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越混越差、卖二手家电、工作不如狗
　　
　　“你问了莎姐吗？”
　　“问什么？”柳夜躺在床上打游戏，跟朋友连着语音，“左边补给捡一下。”
　　
　　“捡了。”朋友回答，“就是我上次说的游戏剧情啊！第九章主角到底死了没有？”
　　“肯定活着啊，哪个文案组组长会肯她把主角写死啊。屋子外面有人，听见脚步声了。”
　　
　　“先躲一下，在这儿伏击。”
　　
　　两个游戏角色挤在门后面。
　　等待时，朋友小声问：“莎姐长得怎么样？”
　　
　　“干嘛问这个？”
　　“不是我要问的，是群友想知道。”朋友连忙说，“莎姐做男性向游戏比较多，受众全是宅男。她只要稍微露个脸，骂她的人自然就少了，小卫兵自然就多了。”
　　
　　柳夜问：“她怎么又被骂啊？”
　　“前几天她微博不是发了个‘男人都是废物’吗？”
　　
　　柳夜道：“那是在骂我。”
　　“啊？”朋友愣住，“你怎么了？”
　　柳夜叹气：“我被隔壁邻居欺负了。水费没摊匀。”
　　
　　“好兄弟，你咋混成这样了……”
　　朋友不知道该说啥。
　　“你这……早知道留在国外多好，整天快乐啃老。”
　　
　　柳夜没来得及说，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搞他搞他，快点搞他！”朋友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
　　
　　工作室。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哒哒哒哒哒哒哒……
　　
　　“你能换个键盘吗？”柳夜从枕头堆里抬起头。
　　
　　杜莎头也不抬：“我今年才换的啊。青轴换了茶轴。”
　　哒哒哒哒哒。
　　
　　“声儿太大了，换个……嗯，换个苹果的吧。”
　　“什么？那能用吗？”杜莎恼火，“我一天最多要赶五六万稿子呢。”哒哒哒哒哒哒。
　　
　　“要不然换个静电容吧，你能轻点敲。”
　　
　　“你打游戏整天嗒嗒嗒的，就不准我打字嗒嗒嗒？我比你还好点，我的鼠标是静音的。”哒哒哒哒。
　　
　　柳夜闭嘴了。
　　
　　杜莎提议：“你可以换个隔音好的耳机。”哒哒哒哒哒。
　　“我刚换的骨传导耳机。”
　　
　　杜莎转过椅子，突然起身。
　　柳夜抱着掌机连连后退：“我换！我马上换！”
　　
　　“我知道还有什么经费可以削了。”杜莎惊喜地说，“外设！”
　　“啊这……”
　　“耳机，键盘，鼠标！还有一堆完全没用的电子设备！你的水冷，你的投影仪，你的碎纸机，你的……你所有浪费电的东西！”
　　
　　柳夜不高兴了：“怎么全是我的？你就不能把你的运动手表卖了？你运动过吗？我看看……一天下来微信步数是23？”
　　
　　“那你的投影仪用过吗？”杜莎不甘示弱。
　　“我早上还用了啊！你没看见我拿它盖泡面吗？”
　　
　　“你的碎纸机又有什么用呢？我也不会把你的稿子偷出去卖啊！”
　　“是你让我别把涩图扔得到处都是的！！”
　　
　　杜莎步步紧逼：“你配两套键盘，为什么？你有四只手？”
　　“海盗船会发光！！而且我给罗技配了一套专用键帽！！两个都不能换！！！”柳夜不肯退让，“你呢？你那堆胶带从来没用过吧？架子上瓶瓶罐罐里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又是什么？”
　　
　　“那是史莱姆。”
　　“我还哥布林呢！”
　　
　　杜莎火气上来了：“史莱姆是一种解压玩具，在手里捏着玩的！！”
　　“你每天打游戏还不够解压？”
　　杜莎面无表情：“我抽的卡池刚保底六次，歪了六个，压力这不就上来了。”
　　
　　“无语。”
　　“你把无语说出来了。”
　　
　　“这样。”柳夜放弃对峙，“你把你的键盘换成静音的，我就把我的投影仪、碎纸机、香薰机……等等等等，全部卖掉。”
　　“这个世界上有静音的键盘？”
　　“你不换我就不卖。”
　　
　　很快，杜莎把键盘收起装盒了。
　　
　　柳夜坐在自己位置上，警惕地打开游戏，准备联机。
　　
　　当他连上语音时，杜莎依然没有拿出键盘。
　　
　　“你打的什么算盘？”柳夜问。
　　杜莎笑道：“你准备好打包卖东西吧。”
　　
　　柳夜惴惴不安，语音另一头朋友正在催促。
　　他只得说：“呃，来了来了，我开游戏了。拉我。”
　　
　　游戏停在加载界面上。
　　风平浪静。
　　
　　队友正在有序交流。
　　“你做点武器，我们准备上岛了。”
　　“好。雨水收集器打开了吧？”
　　“设备全开了。”
　　
　　柳夜瞥了眼杜莎。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字正腔圆地说：“星历1983年，宇宙第一歌姬嫁入豪门，退出舞台。这给冉冉升起的五人偶像团体带来了新的希望！因为，他们的时代来临了！！”
　　
　　“什么东西？”柳夜讶然抬头。
　　“武器吗？矛什么的都可以。”队友回答。
　　“不是跟你说……”
　　
