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尘心不死,道心不生

　　“先人，既然这世界你也了解了，配合我做件事吧。”柳秧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柳乘风察觉她的眼神不正经。
　　“配合你什么？”他有意向后倒退一步。
　　柳秧却向前迈了两步，一直将他逼到了废旧的电子观想机下。
　　她五指连点，电子观想机上垂下无数蛇躯一样的神经探针，转瞬之间就将他缠绕起来，他挣扎半天只是在摆节奏而已。
　　“你要做什么？”
　　“先人可曾听过一句，尘心不死，道心不生；尘心不活，道心不成。”
　　“没有。”
　　柳秧微微一笑：“无妨，就由我为你解释一二，人之所以区别于世间万物，就是一个情字；至情方至性，此情非欲；先天一点灵，是情，所以情是道基；性自命出，命自天降，道始于情，情生于性，秉人心，才可修天道。”
　　“你讲道归讲道，把你家老祖绑起来做什么？”
　　“你这机体退出小须弥局域网后，佛心将渐渐枯萎，所以我要替你换成道心，否则你一辈子都只能成为与数据流民一样的凡尘俗子。”
　　柳乘风虽然不甚明了，但大概明白她要为自己做手术。
　　瞥了一眼被她分成金属切片的白无常，他直觉自己人生黑暗无光。
　　“我们有话好商量，丫头，当一个平头百姓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人生的幸福往往就是庶民的风情。”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没得商量，我不想看你百年归天，而我还芳华正茂。”
　　“你这话，味道不对啊。”
　　柳秧右手虚抬，从白无常的身体切片中飞出几样东西，各自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夺目光华，在接近电子观想机后，立刻溶解成一列列1/0数字串，然后沉淀在那些透明的神经管中。
　　“这是白无常的道心补丁，我要将它加载进你的大脑里。”
　　“白无常…”柳乘风的眼前立刻开始频闪，差点晕厥过去。
　　而缠绕着他的神经探针立刻插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如同输液一样，将那一列列1/0数字串输进了他的机体中。
　　一瞬间，猩红色的电子眼开始螺旋打转，大有一种螺旋升天，法力无边的架势。
　　“坚持住，先人，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很清楚，加载道心补丁后，会有两种结果。
　　第一他会屈从于欲望，人心堕落，成为疯魔。
　　第二他会战胜欲望，人心升道，蜕变为道心。
　　当然，此心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心，而是一种抽象的数字结构，仿佛灵魂一样融于他的脑域神经中。
　　换句话说，这更像是一种科学意义上的精神改造，只有改造成功，他才能契合天道，亲和人造灵气。
　　而此时，柳乘风的脑子里闪过了一生。
　　道心补丁竟然增强了他的神经信号，让沉淀在他额叶中的记忆再次回响，形成一道信号波在整个脑花中回荡。
　　他对贪瞋痴妄情欲恨悲的渴求也在一瞬间被放大，大有不可遏制的趋势。
　　可惜他全身上下，除了一个脑花，什么器官都没有。
　　就算是悲，也没有流出泪水的泪腺，更何况是那方面的需要，也缺少正反馈数据。
　　他的脑子似乎要自己长出翅膀飞走了。
　　“快，帮我压…压…脑子…”电子拟声器发出哆哆嗦嗦的求救声。
　　柳秧早有准备，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湛蓝色液体的瓶子。
　　徒手掰开了他的泥丸宫，现出那颗剧烈蠕动的脑花。
　　“这叫蓝铁，学名全脑神经态域正向促进液，属于高合成的兴奋剂，可以催生多巴胺，类分肽和肾上腺素，呃，你缺个器官，肾上腺素就算了…不过它有多种口味，我最喜欢草莓味，这是酒精味的…”
　　“倒…倒…”柳乘风的电子眼在滴溜溜打转，恨不得掐死她。
　　“好的，如你所愿。”
　　柳秧迅速将蓝铁倒了进去，又划拉了一个火星丢了进去，轰…燃起一丈多高的火焰。
　　她合上了泥丸宫，然后向后退去。
　　“我为你护法。”
　　盘膝坐下，手掐莲花法印，实际上一种神秘的转码路径。
　　随着法印掐出，周围的霓虹光束开始转向照射在了柳乘风的身上，瞬间将他的身体渲染了一种佛光普照的神韵。
　　而他，张大嘴巴狼嚎起来。
　　当嚎叫停止，螺旋转动的电子眼平息了下来，猩红色的光芒也多了一丝柔顺。
　　“道心补丁加载成功…”
　　咔咔……
　　颈部的齿轮咬合，他睁眼看世界，这一次，他目光平淡如水，无欲无求却情真意切。
　　这种感觉…就像…上帝视角…
　　柳乘风将其总结为上帝视角，仿佛看什么，都能看通透。
　　当然并不是完全的通透，这更像是一种内心的感受，一种心境的升华。
　　“呼，总算大功告成了，不过还得是先人的天赋强…”柳秧长出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拾掇起白无常的其它身体切片。
　　这些东西可以拿去当扎纸祭灵的机电元件。
　　柳乘风拔掉了身上的神经探针，白了她一眼：“早晚我的命要栽在你的手上。”
　　“那不能啊，你今天成了道心，才有利于日后的修行。”柳秧嘻嘻一笑。
　　他又敲了敲自己的机体：“既然都换了道心了，什么时候给我换个好点的仿生义体啊，我得内外兼修。”
　　可他却不知，他这句话对柳秧来说，相当于啪啪打脸。
　　她柳秧，有才有貌有梦想，就是没钱。
　　“先委屈你凑合用一用机械妖僧的义体了，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帮您换上最好的极道义体。”
　　没钱，得认。
　　柳秧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看不到一点希望。
　　作为‘六边形’选手的极道义体，根本不是人能消费的东西。
　　就算是将她拆了卖了，也买不起上面一根极道毛囊。
　　所以她只能先在祖宗面前，画个饼。
　　“极道义体，听起来不错啊。”
　　“呃，是的。”
　　她心中暗道：“也许我不吃不喝，平日多卖点归集出的数字真元，也许再奋斗五十年，可以拿的出三十年分期款中首付款。”
　　“怎么个好法？”
　　她微微一笑：“这事得靠我的融合AI来介绍，哦，AI是人工智能，融合AI就是植入大脑神经的神经管家，可以帮助我处理一些事情。”
　　融合AI是绝对不能代替本体思维的，它充当的仅仅是神经助手，最主要的能力就是放大、编辑和重新解释神经信号，然后以代码解译的方式投影出来。
　　柳乘风从分离芯片中读取了一下，发现融合AI还有另一种称呼----灵童。
　　读起来郎朗上口，无非是为了沾点仙气儿。
　　她打了个响指，这是激活的手势，身体里的灵童跟随她的思维运动，将她的神经信号抓取出来，然后以数字代码重新编译。
　　最后以她的视网膜投射出来，散漫的光点在空气中合成一道全息六边形。
　　六边形的六个角上分别标注了文字。
　　“重量、强度、自由度、恢复力、势率和进化力分别占据了六边形的六个角，也代表了义体的六个属性，越强越好，而六个角都是无限值，最规则的六边形义体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稳定的，极道义体就是六边形义体。”
　　“好吧。”柳乘风只能脑补下，解解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