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开始

　　“甲十一！”黄衣执事喊了一声。
　　冷无锋便上前坐进刻好法阵的洞窟里。
　　第一轮大试是在周天引神大阵内进行，弟子们神念凝聚幻象傀儡相互厮杀，直到只剩二百个人。
　　第二轮比试才会会由上届名次前百的殿宇加入一百个免试弟子。
　　当冷无锋出现在大阵内的时候，其中已经有近千弟子在里面了，大部分都结成团体，身上都有一层光罩，比试正式开始之前无法造成伤害。
　　当所有弟子都就位，大阵光华一闪才把他们带到一处无人之地，自是有山峦河流，丛林野草。
　　冷无锋却没有动，好巧不巧，他所在正是一处环形山谷且有数十道气机死死盯在他身上。
　　“三息后，比试正式开始。”一道中正平和的洪大声音在整个大阵内响起，是刑殿长老宗南。
　　冷无锋侧身站在一棵树后，繁茂的枝叶挡住他大半身影。
　　“你要用扬眉？”越见青依旧嗑着瓜子问。
　　“区区土鸡瓦狗岂需君子扬眉？”
　　越见青笑了两声，嗓音朗润清澈开口高歌。
　　“吾欲昆吾，君予我～”
　　“棠溪刜蓬，象开山！”
　　冷无锋身上的光罩消失，数十修士飞扑而来，数件法器灵光先至，或水或火，或金或木。
　　冷无锋湛水出鞘，剑气澎湃如浪似潮，如同天边掠过一片青色虹光，将诸多攻击尽数挡住，青虹剑诀第三式—轼虹！
　　“吾欲照胆，君予我～”
　　“万仞斩蛟，走龙剑！”
　　攻击落空，诸多修士攻势一滞，冷无锋腿脚发力一蹬，率先向最近的修士扑去。
　　湛水剑身窜动，剑光好似流彩带着青光挑起赤霞，银辉青芒，血光迸溅，宛如星光灿烂，青虹剑诀第一式—点虹！
　　“吾欲干越，君予我～”
　　“鸦九借灵，火精明！”
　　前面的修士虽然挨了他致命一击，身影涣散化作光点，下一个修士又接连而来，他身后之人更是抢先而来，手持长刀劈落。
　　冷无锋纹丝不动执剑斩向面前修士，青光湛湛将那人劈飞，剑光直出之际竟然一弯绕至身后瞬间洞穿那偷袭修士！青虹剑诀第二式—弯虹！
　　“吾欲长铗，君予我～”
　　“隋刃迎曜，铸浪人！”
　　此时剩余众修士齐至，纷纷嘶吼着运起功法神通向他打来，灵力四窜泥土飞溅。
　　冷无锋腾空而起，借叶间光影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旁高树之顶，身法溯光！
　　他鼓荡灵力一口气将之注入湛水剑，悍然拧身劈落，剑气凌厉无匹，泼洒似霞光，瞬间贯穿下方人群！青虹剑诀末式—剑出如虹！
　　顿时地上如同开了锅，噼里啪啦炸开十几个身影，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冷无锋落地，前后十丈树木无影花草无踪，泥土翻滚如犁。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放声笑道：“快哉吾剑！快哉十二剑歌！”
　　越见青唱正是当年万剑宗所传的十二剑歌，当年最出名的十二种剑，其中照胆、万仞、鸦九、火精皆是神剑。
　　此时观望的零散修士转身就跑，谷地里只剩下他一人。
　　冷无锋冷笑一声：“不过活动筋骨尔，我剑已出鞘尚未餍足，你们跑又能跑到哪去？”
　　语毕，冷无锋踏步追了过去。
　　来比试的几千弟子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最低引气二三层都来试水，除了一开始就和自己人报团的，没过几柱香就被杀了出去。
　　事实上，引气弟子们五层以上才开始涉及法术法诀，方有几分仙人手段，五层以下不过都是比凡人强壮有力许多，攻伐依旧只靠凡间武学。
　　在修士的搜查和杀伐能力之下，基本头一天就会被清出试场，剩下就是五层以上的修士在争斗。
　　而大部分都是五层到九层的修士，但凡是个引气圆满弟子都没什么人敢招惹，一般来说这种人都在各个殿内是引气境界的杰出弟子，有免试名额早就给他们了。
　　没有名额的那些要么是筑基无望只为了给自己殿宇争取立足之地，要么就是所在殿宇强者众多被刷下来了。
　　而冷无锋一路追击杀伐，基本没有修士是他一合之敌，对于他来说，表面上的引气七层实际则是引气圆满。
　　而剑修又称诸多修士中杀伐最甚者，一般同境界的修士遇上剑修都不是对手，所以他根本没有遇上过敌手，只遇见一个不知死活的引气圆满，被他三剑便斩落头颅。
