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初现

　　跨进古城的大门，眼前果然是另一番天地，不管是人城，还是鬼市，小金陵渡古城都名不虚传！
　　鬼城的每座建筑都挂着红灯笼，灯光透过纸投射到青石街道上，并不宽敞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小摊，小摊卖的尽是些未曾见过的玩意儿，行人与商贩都来自各个种族，有妖怪，有鬼魂，也有人间术士。
　　进门的第一间建筑是一家青楼。粉红的旗帜在微风的吹抚下波动，醒目的“温香宫”三个大字如热情的风尘女子，在灯光与黑暗中飘忽不定，平添了几分神秘。店如其名，一缕缕迷人的香味从阁中飘出，时有女子从轩窗中探出头，朝行人挥挥手帕，发出几声摄人心魄的媚笑。行人稍有踟蹰，便会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半推半就的拥进去。
　　一面高墙与青楼隔街而立。墙边摆着三个小摊，第一个摊子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鬼。摊上摆着几把药材，女鬼时不时对着行人抛一个媚眼，卖春大过卖药。另外两个摊子卖的也是药材，卖药的是一只野鸡和一只蛤蟆，很明显他们是妖族的，相比于花枝招展的女鬼，他们更加倾向于沉默是金。
　　我跟随着三灵的步伐朝巷街深处走去，路过了一家烟馆，两家对着门开的妓院，还有一家镖局，当然，总有几座民宅镶嵌其中。巷街前行百米左右，出现了一条岔道，我们路过岔道时，我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来不及细看，身影转入另一个巷子不见了。
　　“左边！”小马提醒一句，我们跟着他转进了一个僻静的巷子。前进大概二十来步，小马在一家名叫“月娘客栈”的店门口停下来。
　　“就是这里了，小四跟小五估计都等着急了。”小马绅士的一笑，边说边走进客栈。
　　“老板，麻烦再开三间房，我带了三个朋友。”我刚走进客栈，小马便和老板交谈起来了。
　　“好说。”老板咪笑着答应了，并吩咐店小二马上安排。凭直觉看，这家客栈的主人应该是人。
　　“小兄弟，我就是一个看店的，您就别一口一个老板了，折煞小人了！”掌柜挂着一脸的职业微笑，对着我们点头哈腰的说道。
　　“哎呀，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个是小六子吗？怎么都没一身像样的衣服？你们是从街边把他捡来的吗？”老板刚说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紧接着便是下楼梯的声音。
　　“小四，让你久等了，凤凰呢？”小马还没有见到人，便开始答话了。
　　“凤凰妹妹房间里呆着，不肯出来呢，说见到生人有些尴尬！”一个小女孩踩着声音出现在了楼梯间，不用说也知道她就是鼠灵小四，如老鼠般娇小，也如老鼠般活泼。
　　“四姐好！”面对女孩子我是一点都不害羞，嘴巴甜的很。
　　“嗯，真上道儿，小六子你是什么东西？”小四笑靥如花的朝我们跑过来。这个小老鼠果然神经大条，问得我一阵尴尬。
　　“小六好像是双魂，蛇和狗...”胖虎抢着帮我回答。
　　“哈哈，蛇和狗，最倒霉的两个你竟然全占了，怎么不把猪也拿了呢！”听到我的属性，鼠灵笑的直不起腰了，其余三灵跟着我一起尴尬。
　　“小凤凰！快下来看，小六是蛇狗！哈哈哈...”鼠灵边喊边笑，“还是流浪狗...”
