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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被安排进事先准备好的大巴，同行的还有男男女女共45人，其中二十至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占了绝大多数。
透过车窗玻璃，麦克扫视着底下送行的人群，从他们的眼神当中麦克读出了满满的羡慕和祝福。
麦克百分百确信父母一定也在这群人里边，只不过碍于视线的盲区加上人太多没发现罢了。
这个时候亲友成了他唯一的牵挂，使得此次告别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决绝。
“大家好啊，我是新来的参谋克劳德•维赛迪，以后你们全体的日常事务都由我来负责啦。”驾驶座上的司机抬了抬鸭舌帽故意拉长自己腔调。
原以为离开避难所就能彻底摆脱束缚无所顾忌了，谁会料到领导层还特地指派了一名管事的上级。
话说回来参谋长怎么成为开车的了？这显然与身份不符。
针对乘客们的疑问，克劳德直言不讳地解释道：“我过去开了八年的开长途客车，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开这种大车了。”
至于斯图里奇家族为何选择派他来管事，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在于克劳德是首席大老板的众多外甥之一。存在血缘关系的亲戚往往比非亲非故的外人更值得信赖，这是斯图里奇家族长期以来秉持的观念。即便外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属于家族内部的成员。
“所长的眼线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布莱恩神情颓然地发出感慨。
“你怎么知道他是所长的眼线？”麦克好奇。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成为领导的料，那些才不配位的蠢货基本都是靠任人唯亲选上来的。”布莱恩生怕被听见小声解释说。
“照这样下去对于他们的长远发展可不是个好兆头。”听完这番话麦克低着脑袋隐隐感到有些不公。
“地基已是千疮百孔，轰然坍塌不过早晚的事。”布莱恩长长打了个哈欠，“等要下车时记得喊醒我。”说完把头枕在座垫上短暂休息去了。
三辆大巴在抵达郊区后分别朝三个不同方向行驶，车速也明显加快了不少。
城市大致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区别在于建筑的外墙早已斑驳不堪，有的整面墙被青藤和苔藓覆盖。街道上遍布着零零碎碎的瓦砾和玻璃渣滓，在核爆炸冲击波的外围影响下几乎找不出没有破碎的窗户。
整座城市一片死寂，只有风吹的呼呼声，甚至连一丝鸟鸣都听不见。
“醒醒，咱们快到了。”麦克推了推酣睡中的布莱恩。
这货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场景，脸上的表情显露出不满：“这不还有一段路程嘛，都说了等要下车再来叫醒我。”
“不差那五分钟……快看！大公鸡！”麦克企图转移布莱恩的注意力。
“那是由塑料制成的吉祥物，蠢货。”布莱恩看都没看就知道麦克在说啥了。
“真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布莱恩揉了揉眼睛：“我以前就居住在圣塔罗区，这里仅有一家营业的炸鸡店可供选择，每个星期我都会抽空约朋友坐下来点份炸鸡配啤酒，怎么可能不知道屋顶上有只塑料的彩色大公鸡。”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沿途所见皆是破败萧条的景色，满目疮痍的高楼大厦形似一座座墓碑，而这座城市恰恰沦为了数十万生命的坟场。
对于极少数幸存者而言，继续留在城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要想获得食物来源只能带着枪械搬到荒郊野岭，以渔猎或开垦谋求生计。
最终大巴车在一幢公寓楼前缓缓停下，紧邻的建筑曾被用作工厂技术人员的宿舍楼，以单人间的套房居多。
“我们到了，大家快下车吧！”
克劳德控制车门敞开，自己戴好面罩率先下到地面。
乘客们迫不及待地纷纷下车，争先恐后呼吸着外边象征自由的“香甜”空气。
“搞不明白他们为啥这么兴奋，从圈养变成散养也改变不了被剥削压榨的事实。”麦克面无表情嘟囔了一句。
“哈哈，小子你总算开窍了！”布莱恩拍了拍麦克的后脑勺，感到意外的同时喜闻乐见这位少年的变化。
“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啊，表面上给了我们这些人充分的自由，却在无形之中压榨芸芸众生的青春和潜力，塔尖上的精英赚得盆满钵满底层的贫民沉溺于精神的鸦片醉生梦死。呵，资本主义灯塔国的真实写照。”布莱恩说完起身离开座位。
“可我们曾经是地球上最伟大的国家，在各方面都领先于世界其它地方，再怎么不济也好过那些独裁的专制政体。”麦克紧随其后一本正经地辩解道。
“又一个被政客谎言和假新闻洗脑的。灯塔国在我们这一代已经和最伟大沾不上任何边了，你看看政府在应对重大流行病和战争具体都做了些什么？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民主国家的毒瘤！”
“可我们有民主……”
听到这话布莱恩有些冒火：“去他娘的民主，难道我们的民主只是走上街抗议外加在社交媒体上胡说八道？真他妈荒谬！民主纵然没有错，但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尤其当民主违背资本家的利益时就会变得举步维艰。我讨厌将民主比作包治百病的万能膏药，如果真是这样我奶奶就不会因为承担不起高额医药费等死了。”
麦克听完陷入了沉思，这几句话可以说震碎了他的三观。