　　直到深夜，冷无锋方才停下，找了一处靠水草地点了一堆篝火。
　　火光忽明忽暗，印在他脸上显出几分冰冷肃穆。
　　他手里扣着枚灵韵珠子汲取补充损耗的灵力，不同于灵石补充灵力，此物更可以补充精力。
　　不过也就冷无锋会这样奢侈使用，此物用来给金丹真人使用亦有效用，虽然每载产量不少但是多数筑基修士都用不起。
　　远远地有几道带着窥视之意的视线，冷无锋也没有追，正值黑夜他不好使用溯光身法。
　　远处的树丛窸窣作响，一个穿墨蓝道袍的道人缓步走来，盘膝坐在冷无锋对面。
　　他挽着道髻，手里拿着拂尘放在双膝上，道袍朴素，气质沉静。
　　“有何见教？”冷无锋拨弄柴火，时不时添两根进去。
　　道人轻轻捏了捏拂尘柄，推开一线，一抹寒芒显露，竟然是柄藏在拂尘里的剑！
　　与此同时，一股隐蔽且看似含蓄的剑意流转，如同漆黑深夜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无声无息地盯着路人，给人一种茫然惶恐伴随时间恐惧剧增的感受。
　　若冰山显露之一角，沧海遗落之一粟。
　　冷无锋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道：“好剑意！”
　　“此剑攻心。”越见青点评道。
　　“是极，不过恐怕实力也不低。”冷无锋心中回应道。
　　“你的剑意呢？酝酿那么多年藏着掖着，不拿出来看看？”越见青问道。
　　“我剑意…尚且未成…”冷无锋有些郁闷，他当年能成为真传，剑意肯定是有的，只是他觉得有过多某人的影子，便废去重练。
　　当初师徒大会他使不出来，但是现在却有能力展现一分，只是他……
　　“阁下年纪虽小，不过剑道老成，墨狄见猎心喜，想一观君之剑意。”那拂尘剑修如此说道。
　　“你怎知我定有剑意？”
　　“剑修怎么会感觉不到剑意？”墨狄忍不住弯起嘴角。
　　“只是阁下藏的太深，总觉得察觉不到剑中深意，无论如何总觉得好似白纸空空如也，故而前来讨教。”
　　冷无锋第二次深吸一口气道：“你不必讨教了，我的剑意的确尚且一片空白，还未曾决定归属。”
　　“……”
　　墨狄愣了一下明显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起身拱拱手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在身后。
　　“期望阁下百强之战。”
　　冷无锋捏着湛水剑柄的手筋骨发白，原本有些蔑视众修士的心态也变得慎重，没想到区区一个初试还藏着这样的人物。
　　剑意本就难得，但是有剑意的剑修必定很强，这样的人居然隐藏在初试还不免试，到时候能遇上的敌手岂不是更多？
　　若说越见青的剑意令他高山仰止，那么墨狄的剑意便是水渊潜兽，只见水下双眼不知其躯之广也。
　　而冷无锋的剑意当真只是一片空白，只能展示出他确实有剑意但是并不能有所作为，使不出什么剑法神通来。
　　这也是冷无锋的心病之一，原本他的剑意和越见青很类似，但是却不如，若是一直走这条路便不可能超过越见青。
　　所以他宁可废去辛苦锤炼的剑意使之化为一片空白，只是如今都还未找到合适自己的归属。
　　想着想着冷无锋只觉得怒火攻心，一股郁气憋在胸口难以抒解。
　　他抬手捏起一把还未燃尽的柴火，往一直有窥视之意传来的方向狠狠一扔，同时运起身法，每次出现就丢一节燃烧的柴火。
　　在其他修士看来，他们只看见冷无锋扔了一把柴火，火光如同长桥划过一道极长的弧线，不少火星中途纷纷扬扬地撒下，下一刻冷无锋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够了吗！”
　　人已到，声方至！
　　当窥视的修士们眼里被一道青色长虹填满之际，耳边才充斥着如同雷鸣般的吼声。
　　冷无锋看着面前数道身影化作光点消散，心中郁火依旧难平，提剑而出。
　　路过河畔草坡，一剑刺入地下，闷哼声伴随着一阵光点从草地上逸散开来。
　　趟过河水，来到树丛，剑出如虹横扫树林，半道惨叫戛然而止，又是一阵光点飞出。
　　路过山崖，一剑劈开洞穴，几个修士刚跳出来就迎面挨了含怒一剑，遗憾出局。
　　冷无锋一路出发，把整个阵法囊括的地方杀了个对穿，碰上的修士都直骂他是疯子，参加比试的弟子们都知道鹤山院出了个小魔头剑修，杀人不眨眼！