　　“小四，过分了啊！”老牛都看不下去了。
　　“别说，让我猜猜，这两个是猪跟兔子！”鼠灵强忍着笑，指着狸猫兄弟说道。
　　“不，他们是我的朋友，如意跟芳青，一只是狐狸，一只是狸猫！”我边解释边指着狸猫兄弟介绍。狸猫兄弟也是一脸尴尬，哭笑不得。
　　“四姐，见到小六了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小五也出现在楼梯间。我循声和她对视了一眼，她有些娇羞地低了下头，脸色也微微泛红了，看来小家碧玉的小五很害羞！
　　“五姐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生怕吓着她。
　　“你好。”小五轻轻的回应了一句，慢慢地走过来。
　　“一路上奔波，辛苦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小五轻声地对我们说道。
　　“唉！休息什么，小马哥说今天去吃鬼市的夜市，鬼市的东西可好吃了！”鼠灵跑到小马身边，搭着他的肩挤眉弄眼地说道。
　　“啊...这...”小马不知如何是好，明显是被鼠灵赶鸭子上架。
　　“胖虎老大，我们好不容易凑齐六个，此情此景不应该畅饮一番吗？”鼠灵又开始策反胖虎了。
　　“今天是小六子归队，做哥哥姐姐的是不是该为他接风洗尘呢？”我也躺枪了。
　　“牛哥，大家都等你做决定了。你同意吗？”鼠灵眨巴着眼睛，把难题又抛给了老牛。
　　“啊...我...”憨厚的老牛这下进退两难了。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我们就出发吧！我还没吃过鬼做的东西呢！”鼠灵一个人自导自演，替所有人做了决定，自己高兴的手舞足蹈，一蹦一跳的跑出门外。
　　“大家快点呀！”见我们没有跟上，又回头喊了一句。
　　“唉～真拿他没有办法...”三灵都无奈地摇摇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转转吧！”小五打着圆场道。
　　“也好...”
　　鼠灵见我们出来了，也跑回了大队伍。对着我们问东问西的，一张嘴就没停过。胖虎一再叮嘱她安静点，总是管不了几秒钟。看着他们一个个衣着得体，而我却像个叫花子一样，不禁产生了一些自卑感，慢慢的和队伍拉开了几步的距离，低着头越走越慢。
　　“怎么啦？”小五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我的旁边，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没事...五姐...我...”我支支吾吾，不知是害羞还是无从说起。
　　“我叫盛莎莎，你就叫我莎莎吧，叫五姐我也觉得挺挺别扭的。”小五莞尔一笑，“我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何必这样复古呢？”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共生魂的？”我对他们的身世同样好奇。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有空再聊吧，他们就在前面不远的一家店子，我先陪你买几件衣服吧！”小五边说边朝不远处的一家服装店走去。
　　“五...莎莎...我...”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是最尴尬的事。
　　“没关系的，我给你买。”小五跑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连拖带拽地将我带进服装店。
　　“欢迎光临小店，请随意挑选！”这家服装店的店主也是一个人，年龄大概四十多岁，很有风韵的半老徐娘。
　　“老板娘，麻烦你给我弟弟推荐几款适合他的衣服，我们相信您的专业眼光！”莎莎彬彬有礼地说道，她说话总是带着一丝微笑，特别迷人。
　　“小伙子风尘仆仆的，先去里间洗一下吧，我们鬼市的服装店都是带洗浴间的。”老板娘边说边在前面带路。
　　“去吧！是该好好洗一下了，都成流浪汉了！”莎莎捂嘴一笑，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着老板娘去了里屋。
　　这间浴室比小江村的豪华多了，我脱下沾满黄泥的旧衣服，冲着淋浴，真是说不出的惬意，水汽混着沐浴露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好久没有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一间浴室都让我产生流连忘返的情愫。
　　我不好意思让莎莎久等，确定洗干净了，也没多做停留，披着浴袍出去了，自己的那身衣服真的不能穿了。
　　“哇！小伙子一表人材啊，赶紧去试衣间试一试衣服！”老板娘已经捧着一叠衣服在门外等候了，盛莎莎看我的表情也有些惊讶。
　　老板娘的夸奖让我有些难为情了，我接过衣服，走进试衣间，对着镜子一件件穿好。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百感交集。这张脸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虽然好看了不止一百倍，但心情同样复杂了一百倍，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死循环。
