
　　之所以叫觅良缘，而不叫结良缘，是有原因的。
　　成年弟子有权选择一位异性弟子表达心意，但对方是有权拒绝的。
　　所以，每次这个环节都是大型社死现场。
　　曾经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内门弟子表白了一位外门姑娘，众人都以为这事稳了。
　　但谁知姑娘只回了一句。
　　“公子，人家是拒绝的！”
　　这事在宗门传了好久，据说那个“翩翩公子”那一年都低着头走路。
　　凌云门人皆处在欢声笑语中，却哪只祸事已然来临。
　　距凌云门不足二里某处山顶。
　　“确定了吗，霸长老？”，一个黑衣青年问道。
　　“少主，那日我在坊市偶然得见，就在他身上留下了追魂香。这么近的距离不会错的。”
　　旁边的中年男子道。
　　“黄天不负有心人，药引要有了，月儿，很快我就能炼成那九转回魂丹了！”黑衣青年顾自喃喃道。
　　若旁人听得此言定要大惊，这青年究竟是何身份？
　　传言，这九转回魂丹乃是七品九阶神丹。
　　共需七七四十九种灵药方有机会炼成。
　　这四十九种灵药皆颇为不凡，其中当以千年冰晶花、转世之魂为最。
　　千年冰晶花已经数十年没出现过了。
　　至于那转世之魂，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时间转世之人本就少之又少，要取其魂去炼丹，简直骇人听闻。
　　“少主，要不要回去准备一下，改日再来？”，霸长老问道。
　　“你不是都感应到了吗，这小小门派最高不过化神境。有你我两个合体境，还不是手到擒来？”
　　中年男子赔笑道：“少主此言有理。”
　　说完两人瞬息便飞到凌云门的上空，摇摇俯瞰。
　　凌云门几位长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皆向两人方向望去。
　　只是还未等他们开口，一根巨棒便瞬间砸了下来。
　　出手的正是那霸长老。
　　因使得一手《混元棍法》，故而被称为混元棍主。
　　那巨棍砸下来时因碰到了凌云门护宗大阵，顿了一顿，但仅此而已。
　　顷刻间，护宗大阵已破碎，而那巨棍竟威势不减。
　　凌云门众人虽一脸愤怒，但奈何不得，只能躲开。
　　只是那巨棍到了高约九丈时，发出一声轰天巨响，不得寸进。
　　原来，在这危急关头。
　　凌云门那座巨大的先祖石像竟双眼射出光华，瞬间在方圆九丈处形成已巨大光幕，散发出点点光华。
　　“有意思，一个小小宗门竟能有九品九天星斗大阵，我倒是小觑了你们。”
　　混元棍主尴尬一笑。虽然台阶是下了，但是这个阵法他还真奈何不得。
　　话分两头，几乎在那九天星斗大阵触发的一瞬间。
　　距凌云门千里之遥的某一山谷中。
　　“连这最后的一点香火都要保不住了吗？”
　　“老伙计，有时候真为你感到不值啊...”
　　老叫花子喟叹了一声，便使出缩地成寸之术朝某个方向赶去。
　　“但愿还来得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