　　此时已经是第七日，冷无锋面无表情地走在林地里，突然一剑刺穿一棵普普通通的大树。
　　那树居然“啊！”地一叫，顿时变作一个红袍道人委顿在地。
　　冷无锋双眼冰冷地盯着剑身上穿过的小纸人，显然是这东西替这道人挡了一击。
　　“这位，这位剑修小哥…”红袍道人脸上露出讪笑，“能不能放我一马…”
　　冷无锋漠然抬剑，指着红袍道人的鼻子道：“引气圆满之辈，还未曾见过你这般胆怯之徒，是否有诈？”
　　“…啊…这…”
　　就没见过有说话这么直接的人！红袍道人话卡在喉咙里，一半是心惊这剑修看穿了自己隐藏的修为，一半是担心他出剑的速度，他可没什么把握在这么近的距离躲开一剑。
　　“在下只是…”红袍道人强笑一声，突然噗地一声放了个屁，顿时恶臭黄烟四溢，道人转身就跑。
　　可是冷无锋的剑比他反应更快，无数次刻在骨子里的出剑让他心念未动剑已先出！瞬间将那道人斩做两截！
　　这时冷无锋才被熏辣了眼睛，幸好及时关闭了鼻窍，不然不知道有多恶心！
　　他抖袖震开烟气只见地上只有两节纸人，顿时大怒道：“我把你个臭屁黄鼠狼！别让我再碰见你！”
　　远在千米之外，一群红袍弟子白天小心翼翼地生着一堆火，一个红袍道人突然从火中滚出，大口喘气。
　　“嘿嘿嘿，幸好我手段多，剑修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冷无锋恶心了半天，很快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抬头盯着左侧树梢两只红眼白鸟。
　　两只鸟儿眨眨眼睛扑棱棱地往树林深处飞去，冷无锋踏步跟随。
　　走了一柱香，突然视野开阔起来，一棵巨木横倒在地上，三三两两的修士坐在上下周围。
　　一对双胞胎姐妹，红裙绣云雀，模样灵动可爱；一个相貌老成的修士，身穿黄袍；一个墨蓝色袍子的拂尘道人；一个神情冷漠看起来清冷孤高的女修。
　　那对双胞胎坐在树下烤火，女修坐在树干上，黄袍半倚在一块卧岩上剔牙，墨狄在树下打坐。
　　清一色的引气圆满修士。
　　那对红眼鸟儿落到双胞胎肩上东看西看。
　　“还缺一个人呢，小哥哥先来这边等等吧。”坐在左边的姑娘嗓音空灵地说道。
　　“你引我来，所为何事？”冷无锋坐到她对面问道。
　　“小哥哥看着年纪小，实则老成。我就直说了，我等都是身无背景，全靠自身机缘天赋的弟子，苦于身后无人支撑，明里暗里一直被打压排挤。”
　　“我等聚集，一是结交友人，宗内外情报法宝资源互通有无；二是为渡过此番比试最后关头；三是打算成立一个机缘会，独属于我们的同盟，以相互帮补。”
　　正说着，树林里走出来一个少年郎，他耳畔别着一枝桃花，神情温和带笑，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在下来迟了。”少年郎拱手歉意道。
　　“云哥哥来得正好，想必刚刚也把小雀的话听见了，不如剩下的就你来说。”
　　少年郎笑了笑道：“在下云无心，和这两位妹妹同姓不同族，之前并不相识，也是被找来的。”
　　“不如我们都相互介绍一番？也好熟络熟络？我云某人可以先来。”
　　一边说着，他也不管其他人答应不答应，自己先讲起来。
　　“我来自乾坤殿下地坤院，说来惭愧，地坤院英才众多，云某不敌败落下阵，故而来此。”
　　坐在右侧的双胞胎开口道：“乾坤殿是为诸殿之最，弟子连续百载都在引气之试中夺得魁首，其下有双院，一为朝元，而为地坤。”
　　“听说前一段日子，有一天资出众的弟子是变异雾灵根，院内争夺战抢免试名额之际，连番获胜傲视群才，可惜最后一战大败失去名额。”
　　“据小道消息，他被族弟暗害用了化元散，修为大退，这种东西只有宗内无良修士张显在卖，雾灵根天才醒来第二天，张显与其手下皆被人废丹田经脉。”
　　“哈哈哈，云衣妹妹果然消息通达。不过，张显之事并非我为之，兴许是得罪了他得罪不起的人。”
　　云无心笑着再次拱手，坐在冷无锋一侧。
　　他看起来也只有引气七层修为，且面色苍白如同大病初愈，如果他全盛之际真的有云衣说的那般实力，被暗害却还被派来参加比试，可见害他之人背景不小，而他自身也没有人撑腰。
　　木秀于林便说的正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