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的大鱼

　　雨中，我行走在坑道边缘，一直走到尽头，坑底逐渐变高，最终露出水面到达地面，再往前只是普通的平地，了无人迹。我又往前走了好远，猜想，即使被人为掩盖过，总会在最后遗下某些线索吧。可是最终实在走不下去了，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只好放弃。在往回走的路上，我注意观察周围，也没见任何蛛丝马迹。走着走着就来到大约刚刚我出发的民居之地。那些民房仍在，只是外面不见人影。刚才热闹的场景早已不见，好像一场虚幻的梦，被风雨浇散，不复存在。雨突然就停了，太阳出来了，起初还好像冲斥着泥水的地面忽然就变得干硬起来，好像刚刚的雨从未来过一样，透着雨后的清新和凉湿的空气突然就变得干热起来。正想去前面的民宅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里，房层和土楼间的土路和空地上已经满是人了，只不过这些人不像是刚才看到的那些夹杂着民族服饰的原住民，仔细分辨，好像一个刚才见过的人都没有，也不像是刚刚经过婚庆、节日再突逢大雨冲散的样子。而且原来那些充满民族传统特征的建筑也变成了最常见的普通北方乡镇的砖瓦房。远处显得格外拥挤，仿佛是个菜市场的样子，不时传来吆喝与呼叫之声，听起来很是热闹，特别是有一处，围了很多人，难道有人打架？听着又不像，里面不时还传来好似惊奇和询问的话。有的人在讨论，有的看似本不关心的人也在经过时露出惊异的表情，并立刻围了上去。
　　我不大喜欢看热闹，所以也没打算去看。我觉得不过是几种可以想像的场景，例如有耍猴卖艺的、有游走各处表演江湖特技的、有卖某种特别便宜有效的遗难杂症偏方的。总之这些人的口才特别好，能把最小气的人兜里的钱给忽悠出来。有一回我在早市就遇到一帮人围观，一个家伙看执大把金项链，声称一会要免费赠送金链子，只是为了请大家给厂家做宣传，结果一来二去就把很多大爷大妈兜里的钱给弄自己兜里去了。那次我本来看了一眼就要走的，可是那家伙还真开始往人群里扔金链子，于是我就接住一条，然后不管接下来还有什么，我拨腿就走了。回头看时，那些大爷大妈还围着等更多更粗的金链子呢。其实我知道，我接住的那条能是镀金的就算拣着了。要是再呆下去，人家就该介绍别的东西了，一样比一样诱人，然后就开始做试验了。说是试试大家是不是真能帮着宣传，方法就是大家先拿点钱出来请他喝点水或吃点饭，安慰他累了半天口舌，于是为了表示大方，有人拿一元、有人拿十元，等钱收齐了，那家伙就再还给大家说是就想吓走只想占便宜的。等你围了一早晨，连本来要买菜或早晨的事儿给耽误了的时候，你为越为了越来越难得的大便宜拿出越来越来多的钱时，人家可就再不还给你了。而且因为前面的暗示，你都不好意也不敢往回要了。好在你已经好像拣了一定的便宜了。我怎么知道的呢？因为那个金链子让我感到我可以拣了便宜还不吃亏，于是想再多拣点便宜的时候，最终站了一早晨，等早市快散了，本来要买的东西也买不着了的时候，兜里那点儿钱已经交给人家最终得了一堆本来没想买的东西，屁颠屁颠地回家了。最后等于是起了个大早，为一堆用不着还不一定值得上花了不想花的钱，这可能还算好的了。所谓江湖险恶，有多少人吃了大亏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呢。所以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儿我肯定是念着“贪小便宜吃大亏”的口诀，当看不见就走过去的。
　　可是这回我还是围上去了，因为我忽然想到，通过与这里的人交谈或是听他们谈话可以侧面了解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与坑道、钢铁以及某种军队相关的传闻，或者也试试能不能听出或看出他们与刚才那些人有什么联系来。
　　当我走近人群时，事情真地有了不可思议的转变。透过人群间的缝隙我看到他们是在观看并议论着一对儿像是渔人打份的夫妇在一个超大盆子里装着要卖的超大的鱼，起初我看不清那是怎样的一条鱼。心想，大鱼谁没见过，这些当地人可能见识太少的原故才会围观这么久吧。可是当我听到有人说那不像是鱼倒像是人，就再仔细看了一眼，突然我发现，那真的是个人。是一个人鱼或者说是一个鱼人？等我顶着众多叫骂和不满的目光终于挤到最前面的时候，在满是泥水的超大盆子里，卧着一个看不清的东西，但那绝不是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