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杀机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如何将铭文通过神识转化为纹理，然后借助符笔将之凝练而出刻画在想要的载体之上。”大殿内，一位中年男子继续用那略显压抑的厚实声音阐述着。
　　讲台之下坐满了人，外貌身形各不相同，但其手中皆握着一只白色毛笔；晶莹剔透，笔尖细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纹理，流转其中，随着手腕抖动最终落于宣纸之上。
　　“哇！鸪哥哥，你好厉害呀~不过练习了几刻便能将符纹刻画而下了，不像我这道符纹都练习了半日了都还凝练不出来。”
　　一道带着嗲嗲的语气从田鸪身旁响起，那人头上扎着两个小团子，额头的刘海如瀑布般垂下，精致的五官当中那双水灵的眼睛最扣人心弦，加上一袭绸丝连衣裙，延伸到手腕处的衣袖镶嵌着一圈青丝彩带，手中同样拿着一支毛笔，看着田鸪说着。
　　“发丝垂落而下直至腰间，头上一枚羊脂玉色发簪泛着白光，肩膀有些羸弱却是恰到好处没有多余赘肉，透过有些朦胧的湛蓝衣料隐约能看到其完美无暇的肌肤。”眼前的背影皆映在田鸪眸中，正入神时，耳旁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这幅静止画面。
　　田鸪侧过头去一看，身旁坐着的这位女子也是来铭殿听讲的外门弟子，名叫青芸，从昨天开始就注意到了田鸪，今日特意很早前来挨着田鸪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看一边笑，嘴里咕噜的说个不停，不一会儿就与田鸪聊得稍熟。十一岁进入外门的田鸪居然比这女子还大一岁，真不知道她的天赋究竟有多强。
　　“哪里有~只不过我对于这类东西学得比较快一点罢了。”田鸪回话的同时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只见那微微发黄的宣纸上有一道错综复杂的纹理，正是田鸪刻画下来的一道符纹。
　　“嘿嘿，要我说鸪哥哥就是好，不光厉害而且性子谦卑，真是比这边那些无聊的人好了太多了，就是没早点来，这样我就不会那么无聊了。”青芸伸开葱葱玉指撑着下巴，似有笑意的看着田鸪那张面庞。
　　“诶~看我干嘛呀？快点凝画呀，待会儿让樊师看见你那宣纸上都还没有纹路的话肯定会罚你的。”
　　“哎呀，讨厌，都开始关心起人家来啦~”
　　青芸脸颊处有些饱满得如婴儿肥一般的虚肉微微泛红，让人看得更想上前在其脸上狠狠的捏一把，不过但凡有这种想法的人无一还未得手就被打昏了过去，之后才会醒悟眼前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其实力有多么高深。
　　“哎~看你那副痴汉的模样，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周师姐吧？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看看周师姐是否与你有缘。”青芸何等聪慧，只是一会儿功夫就从田鸪那异常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靠近一步在田鸪耳旁轻语道。
　　田鸪闻言，好似被人看了个精光，连忙摇头，道：“瞎说什么呢？还不快点画你的，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嘛？难道脸上长了虱子不成？”
　　“虱子倒是没长，不过却是长着一张俊俏的书生脸庞，要我说你以前肯定没少读书吧，连说话的声调都是那么醇厚~”
　　田鸪闻言，内心一阵复杂，随即不再去管那有些难缠的小丫头，闷头继续刻画符纹，手中那支符师所用的源笔其上纹理不断闪着夺目光芒。
　　“呼~终于完成了！”田鸪眼前那道符纹比之前多了几道纹路，但却是这简单的几笔让其整体所散发表露的意思已与先前大相径庭
　　蟒牛符：“由九道纹路构造而成，能够增强使用者的气力，若这是一道真正的符纹的话，在其加持之下，就算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十岁小孩，单手举鼎也不过轻而易举。”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而已。