　　这张脸跟青女特别像，不能用帅气来形容，只能用漂亮来定义。准确的说，这是一张女人的脸，稍做装扮就是红颜祸水，但偏偏成了我一个钢铁直男的脸，真的是造化弄人！
　　“好了吗？你的两个小弟来找你了。”门外传来莎莎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试衣间，赶紧应一声，开门出去。
　　“大...大哥，你好漂亮啊...”如意也开始结巴了。他这个形容让我苦笑不得。
　　“小六，你果然倾国倾城！”盛莎莎的评价让我气血倒流。
　　“大哥，你的伙伴们等你喝酒呢！”狐狸两眼发直的盯着我。
　　“噢，是该过去了！”盛莎莎也回过神，兀自去柜台买单了，我想起自己还没有鞋子，也不好找莎莎开口，便穿着服装店的拖鞋若无其事的走到柜台等待莎莎。
　　“把鞋子也换了吧。”莎莎付完钱，给我递过一双新鞋子。
　　我三分羞愧七分感激的接过鞋子，迅速换上。不大不小，非常合脚。
　　“鬼市也流通阳间的货币吗？”我并不知道盛莎莎是用什么支付的，有些好奇地问到。
　　“鬼市有人做生意，也有鬼做生意，看情况吧！”莎莎说着掏出一块黑色的小方块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看着这个说不出材料的小方块问到。
　　“这是阴德钱，各界通用的。”小五边清点衣服边说到：“具体等下说，我知道的也不多。”
　　“走吧！”盛莎莎见我看着阴德钱发呆，扬一扬手里的两袋衣服说到。
　　“哦，好的！”我回过神来，四处寻找一番，发现狸猫兄弟已经离开了，便跟在小五身后走出服装店。
　　从服装店到夜市摊不过几分钟的路程，盛莎莎出了服装店就不跟我说话了，这短暂的几分钟恍如隔世。
　　“小凤凰，第一天见到小六就开始约会了？”鼠灵见到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八卦。
　　“哪有的事，大家久等了！”我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
　　“坐吧，就等你们了！小四都嚷嚷半天了！”胖虎边说边示意我们入座。好像刻意留的两个相邻的座位。
　　“莎莎姐，请坐。”我本能的帮她拉开椅子。
　　“哟，都知道人家叫莎莎了，我都不知道呢！”鼠灵又开始起哄了。大家只是附和着笑了笑，并没有随她一起起哄。
　　“欢迎小六归队，欢迎两位朋友，我们一起干杯！”见大家都入座了，胖虎老大开始祝词了。
　　“干杯！”大家的热情瞬间点燃，碰完杯一饮而尽。但我从来没有喝过白酒，有些犹豫的看了莎莎一眼，没想到她也端着酒杯看着我，尴尬顿时升温，趁大家还没注意到我们，我鼓起勇气将酒一口吞下。
　　大伙儿喝完，一副表情十分受用。而我感觉像是一团火焰从喉咙一直滚到胃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赶紧夹了一撮不知名的菜塞在嘴里。
　　还没等我缓过神，胖虎老大的第二杯酒又来了。有了第一次的尝试，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底气，我又一次陪着大家一饮而尽，这一次不再难受，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来自灵魂深处的兴奋。
　　“来，这杯酒我敬大家，感谢大家让我找到久违的归属感！”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抓过酒瓶满满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小六子真是豪爽人，干杯！”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只觉大脑飘乎乎的，有种起飞的感觉，忍不住要再来一杯！
　　“慢点喝，酒管够，多吃点菜吧，鬼市可不是哪里都能遇到的...”也不知道是谁在劝说我，我根本听不进去，又自己来了一杯，这一杯淡而无味，如同喝水一般。
　　就这样，酒的味道越来越淡，我越来越兴奋，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但马上就会忘记自己上一秒说了什么，毫无逻辑，东扯西拉。
　　“子时已过，鬼郡即将宵禁，请各位客人速速离店，各铺速速关门！”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队鬼市的公差，正在清街。
　　“老子喝个酒还要你管啊！有本事你来抓我啊！”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在鬼市，以为外面是一群城管，不由分说地破口大骂！
　　“小六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
　　“糟了，惹祸了！”
　　“鬼差大人，我这个兄弟喝多了，请见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听着大家伙替我赔礼道歉，火气愈发的大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着桌子怒骂：“先烈们的努力都白费了，就是因为这个黑暗的世道，刀笔小吏目不识丁都能高人一等！脱了这身皮，你们连狗都不如！”中途有人来劝我都被我推开，我觉得不吐不快，骂完了抓起酒瓶将瓶子里的酒一口气吹完，直勾勾的盯着门外的鬼差，大呼一声痛快！
　　“是可忍孰不可忍！全部给我拿下！”带队鬼差气得七窍生烟，带着十几个阴兵冲过来。
　　“鬼差大人，有事好商量，我们是...”