“好在这个世界已经被推倒重来，不幸的是依赖剥削的资本家并未死绝，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我仿佛看到了十分危险的苗头，很多以庇护所形式存在的组织可以说是资本主义和暴君独裁的结合体……我们有必要掀起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一并投入到自由社会主义的怀抱中去。”布莱恩话篓子敞开喋喋不休地倾吐着自己的观点。
“喂！你这小子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想造反啊！”克劳德察觉到不对劲走过来厉声呵斥道。
“暂时还不想，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布莱恩耸了耸肩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再敢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克劳德恼羞成怒，掏出手枪直指布莱恩的额头。
“你干什么？！”弗兰克大喝一声，四杆枪几乎同时对准了克劳德的脑袋。
尽管身为组长的弗兰克向来都很服从上级的安排，但眼下的克劳德做法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竟然…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克劳德环顾四周发出无能狂怒。
“就算你是阿尔伯特本人，我也不容许你拿枪指着我的朋友。”弗兰克冷冷说道。
“快把枪放下，四比一你完全不占据优势。”乔纳森用威胁的语气命令道。
旁边群众见此情形纷纷过来围观，如此以下犯上的做法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你们这些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知道是谁养在你们为你们提供伙食和住宿的吗？居然不知感恩反而拿枪指着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还有点廉耻心嘛！”克劳德使出自己惯用的绝招大喊。
“你一个不从事体力劳动靠着家族吃饭的寄生虫应该没资格说这话吧？”即便被枪指着脑袋布莱恩仍讪笑着进行嘲讽。
“闭嘴！！”
克劳德暴怒到了极点，握枪的手都在止不住颤抖。
“听你全名就知道不是斯图里奇家族的成员，只能算个外戚。家族的庞大基业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好意思自称我们的救命恩人，你真他妈的厚颜无耻啊。”布莱恩不依不饶口吐芬芳。
“闭嘴！！”
“闭嘴！！”
“闭嘴！！”
克劳德表现得像只失去理智的暴怒狮子，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按下手枪的扳机。
“你竟敢这么说我！你完蛋了！我要……”
砰！
枪声响起，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颤。
克劳德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弥留之际眼神带有几分不甘。
片刻之后这货便一命呜呼了。
“刚刚谁开的枪？”弗兰克一脸阴沉。
行动组成员们面面相觑，最后麦克站了出来：“是我开的枪……”
“怪我太紧张，以为他要先开枪，反应过头了……”
麦克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无论杀的人是谁他都难辞其咎。
“干得漂亮！这回我们他妈要跟着遭殃了。”弗兰克捂着额头一副被猪队友坑惨了的样子。
此时麦克感觉身体的力量仿佛被抽空，整个人有气无力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我完蛋了。”
麦克蹲下身子抱头开始哭泣。
布莱恩急忙安慰道：“不要太难过，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有点难办咯，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上头责问下来也不好交代。”弗兰克瞥了眼周围的群众，面部表情很是惆怅。
“你们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兜出去对吧？”弗兰克不怎么抱有希望的试探围观的百姓。
众人鸦雀无声，既没有人点头也没有人说不。
大家都慑于行动小组手中的枪支，也不了解这几个人究竟是不是坏人。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粗暴的领导对你们横加指责了，大家想什么时候工作、工作多久都可以自由安排，我只求大家不要这件事说出去，一旦上面的人讯问就说完全不知道。算我求你们了！”布莱恩表情诚恳地苦苦央求。
可以说这起意外和他也有很大关系，现在整个行动小组皆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半晌，群众中有部分人点了点头，有人直截了当说了声“ok”，更多的人还是沉默。
“看来我们得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弗兰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所说的最坏准备就是逃跑，尽管目前还不知道能逃哪儿去。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把尸体埋起来，等会儿我们要代替克劳德去接应运输物资的车辆。”
弗兰克揪住麦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小子，如果不想连累大家的话还是去找把铲子什么的过来帮忙吧！”
麦克抹了抹眼角边残留的泪水，尽可能保持镇静地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