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巡

　　开脉塔二层一石房内，田鸪正闭目打坐，周身气流盘旋，以背部为中心，全身上下隐有白气冒出。许久后，所有气流不再盘旋，消散于无形。
　　督脉，行于背部正中，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交汇，能总督一身之阳经，故称阳脉之海。
　　“轰~轰~”
　　田鸪睁开双眼，站起身来，骨骼经脉在这时竟然发出一阵低鸣之声，身躯像是得到了强化一般。
　　“淬体丹，果然不同凡响，短短五日，就助我打通督脉，达到淬体二重。”
　　奇经八脉，颇有奥妙，各脉尚有连接，汇于一体。其中任督二脉关系最为密切，达到这个境界，体质便已胜过绝大多数凡人了。一些普通武技，也可上手练习了。
　　穿过幽静的林间小路，来到后山处，一座高大楼阁映入眼帘。这里就是试炼部的武技阁，存放着一些低阶武技，每种武技皆有划分：天、地、玄、凡，每相差一阶，威力便是天差地别，每阶又分初级、中级、高级三等，等级森严。武技是修炼者最为重要的攻击手段，遇上实力相当的对手，每一阶或一级的武技差别，常常都会让一位经验丰富，修为高深者葬送掉自己宝贵的生命。
　　田鸪走到武阁，脚刚踏进门，迎面看见一位熟人。一袭阴阳相融大袍，头发盘了起来，五官精致脸色温润，颇有一番道骨仙风之感，正是戴雷。
　　“戴使好！”田鸪不敢怠慢，随即弯腰恭候到。
　　“啊~是你小子呀。”戴雷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也不摆架子，只是微微点头，面色平淡无常。
　　“试炼部的武技阁，共有三层，由下往上分别为初、中、高三级。记住武技只能在阁内阅读，万不可带出，明白吗~平时我常在此处巡查，有些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戴雷语气波澜不惊，却极为醒耳。一眼看出了田鸪的来意，便简单说明了一下，教导新生弟子也是巡查使者的一份职责。
　　“多谢戴使指教，今后如若有弟子不懂之事，定来拜访讨教。”田鸪说完，又是一鞠躬，送走了戴雷。对于这位秉公无私的大人，心头还是颇为敬重。
　　门口的房间只是一普通石室，正对处有一宽阔石路，石板没有缝隙，并非一块块铺垫而成，倒像是一块巨大狭长的整体。墙壁两边各有夜光珠，一颗颗的镶嵌在石缝中，驱散着黑暗。头顶上道道深黑扭曲的纹路，如禁忌一般，被暗色遮掩着，随着斜长人影划过而若隐若现。
　　通道并不长，十几步便抵达了径口，室内灯火通明，布满了烛光，还有不知从何处透进来的光，一束束照射在石架上。石制的高大架子被掏了很多层，每层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卷轴，一卷挨着一卷摆放在里面，井然有序。
　　田鸪望着比自己还高的架子，左看看右看看。一共三架，每架六层，一层大约三十本卷轴。
　　“真是大手笔呀~”田鸪像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望着周围感慨了一句。
　　墙角边，有一隐秘的黑色阶梯，看不清前路，盘旋向上。田鸪看了眼走了过来。
　　“这应该就是前往二楼的通道了。”田鸪细细打量了一番，踏步便要踩上石阶，预想向上。
　　“彭！”
　　一声爆音传出，将脚尖刚刚接触到石面的田鸪震了出去，倒射而飞。倒在地面的田鸪大张着嘴，捂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感，一阵长叹。
　　“看来这武阁有诸多禁忌，想必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到二楼处。”
　　耀眼的光打在脸上，田鸪慢慢起身，看了眼怪异的石阶，转身向石架看去。绕着走了一圈，田鸪发现架子上的卷轴基本都很崭新，像是经常被人拿取又放回，但有一层有一本卷轴，却是布满了灰，像被人遗忘在了岁月中。
　　看着脚下一卷斑驳锈迹，满是灰尘的黑色卷轴，田鸪弯腰而下，好奇般的抽了出来，吹了吹灰，捧在手上展开。
　　“崩雷掌，凡阶初级，出手间其声滚滚，宛如惊雷，以震伤敌；大成时外放如电，远近皆可，蓄力三息，一瞬便出。”
　　“崩雷掌吗？有点意思。”
　　田鸪微微一笑看着上面的文字，却没有记载具体修炼的方法，迟疑了一会儿，试探般的探入一丝精神力。脑海中忽闪几段文字，如同刻在记忆中那般深刻，让田鸪打了个激灵。一回神，卷轴之上空空如也，像是什么也不曾突显般，只有羊皮般质感的轴体拿在手上，掌心处阵阵冰凉之感。
　　田鸪将卷轴原路放回，又看了其他一些，却并不满意，折腾了一番后便转身离去。
　　俞云学院山峰众多，占地广阔。位于山门石台上方山脚下，有一片连绵的翠绿竹海。
　　阳光普照大地，发出热浪般的气流，散落在各处。碧绿般的叶子一片片覆盖着，阻挡着烈日的光照射到脚跟，让周围土地变得凉爽。有时一阵微风袭来，便到处都是一颗颗闪烁着繁星光点的竹，发出沙沙的低语声。
　　“轰~轰~”
　　不知从何处传来道道低鸣声，打破了这别有风情的景色。顺着那声寻过去，只见一位身形修长的背影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那人光着膀子扎着马步，满头大汗，口中发出低喝声，手臂交替在胸前，左一掌，右一掌，低鸣的轰轰声竟是从中传出。细观其貌，正是田鸪。
　　“嘿！哈！”
　　田鸪嘴中低喝不断，像是在蓄力，身体阵阵颤抖着，忍受体内筋脉与气血传出的胀痛感。
　　“崩雷掌，共三重境界，崩雷、震雷、化雷，每重威力相差甚远。当达到第三重境界时，根据使用者自身的气息之力而有所差别，以至于达到最大值时，甚至能媲美凡阶高级武技。”