　　杜莎继续用朗诵腔高声道：“星历1994年，丧尸病毒再次大规模扩张！帝国进入军事化管制阶段！歌舞升平的时代要过去了吗？偶像，这个词，难道要在战火之中成为历史吗？不！五名宇航员不能眼看着银河系的历史重演！”
　　
　　“杜莎，你在做什么？”柳夜眉头紧皱。
　　队友那边一片嘈杂：“矛做好了吗？防具也搞一点，看见岛了，咱准备上岸啊。”
　　“等下，有个鲨鱼在边上。”
　　
　　杜莎慷慨激昂：“星历3178年，将仙术注入歌声之中，净化如山如海的丧尸！战争终于结束了！和平的王朝开启了！他们，不再是流落异乡的宇航员，不再是捏嗓掐腰的小网红。他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不是，你到底在干什么？”柳夜拿下耳机问道。
　　
　　杜莎微笑着转过屏幕，给他看自己刚刚写好的文档。
　　
　　“我放弃键盘，改用语音输入法了。”
　　“……”
　　“记得把你的东西打个包卖了。我们说好的。”
　　
　　柳夜脑袋里嗡嗡直响。
　　队友的声音很大，隐约冲出耳机。
　　
　　“小心鲨鱼啊！”
　　“柳夜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不动了？”
　　“柳夜你被鲨鱼拖走了！！”
　　
　　*
　　
　　厕所。
　　
　　“就是说，莎姐让你把用不着的电器挂闲鱼卖了，你要我再把这些东西买回来。为了真实起见，还要我来你家提货？”
　　朋友努力地消化着柳夜的请求。
　　“是这意思不？”
　　
　　“是的，你理解的很到位。”柳夜说。
　　
　　“水冷可以给我吗？我眼馋很久了。”
　　“不行。”
　　“你还是找别人吧……”
　　
　　“等等！”柳夜连忙道，“碎纸机给你。”
　　“我要这玩意儿干嘛？”
　　“手摇的，可以锻炼身体。”
　　
　　“……”
　　
　　柳夜苦苦求道：“你不能眼看着她剥夺我的宝贝吧？”
　　“问题是这些东西你也没用啊……”
　　
　　“我可以帮你改画。”柳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也行。”朋友勉强答应了，“几张啊？”
　　“还几张？就一张！”
　　
　　朋友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很快，东西全搬走了。
　　由于怕杜莎发现，只能寄存在朋友家里。
　　
　　几天后，柳夜发现这些东西确实是废物。
　　有跟没有一个样——除了他现在要付寄存费之外。
　　
　　*
　　
　　工作室。
　　
　　杜莎正在化妆。
　　
　　“你要去做什么？”柳夜问，“你怎么突然化妆？”
　　“我去面个试。”
　　
　　“什么面试？你去哪个公司？”
　　“不是哪个公司，我去给隔壁那个修车厂看门。”
　　“……”
　　
　　杜莎把肤色涂黑一个色度。
　　“天天节流也不是办法，总得想办法开源。”
　　
　　“比如去看大门？”
　　
　　杜莎觉得理所当然：“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一边写稿一边读研一边干的活儿？无非就是看大门看电表。刘慈欣就是看电表的时候写的《三体》。”
　　
　　“你确定人家修车厂会招你？”
　　
　　杜莎不满，从镜子里瞧着他：“凭啥不招我？我本科98，研究生也考的98，这学历不配给修车厂看大门吗？”
　　
　　“呃，我倒不是说学历……”
　　
　　杜莎“啪”地合上粉底。
　　“我出去了。给你带个什么口味的可爱多？”
　　
　　“草莓的。”
　　
　　“我晚饭想吃茄子烧肉。”
　　“昨天才……好吧。”
　　
　　晚些时候，柳夜用公共厨房做饭。
　　隔壁情侣B的女生在旁等着，想热点昨晚吃夜宵剩下的麻辣小龙虾。
　　
　　“你室友呢？”
　　“上班。”柳夜小声说。
　　
　　女生“咦”了一句。
　　“你们分工不错啊，你在家做饭，她出去上班。”
　　“我也有工作的……”柳夜很想解释，又没法解释，“我是在家工作。”
　　
　　“在家洗衣服扫地，我知道。”女生赞赏地点头，“我平时只看见你收衣服、倒垃圾什么的，你室友就不做。这样不好。我下回帮你说说她，让她分担一点。”
　　
　　“……”
　　
　　女生直摇头叹气。
　　柳夜闷声烧肉，不想说话。
　　
　　他做好饭没多久，杜莎回来了。
　　她把可爱多给柳夜。
　　
　　柳夜：“吃饭饭。”
　　杜莎：“恶心心。”
　　
　　两个人一起坐下的时候，杜莎叹了口气。
　　
　　柳夜赶紧问：“面试怎么样？”
　　“不错。”杜莎说，“我的形貌、仪表、安全意识等多个方面都完美通过了考核。”
　　“哦，不错。”
　　
　　安静的碗筷声。
　　
　　“但是……”杜莎顿住。
　　柳夜捧着碗看她：“但是？”
　　
　　“面试快结束的时候，老板娘从乡下抱了一窝狗子回来。”
　　杜莎看着茫然的柳夜。
　　“于是我失去了所有竞争力。”
　　
　　事实证明，看门的工作不需要98学历，只需要会大声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