　　真正的符纹只被符师所掌握，眼下这种不过是拙劣的仿制品罢了，为的只是让寻常武者了解到符纹这一玄妙之物，且在勾画之时顺便提升一丝神识之力罢了。缺少了铭文的符纹并不能发挥出丝毫作用，其真正的缘由只得符师知晓。
　　“哦？小子，你是叫田鸪是吧？”征神时，耳旁响起一声低沉的嗓音，吓得田鸪身子微颤，让其身旁另一位窈窕身影忍不住的叉着腰间噗嗤一笑。
　　“是的，樊师。”
　　眼前这位其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便是这铭殿的讲师，明明脾气很好，不知是其天然的嗓音所导致还是刻意为之，说话间总是带着一股嗡嗡的调子，听得人极为提神毫无倦意。
　　眉宇经常凝固的樊师此刻嘴角竟是带着一抹弧度，看着田鸪面前的那道符纹眼中闪着精光，意味深长而道：“好小子，我记得你不过是昨天刚来的吧？区区一夜的功夫，便能凝画出这道蟒牛符，天赋着实惊人，看来你有着成为符师的基础。日后找一好师门，潜心专研的话，这符师一途有你一份归属。”
　　大殿内听得樊师竟然如此夸奖一位刚来不久的新弟子，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副惊叹的表情，还有一些脸上带着怒意与不满，皆盯着田鸪。
　　未曾去管那些目光，田鸪听得樊师的夸赞只是微笑一声，道：“樊师过奖了，弟子只是认真听讲按照您的指导凝画罢了，家内尚无底蕴背景，自身暂无实力，且又没有机遇结交一位强大符师，这慢慢长路的符师一道还是不免有些痴人说梦，弟子能做的只是勤能补拙罢了。”
　　“哈哈，好一个小家伙，你小子这实力看样子不低呀，怎地如此谦卑，莫非是为了隐藏实力好参加下月的历练？行了，不用站起来，快坐下吧。”
　　几刻后~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了，大家请自便。”话语刚落樊师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身后其余身影也是一哄而散。
　　田鸪也跟着走了出去，叫住了一道窈窕身影。
　　女子转身，面容依旧那般出尘，道：“田鸪，怎么了？”
　　“那个~”田鸪见说不出话，便将手靠近纳戒，随着光芒一闪手中多了一白色玉盒，走上前去，递了过去。
　　“呐~”
　　“送我的？”
　　“是的，但愿你用不到。”
　　打开那玉盒，其中躺卧着的正是田鸪昨日选购许久的玉矜冰丹，女子看得这枚丹药，微有些动容，道：“谢谢，你怎么会想起来送我这个？”
　　田鸪看那女子将玉盒收入囊中之后方才开口道：“咳咳，不是听说下个月就是外门三年一次的外出历练了吗？我想你一个女孩子前去肯定不安全，我想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一起呀，也好有个人照应不是吗？”
　　“难道只是因为这事吗？”
　　“对呀，不然呢？”田鸪说话的同时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忍不住挠起了脑袋。
　　“当然可以呀，不过这外出历练可是三年一次，外门内百余弟子常年在这俞云内呆着不免也会厌烦，所以这区区三十个名额怕是有些不够分，今天樊师对你那番夸奖已是引起他们的注意，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会让你头疼一番。”
　　田鸪听闻答应下来的诗语，眸中顿时有了战意，道：“我可不怕那些家伙，来一个打一个，下月的名额一定有我一份。”
　　“现在怎么这么有气概了？刚才在铭殿和那青师妹聊得不是很投缘吗？”女子语气依旧那般轻柔，不过其中却带着一丝极为隐晦的深意。
　　“呃~”田鸪刚才还气势轩昂的神态此刻奄儿了下来，喉咙中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话来。
　　“好啦~我还得抓紧时间回去修炼呢，你也别落下呦，不然今后在外门得吃不少苦头。”轻轻一招手，女子踩着玉足缓缓离开。
　　“引起注意了吗？尽管放马过来吧，这外出历练的名额我必须占一个。”田鸪站在原地，负手而立，任风吹过，头发与衣裳随风飘扬，但其面容却极为坚定，好像什么都不能改变的样子。
　　……
　　“打探清楚了少爷，那位名叫田鸪的小子几天前刚刚进入外门。”幽静昏暗的洞府内传出一阵低语。
　　“田鸪？呵呵，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若是有些天资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跟诗语走得那般近，当真是找死。”
