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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鬼出了快餐厅，一瘸一拐，醉醉熏熏往前踉跄。
瞄着林默走到街道尽头，拐个弯不见了，老酒鬼接着踉跄了几步，歪进家小旅馆，从旅馆后门出去，拐过一条街，进了一家噪杂的二手装备市场。
老酒鬼一边走一边看，走到最后面，看到蹲在一堆破烂中间的一个少年，上前拍了拍少年的头，将那盒子炸鱼递给少年。
“你发财了？”少年接过炸鱼，闻了闻，凑上去咬了一块。
“还真是发财了，发大财了。”老酒鬼靠墙坐下，将一直拎在手里的半瓶酒递给少年。
“喔嚯！红莲花酒，你真发财了？”少年接过，看着酒瓶，这回是真惊讶了。
“瞧瞧。”老酒鬼从怀里摸出另一瓶，冲少年晃了晃。
“没开封的？卖了吧，能换十瓶老烧白。”少年一只手捧着炸鱼，一只手握着酒瓶，只能伸头去看。
“还有呢。”老酒鬼声音落到最低，将个人设备上的数字投屏，转过去给少年看。
少年看了眼，立刻下意识的扫了眼四周。
“出什么事儿了？”少年从那堆破烂中跨出来，挨着老酒鬼坐下，压着声音问道。
老酒鬼从少年手里拿过酒瓶，仰头喝酒时，飞快的扫了一圈。
“前几天，那件大事儿？”老酒鬼的话顿了顿。
少年急忙点头，他知道他说的大事儿，就是周凌云周大老板被杀那件大事儿，这件大事儿，他们俩议论了很久。
“那天，就那会儿，我在暴星酒吧后头，巷子，有个人，嗖的就冲了进来，那巷子，是个死胡同，我瞧他像是急眼了，就绊了他一脚，接着，七八个人，跟着就冲进来了，我就一把搂上去。”
老酒鬼伸手搂了搂少年，鄙夷的啧了一声，“就这样，那帮人，跟着姓周的，光顾着耀武扬威，本事全落下了，居然没看出来！就这么……”
老酒鬼嘿嘿笑了几声。
“你这得算是救命之恩吧？”少年上下打量着老酒鬼，“怪不得！”少年举了举炸鱼，又在老酒鬼胳膊上点了点。
“救命个屁！要是知道是这么大的事儿，老子那天肯定就眼瞎耳聋醉死过去了！”老酒鬼啐了一口。
“你害怕？想多了吧，这个这个这个！”少年从炸鱼指到酒再指到老酒鬼的胳膊，“人家明明是来报恩了。”
“你可真会想！净想好事儿！”老酒鬼嘴角往下扯成了八字，“老子告诉你！十有八九，他是来探探老子能不能认出他！报恩？报个屁！别净想美事儿！
“能干这事儿的……”
老酒鬼说着，用长指甲在在少年脖子上划了一指甲，”还干成了，能是一般人物？得多厉害？多心狠手辣？之前，得杀过多少人？
“谁知道他背后是谁，他是为了什么，他又想干什么。
“你小子，凡事得学会用脑子，用脑子想！好好想！这里是鸽城，哪有过这样的好事儿？
“唉，换了我，也想杀人灭口，一刀杀了，一了百了。”
“那他怎么没杀你？不但没杀，还给你买鱼买酒。”少年斜瞥着老酒鬼。
“我装着不认识他。”老酒鬼说完，一声干笑。
“骗过他了？那他还给你钱？”少年狐疑的看着老酒鬼。
“没怎么骗过。”老酒鬼叹了口气，“小子，老子跟你说，这装，不全是为了骗过，就算骗不过，那也是摆明了态度：老子知道这事儿的深浅，老子懂行，老子知道该忘的要忘，该不认识的，就是不认识，懂吧？老子是告诉他，老子懂事儿，懂行，懂了没有？”
“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他要是就是想试探试探，请你吃炸鱼喝酒也就算了，干嘛要给你钱？
“我觉得他就是想谢谢你。”少年不以为然。
“你小子懂个屁！”老酒鬼抬手在少年头上拍了下，一声长叹，“说不定，老子活不到明天。”
“真的？”少年皱起眉，“那咱们躲一躲？”
“躲个屁，一躲，要么是心虚，要么，谁知道你为什么躲？谁知道那个狠人会怎么想？你觉得咱们能躲得让他找不着？唉！”老酒鬼再一声长叹。
“我觉得你死不了，你的命长着呢！”少年看着老酒鬼，郑重严肃。
“唉，死就死了，老子不怕。”老酒鬼仰头喝了口洒，头往少年伸过去，“我跟你说，我觉得，那是个猎手。”
“啊？”少年顿时瞪圆了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好好听着，老子教教你。”老酒鬼用力拍着少年。
“他要是不是一个人，是一大团里的一个，像这样，九死一生冲杀在前的，不管本事多高，都不过是个打手，打手么，再值钱的打手，也是打手，他肯定不敢现在就过来找我，不管是灭口还是报恩，他都得等等。
“为什么呢？嘿嘿，因为他怕被自己人看见，被自己人知道，知道他被人看到了，被人知道了，他暴露了，万一，他也被灭了口呢？
“他来找我了，所以，十有八九，他是孤身一个人，那就只能是猎手了。”
“那要是仇人呢？周老板仇人多得很，这话还是你说的。”少年不怎么服气。
“可能也有仇，老子告诉你，猎手里头，为了报仇，才当了猎手的，多的是！当了猎手，既能练本事又能挣钱。
“报仇这事儿，第一得有本事，第二，得有钱！
“再说，”老酒鬼嘿嘿笑了两声，“老子告诉你，他身上那味儿，那就是猎手的味儿，啧。”
老酒鬼不知道想到什么，啧啧了几声，呆了呆，一脸怅然，片刻，老酒鬼示意少年，“钱放你那里，老子要是真死了……”
“你死不了，你不是说，猎手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少年眉头微蹙，担忧的看着老酒鬼。
“屁！那是老子瞎扯。猎手最怕的，就是暴露身份，这里是墨鱼！谁知道猎手都是什么货色，猎手又不认识猎手。”顿了顿，老酒鬼一声干笑，“别的不知道，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一条，那是肯定的。”
“你这几天别出去了，我多给你买几瓶酒，你就在家呆着。”少年沉默片刻，看着老酒鬼道。
“家？屁！老子最烦的就是那间地牢！
“该死就死，老子早就活够了。
“行了，你忙你的，老子找个地方睡会儿。”老酒鬼说着，手撑着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
少年蹲在那堆电子垃圾旁边，慢慢咬着炸鱼，担忧的看着老酒鬼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