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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大家都各自坐着，索然无味地看着电视里的小。刘国感觉尴尬极了，给亲家续了杯水，然后就跟何斌和谢丽说，“亲家，我带着嘉伟去给他李奶奶上个坟、添把土。”何斌两口子之前就从刘嘉伟那儿得李奶奶和刘家的关，连声答应了。其实，两口子坐沙发上也觉得压抑，本来好的心就因为一个话让个气氛变得如此沉闷。
还是初四上坟的，只不过这是刘老汉背着手在前边走着，刘嘉伟背着草筐，在后面跟着。上大学之前，年在正月初四、明、月十、十月初一这些重要时节，嘉伟总是和父亲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还记得小时候，父亲背着手在前面走，他也背着手在后面跟着、学着，学得有模有样的，一度还成了村子里年轻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半晌，父子俩没有说一句话，都只是低头走着。
走了好一会儿，刘老汉突然停了下来，嘉伟没注，低头硬生生给撞了上去。
“哎呀，你这怂，走不不长眼睛呀。”刘老汉给撞得向前踉跄了几，嘉伟快走过去把老爹给扶住了。
“我就像小时候跟着你去上坟一样，低头走着呢，谁道你突然就停了下来。”嘉伟忙释道。
“儿呀，爹老了，终究有下的那一天。我大的希望就是能够让我的后能够有一个比较好的生，不要像我们一样过这种一年四季满眼黄土的苦日子、穷日子。你看这山，我小的时候就这样，头土脸，到现在还是这幅模样。”
“爸，您坐！”嘉伟把身上的草筐下来，用手按了按，感觉比较稳当了，然后把刘老汉扶着坐了下来。
“你就说这山，这树，这草，你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其实他们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你的身上，这就是。”刘老汉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像极了佛徒面对佛像时候的虔诚。
“95年，你上学前班，家里没钱，我带着你四处借钱，我当时就，无论如何也要让你读书识字。至于以后有啥成就那都是你的事，至少等我老了，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你。”
“98年夏天，全国各地洪水泛滥，咱泉也一样。我是村主，带着各队的队长抗洪救灾，泥石来了，二队队长李贵平给到了下游，人都不敢去，我一个人把李贵平的尸体背了来。其实那时候我也怕，我也有父母、也有老婆孩子，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呀，但是，我必须要去，因为这是责，我得给李贵平家一个。”
“后来，你上了高中，人家娃儿都有运动鞋穿，就你还穿着你妈的布鞋，鞋面都破了。我看着难，也给你买了一双，不过好是假货，只是当时没看出来。你穿了一周，鞋就开帮了。但是你没哭、也没闹，把烂鞋拿家，洗干净缝好以后，藏了起来……”
“爸，对不起，是我穿鞋太废了。”嘉伟感觉脸烧得厉害。
“不，不是你的原因，是鞋子的质量问，后来我把那双鞋拿出来看了，就是假货。”
“说这么多，其实我说的是，我们都是大山的儿女，应该有大山一样的担当和气度。当我们生下来的时候，这山这土总会让我们吃饱穿暖，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又会给我们一块地方，让我们稳地睡在这里。这辈子，我生在大山、也要死在大山，要守好大山。”
“这几天，我和拍了多视频，我感触深。你说咱村的下居民点，当年都齐的，天到了中午下午，各家各户屋顶的烟囱冒着青烟，你们一大群孩子就在上、涝池边玩耍，偶尔听到几声鸡鸣狗叫，或货郎的叫卖声……那场景现在一去不复返咯。”“现在有些老房子长没人，屋顶院子里长满了草，墙也朽了，东倒歪的，一片破败萧条。个山也显得颓废、没落。”刘老汉眉心逐渐皱到了一起，浑浊的双眼里透着浓浓的哀伤。
“是呀，山是人的，人是山的魂。人都走了，山的魂也就丢了。”嘉伟感慨道。父子俩都不言语，只是出神地望着远山——
远处，黑魆突兀的山，挡住了视野，挡住了向山外的道。小时候，铁柱喜欢干的事就是背着搭连，赶着牛马骡子漫山跑，饿了，搭连里的馒头就着泉水就是一顿，有时候还可以一把猫眼刺和咩咩，全部一囫囵塞进嘴巴里，使劲儿嚼，那滋味甘甜咧、妙不可言。跑累了就找个平的地，随便捡拾几棍子，把随身垫屁股用的编织袋搭起来，就是一个简易的遮阴棚。就那样或趴着、或躺着、或坐着，用舒服的方，开随身携带的书。那时候物质匮乏，所谓的书，多是邻居哥哥姐姐的语文课本，或是从村委会拾来的《农民文摘》《党的设》《党文汇》上剪下来的剪报，粘到用封面钉的小册子上，这就是铁柱童年时候惬的时……
远处的山坡上兀地飞起一群乌鸦，断了铁柱的绪。其实，对于父亲说得这些况，嘉伟在视频当中也注到了。而这与父亲的长谈，让他感觉自己与父亲之间，突然有了某种无以状的陌生感，或许是自己长离开家乡、离开大山，身上的泥土气息越来越淡了吧。
坐了有一会儿，刘老汉起身拍拍屁股，“走吧，去看看你妈，看看你李奶奶。唉，以后呀，忙得时候，来不了就不要来了，就是个土堆堆，也没啥念，把自己的生过好，就是对你妈大的孝心。”
刘老汉前边走着，太阳把父子俩的影子得长、长，一前一后。
继续生火、烧纸，可是没有说话。
刘老汉了远处的一个新坟，对嘉伟说：“那是你李奶奶的坟，去，烧个纸去，李奶奶在的时候疼你了。我的脚有点疼，就不过去了。”。
嘉伟着筐走了。
刘老汉蹲在老伴的坟旁，浑浊的泪水簌簌簌地往下淌，没有哭声，就是难——人着，太难了！有些话，只能给自己说，有些事，只能自己默默扛。他恨呀，老伴走得那么急，老汉一点点准备都没有，就撒手走了，留下他一个老头子在这人间，孤独终老。他不是没过要去省城，他就是多陪陪老伴儿。这辈子，老伴儿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看瞎了眼，累坏了身子，反正没过几天好日子。等日子刚刚好一点了，有盼头了，结，一场飞来横祸又让这个家陷入了无边的悲痛。远远地，看到儿子嘉伟有模有样地在给李奶奶上坟，看着儿子伟岸的身影，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是呀，儿子都长大了，自己也是的老了。到这儿，他感觉身上原本有的一股力气，一下子抽了，只感觉浑身酸困，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