　　“那少爷这人该怎么处置？”
　　“这还用我说吗？今晚找个机会将他废了，让他知道我古玉在这外门的威名。”
　　“是。”那位匍匐的男子说完站起身来径直走出。
　　身旁还有一道黑影不知是何人，只瞧得那极其消瘦的脸庞有些狰狞之感。上前与那坐于石台上的身影交谈着，不时还传出阵阵尖锐怪异的笑声~
　　紫云山山顶处一斜坡处。说是斜坡其实不然，平整的地面在此处没了影子，犹如被拦腰斩下两半；一处悬崖高六丈有余，崖面泛青是布满了青苔的整块岩石。此时，一道身影在此处踏着步，身体随着石面上升的角度也变化着，最后几乎与其垂直般的缓缓而上。
　　“砰！”脚掌踏在土地上的一声。
　　“呼~”田鸪大口喘着气，正值凉爽的秋季其额头上依旧流着汗水。
　　“这身法武技可真难呀~”
　　挽袖擦了擦汗水，田鸪直接躺了下去，从那脚踝处就能看出异常红肿的双腿此刻像是得到解放般，舒坦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免使其嘴角微张露出一排排整齐的皓齿。
　　闭目中大脑处几段繁华的文字浮现着，那是田鸪几天前去外门武技阁翻阅到的武技。这里的武技与那试炼部大相径庭，皆是凡阶以内，不过种类却更加齐全，还有试炼部不曾有的身法武技与灵器武技等。
　　“飞燕步”凡阶中级身法武技，修炼之后身如轻燕脚似疾风，无论是平常行走或与人交战时都极为有效，可以说是入门武者的一类宝藏。
　　“可这武技未免也太难了吧~”田鸪一阵叹息道。
　　修炼了三日的他，其双腿透着一股极为火辣之感，似在燃烧；经脉也是随着踏步一阵收缩，恰似紧绷的弦，拉扯得田鸪脸上一阵紫青。
　　一会儿功夫，田鸪再次站起身来，这是他第几次了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停的练习用脚部发力，运转气息让其经脉强度达到与那功法描述的一般相同。此前刚刚踏上这崖面时，田鸪差点没摔个狗啃泥。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次数的上升，不久前还毫无借力的脚掌此时已是有了吸力一般，身体也随之轻盈起来；陡峭的断崖之上一道身影上下穿梭着，近乎垂直的石面在此刻犹如平地般畅通无阻，只留下那一声声轻柔足音，萦绕不绝回荡低谷。
　　“诗语，早~”铭殿，熟悉的角落田鸪坐下道着话。
　　身前女子轻斥笑道：“这都什么时间了还早呢？中午睡傻了吧？”
　　田鸪听着那带着柔美而又清甜的语气，只是轻咳一声装着个没事人一样，也不答话，眼中却是极其满意之色。未曾注意不远角落处一道不怀好意的凝视目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同样一笑，只是笑容中带着歹意，不屑的冷笑着，似下一刻便会从那眼光中射出飞刀。
　　每天的这个时候田鸪感觉是过得最快的时光，也不知是为何，每次看着眼前那道身影内心便感觉到颤抖，但还是忍不住想看；就像阳光照耀在云团之上，亮起了万紫千红的霞光，不觉中身体荡起飘向远方。
　　同样的，那些常人隐晦难懂的铭文到了田鸪眼里，似也有了生命般舞动起来，在神识的包裹之下印如脑海，在其中作画，最后凝落于宣纸之上，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纹路，最后在隐约轰鸣之声中化为一道玄妙图纹。
　　太阳照常落下，夜幕降临，所有的一切都静谧了下来，只有外面零散的虫鸣声绵绵不绝。洞府内，一丝丝精纯的能量从地面冒出，而后凝聚于一株银白的香叶上。多余的气息附着不上那团拥挤的船，向四周散开，而后又被一股吸力吞噬掉，不见了踪影。随着那不断的吸收，银色叶子之上凝聚的气团也忽的而出消失不见，没入石台之上赤*着上半身的田鸪，其外放的气息也逐渐开始攀升。每息之间竟是两种不同的气势游走周身，使得洞府内的空气也有了异响。
　　“铮！”一对金色眼眸睁开来，几息后恢复了往常一般的深黑之色。
　　田鸪自喃道：“呼~总算是能够控制这股力量了。”
　　靠着那能同时运转的两大功法和地脉之气，短短五日，田鸪便打通了屏障达到二星武士的境界。这要是传出去没人会信，寻常人一月能突破一星便尚可是天资极佳之材了，别说五日，姑且就算是半月时间也绝对会让人喊一句妖怪。
　　“这兽魂之力过于强大，隐约盖过我那灵器之势，每次显露图纹时兽纹必然随之浮现。不过以我现在达到二星武士的地步后有所缓和，不至于不能控制那股澎湃的力量。”
　　就在田鸪气势收放不久后，其强大的神识在洞府门口感觉到了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