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见闻

　　午后的阳光烤得人发昏，本就是让人烦躁的天气，加上昨夜积水逐渐蒸发，更是闷得来往行人汗流浃背。
　　官道上，随处可见粗陋的帐篷，因战争而逃荒的饥民们蹲在路旁，乞求路过的行人施舍点食物。每当这时，行人们总会加紧步伐避开他们，或者直接用脚驱赶。
　　官道的尽头是一座厚重的城墙，墙上刻着“盐县”二字。城墙外站着一列等待进城的百姓。
　　“你说县太爷是怎么想的，皇帝都要没了，还要看路引。”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
　　说归说，两人还是排在队尾默默等待。这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旁经过，车棚上躺着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马车越过长队，停在门前，两边官兵上前盘查，男人跳下马车，将怀中路引递出。
　　守城官兵看了眼路引，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问道：
　　“这路引上说的是你吗？”
　　“是我。”
　　“是么？”
　　“是，那时候我还很瘦。”
　　官兵狐疑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安明义却丝毫不慌，即使这个路引是书生的，但并不妨碍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最终，官兵还是让安明义进城了，不是因为他的话令人信服，而是他塞过来的银子够分量。
　　安明义就这样踏入盐县，只是这城内的情况比起城外来说，也好不到哪去。
　　三百里外的应天，将士们正生死相搏，而盐县的豪绅却仍在醉生梦死，勾栏里的姑娘倚着门窗揽客，路边饿死的乞丐却没人瞧上一眼，赌坊里的叫喊声充斥着狂热，门前卖儿卖女的苦命人低声下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街之隔，两种人生。面对这荒唐的人生百态，安明义转身就走进了青楼里。
　　“贵客一位，二楼有请。”
　　“荒唐，实在是荒唐，这等淫词滥调，靡靡之音，竟然要我二钱银子。”
　　安明义心下将万恶的封建社会狠狠地批判一番。
　　“不过这几道小菜炒得还蛮够味的。”
　　二楼的大厅内大多数人，都是来听小曲喝花酒的，安明义打眼一扫，几个样貌凶悍的人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各个长桌。
　　安明义收回目光，一群大老爷们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只可惜，这里最便宜的姑娘也要六七钱，安明义从书生那里搜刮来的银子不过五两，还要留作他用，实在不够安明义消费。
　　就在安明义遗憾反三俗事业不能圆满完成的当口，楼下来了两个带着武器的客人，为首的一把推开龟公，径直上了二楼，另一人则守在门口，安明义本就是来听曲的，此刻也不想生事，默默地喝着花酒，没想到，来人直接坐在他对面。
　　安明义左瞧右看，周围的人影早就跑光只剩下他一人，他又借着酒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我这也不太像啊。”
　　安明义刚要开口询问，对面那人抢先一步道：
　　“庙里的那俩人你杀的。”
　　安明义神色微变，又听那人继续说道：
　　“第一次埋人吧，那么大面积的翻新土，实在是惹眼。尸体，我替你销毁了。东西，交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东西？我不记得我有拿过什么东西。”
　　男人听闻，冷笑一声，说道：
　　“佛莲寺，木盒里的东西。”
　　“你说的是这个？”说着，安明义假装伸手从屁股后面拿出【长生丹】。
　　“没错。”
　　男人见到丹药大喜，说着，伸手就要夺过来，安明义五指一握，丹药从手心中消失，男人见状，大怒：
　　“你想干什么？”
　　“这东西对你这么重要，三言两语就想把我打发了？”安明义不屑道。
　　“想要什么？”
　　“说说你们是如何追踪到我的。”
　　即使在在超凡位面，如此轻易地追踪到一个人，还是让安明义感到有些意外，这种手段必须要了解，否则自己的行踪泄露还不自知实在是危险。
　　“可以。你对白莲教有什么了解？”
　　若是原本世界里的白莲教，他还能说上一说，但在这个世界里，他却是一点也不了解，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他话里可是另一种情况：
　　“大部分的情况都有了解，你先具体介绍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对上号。”
　　对面那人一脸的诧异，他早断定安明义是异人，对异人世界里的事应该清楚才是，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信息，随便一个异人就能说得上来。
　　“一切的源头还要论到，异人对于神明研究最深的两大流派，白莲教和明教。明教赵天华赵真人成为护国法师后，一直在钻研不死之术，只可惜到太祖皇帝驾崩时，也只是研究出个皮毛，不久之后，赵真人也随太祖而去，这些宫廷秘术由此流落到了民间，白莲教总结归纳后，创建了自己的流派。”
　　“这原本的法子，是将旧有的神明与自身结合，结合后，不仅拥有超乎常人的寿命，更能施展神明的力量，但这法子十不成一，况且天地间自然孕育的神明何其稀少，还不够皇亲国戚瓜分的。”
　　“后来，白莲教利用神明之血创造出了神嗣，神嗣的力量虽然弱小，提供的寿命也不多，但胜在可以量产。但无论是哪种流派，神明的纯粹信念与人体内的原始欲望都会激烈缠斗，最终两者混合在一起变成兽性，开始时不时地渴求鲜血。”
　　“接下来呢?”
　　“别急。”男人喝了一酒后，继续说道：
　　“在最开始，白莲教制造神嗣，是将神灵之血注入原本存在的野兽之内，这些野兽得了神血不仅开启灵智，其原本的长处变得更加优秀，比如说：狗，原本只是分辨味道，成为神嗣后，不仅能闻出味道更能显示踪迹。”
　　“再比方说……”男人的语气变得低沉，似乎带着些许不忍：
　　“……人，普通人得了神血必死无疑，但是后来大家发现初生的婴儿空有灵智与欲望却无思想，所以有人想出一种名为升格的法子，将初生婴儿体内的兽性去除。成功的保留人型和思想，能够轻易容纳神灵，失败的变成蛇一般的怪物，人们叫它：婴蛇。”
　　那人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安明义倒也没有食言，拿出丹药递给对方，就在对方将要拿到的瞬间，安明义手腕发力将丹药丢出，虽然对方嘴上说得好听，但安明义可不认为他会放过自己，眼下抓紧开溜才是正事，他来到窗边一跃而下。
　　双脚刚一沾地，一道箭矢袭来，眼见箭头已经刺破皮肤，安明义却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十步之外，安明义身影出现，回头看了一眼射箭之人，那人身材瘦小，面容细长如鹰，眼见他搭好第二只箭，安明义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