　　“我管你们是谁，今天一定要打到你们魂飞魄散！”我的同伴话还没说完，鬼差头头怒斥一声打断，直接拿人！
　　“应龙大哥...帮我把这群城管揍一顿！”我打着酒嗝说道。
　　“小子，侠以武犯禁！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应龙的语气无比愤怒，大声吼道：“上天赋予你这身力量不是给你横行霸道的！”
　　“喂喂，蛇女姐姐们，醒来没！”我用自己最讨厌的说话方式呼唤着蛇女。
　　“少主，有何吩咐？”蛇女们一副随时待命的姿态。
　　“启动蛇灵枪，快！”鬼差已经涌上来了，我来不及多做解释，也不知道为何知晓蛇形吊坠可化身蛇灵枪。
　　“是！”蛇女们领命一声，万蛇吊坠被催动了，两杆长枪横空出世。
　　枪头形如蛇信，色如寒月，枪杆一黑一白，黑杆枪上刻着“诛恶”，白杆枪上书着“镇魂”。
　　“应龙大哥，求你接我你的龙之力，我今天要灭了他们！在这鬼郡立威，我不要盘瓠之力！”有了兵器我需要的就是力量了。
　　“小子，没想到你的杀心如此之重，凭你天生神力荡平这鬼郡都没问题，不要搭上我！”应龙说完，怒吼一声，不再搭理我。
　　“痛快！痛快！老子谁也不靠，就靠我自己荡平这鬼市！”我亢奋的高喊一声，舞着双枪一跃而起，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差挑飞！鬼差没料到我真的敢动手，愣了几秒，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撤！”鬼差头子见形势不对，下令撤退，鬼差们并没有转身就跑，而是扬着兵刃井然有序的后退。
　　“想跑？”我怒喝一声，借助神力腾空而起，没有任何招式，胡乱的横扫一枪，一排鬼差全部被我扫倒在地。
　　“快发信号！”带队鬼差终于开始跑了，我也追到了大街上，两杆长枪交替戳刺，巡逻鬼差悉数倒地，毫无招架之力！带队鬼差惊慌地朝天空射了一枚信号弹。
　　“还敢报信，很好！”我冷笑一声，闪身到他跟前，双枪重重地打在他的肩膀上，鬼差头子直直的跪在地上，眼里全是惊恐。
　　胆大的行人驻足观看，胆小的早就埋着头跑了，街上冷冷清清。
　　“小子，你死定了！”鬼差脸上的肌肉抽动，浑身颤抖，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强挤出一丝诡笑。
　　“老子死也要拉你这个差狗子垫背！”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恐怖一点，将他踹倒在地，死死地踩着他的脸。
　　“老子现在就砍了你的双手双脚！”我提起长枪朝他的手臂直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