　　要想修炼崩雷掌，首先要凝聚出一丝炸裂之气。为了在体内凝出这丝气息，田鸪日日夜夜勤于在此处苦修，吸收灼热阳光，以胸膛心脉之气引导，运周身气血汇于丹田处，最后再凝聚于手心处。崩雷掌虽只是凡阶初级，但其修炼的难度却堪比中级，重点在于修炼者自身的气息有多强，学会的速度便会有多快。寻常开脉者要迈出这第一步，通常需要半月时间，而田鸪只用了不到七日~
　　“崩雷掌！”
　　一阵轰鸣之声忽的炸响，只见一根粗壮结实其色发深，且有些年头的坚韧青竹被轰成了上下两半，六余米高的那截冠体倒射而出，飞了大约两息间，方才狠狠地落到地面。
　　五指微张举在胸前，田鸪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着，修炼了七日，第一次出手难免有些生涩，掌心处热得让他倒吸凉气，不过却异常开心，不知是因为已经学会了，还是惊讶于其可畏的威力。
　　“看来真没选择错呀，这武技确实有些门道，不过就是太费体力了，以我现在的实力，顶多施展三次，便会消耗掉所有内力。”田鸪笑着没好气的自嘲到，拾起脚下的外衣甩在肩上走出了竹林。
　　“喂！小鸪！开门呀！”田鸪刚回来不久，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就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怎么了么？”此时正值午时，是一天中睡意最浓的时候，田鸪打着哈欠开了门，正是曾虚。
　　“小鸪，这几天你跑哪去了？咋都没怎么看到你。”
　　“啊~我啊~前不久去了一趟武技阁，这几天在苦修呢~”
　　“哦？那么说你小子已经打通了第二脉了！我靠！还真行呀，我还以为我昨日开了任脉，今天便可以过来跟你得意一下呢~”曾虚翻个白眼，唇齿大开。两手一甩说道。
　　“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哦？但说无妨。”
　　“那个~昨日我不是通了任脉了嘛，今天一早便去任堂接了一个很简单的任务~”
　　“等等！你不会~找我是想和你一起去做这个苦差事儿吧？”田鸪皱着眉头，满脸不解，语气带着一丝审判罪人的威严，好像是被人算计了一般，大脑忽的热了一下，没有了倦意且异常警觉起来。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嘛？就是今晚在外山巡查一圈，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早上就可以去任堂把任务给结了。我想着到时候挣的积分到手了，咱们下个月不就不用再早起扫地了吗？”
　　田鸪听完白了曾虚一眼，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两手叉着腰低声道：“我看是你胆子太小了，害怕一个人晚上在外吧？就想着把我给拉进来，好安心睡大觉吧~”
　　“哎哎~这话可说得不对啊！什么叫我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去。这么跟你说吧，我曾某人，从小到大可还没怕过什么呢。”曾虚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昂首挺胸拍着胸脯，脖子隐约有些涨红。
　　“那你一个人去吧，我才不去呢~“田鸪嘟嚷了一句，欲要关门。
　　“别呀！小鸪你可不能这么没义气呀，大晚上的让我一个人在外面，你躺在床上能睡得着吗？想想你弟我还在外面呢~孤苦伶仃的，也没个说话的人。”曾虚语气已是略带哭腔，此刻耸着肩膀低着头，两眼干巴巴的注视着田鸪。
　　“嘶~好啦好啦，就这么着吧，瞅你那样。”田鸪心中一阵鸡皮疙瘩，无奈还是答应了下来。
　　俞云学院所处的位置有诸多山峰，而常年负责巡查的领首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有时忙不过来的时候便会到外门悬赏任务，故很多外门弟子经常穿着个白袍大褂在山林徘徊。夜晚巡逻本就枯燥且无趣，让很多只做过一次的外门弟子纷纷放弃，转头寻找其他回报高的任务。辗转几折，试炼部的任堂便多了一项夜巡的任务。
　　天色已晚，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眨眼。树木皆只剩个影子，黑压压的一片连着一片。月亮只有一轮模糊的轮廓，挂在天上遮着面容。爬虫与一些生物开始活动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窃窃私语，其中不乏一些泛着幽光的眼睛。
　　”滴答~滴答~“阵阵脚步声富有节奏的响了起来，两团烈火摇曳着身姿，照亮了周围的面貌。两道身形参差不齐的黑影，手掌处各举着一支火把。
　　“我说虚虚，咱俩都转了有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找到下个标记点呀~不会走错路了吧？”一道刚正细腻的声音传出，正是田鸪。
　　“这可不能赖我好吧~我也是第一次出山门外面来，哪知道哪条路是哪条路……不过为了防止夜晚巡山的弟子迷路，那几位常年巡查的领首在每段路途都设置了一处标识，按理说距离上个标识的距离应该不会太远呀。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先歇息一下？”
　　“行吧行吧，看你走路都左摇右晃的了，想必是脚走麻了吧。”
　　“嘿嘿，知兄莫如弟呀~”
　　“你说谁是弟？”
　　“哎呀我错了，别打我呀……”
　　两人随即找了个地方落脚，拾了些木材生起一堆篝火。曾虚背靠树干，反手将鞋子脱了下来甩在前方的草地上，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酸菜坛子的特有味道，熏得旁边的田鸪往侧边挪了挪，走到上风口处，大呼口气后方才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