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杀了便是

　　马夫在尸首身上摸索，掏出一块黑金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赵字，掰开尸体嘴巴，掏出银匕首在里面剐了几下，银匕首瞬间变黑。有毒，身份便确认了。不是刺客就是死士。
　　这时候，马车已经出来，百来号甲士压着剩余的护卫到村口跟在车。
　　“都杀了”马车里那位下令。
　　甲士应声，挥刀，血起刀落。
　　“大胆，谁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凶”村外传来一声喝问。
　　一队黄甲骑兵破防而入，来到车前。
　　“不听本将劝阻，一意孤行，找死不成”当头一黄金甲小骑，怒斥道。
　　黑骑一都尉也横刀上前“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大人的车架也敢冲扰”。
　　“妈的，我乃朝哥十三卫豹都尉，你们是哪只部队，竟敢僭越，两千骑横行官道”
　　“莫不是不知道，这楚国官道上，没有虎符，行伍不得过五百不成！”
　　“哼，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军可以行伍过千，还用我教你？”黑骑都尉冷笑。
　　在楚国地面上，能过五百成队伍出行的，除了帝王依仗，就是楚国三大军，北边韩武侯的火骑，陈玄侯的黑骑，西边的赵昏侯的虎骑，还有两大勤王部队。
　　驻地卫所的士兵，边军是绝不允许私自僭越上路的，一旦有非法行军，地方军是允许出击歼灭，视作谋反的。没有召令，亲王军不得离开封地。
　　再看甲胄着装，这一只就是三支军队里，可以过千行伍的黑骑了。
　　“黑骑又如何，你们有调令吗，竟敢擅离边境”黄甲都尉仍不屈不挠，存心找茬。
　　也不怪，这京城十三卫平日里在天子脚下，作威作福惯了。近年没有战事，疏于训练，内部腐败。京城十三卫大部分卫所都已被权贵渗透，成了朝中权贵镀金的地方。
　　就像这次，在一刻半钟前，黑骑便放了烽烟预警。要知道，在战时，一刻钟没有集结到预警处，按律要斩全所官兵。
　　这里是天子脚下，十三卫是京城的第一道屏障，应当是最快到达勤王的部队。在天子打江山那会，十三卫素以行军速度出名，现在来看十三卫也大不如前了。
　　“该被问罪的应该是你吧，你卫收到预警已过一刻钟，才来了两歪瓜裂枣”黑骑都尉都懒得看一眼，令旗手挥旗收队。
　　这一下就看出来两军的素质，黑骑显然训练有素，经过战争的洗礼。
　　村内外千骑迅速整齐两列行伍，跟在马车后。
　　黄甲小骑，仗着家里姐姐是皇宫里的贵女，平日里在卫所混吃等死。
　　不训练部队，经常擅离职守。这次迟到的原因，就是这公子爷到附近镇上喝花酒，耽误了集结。
　　不给豹卫开口的机会，就要扬长而去。
　　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的豹都尉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即就怒火攻心，仗着在宫里有贵人罩着，必然不会受到惩罚。
　　越想越气，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下令冲击黑骑队伍。
　　一百多骑冲杀黑骑，骑兵都不解，可是又不能反抗。他们可知道，得罪了这位公子爷，是什么凄惨的下场，真的是生不如死。
　　于是就在沉默中，这一百骑开始了自杀式的冲锋。
　　而黑骑，仅仅做了三个动作，站定，抽拔武器，转身。
　　在沉默中，刀枪入体内。很难想象，只是一次冲锋。
　　全军。。。覆没，鲜血流了一地。
　　站在原地的的豹卫都尉瞳孔微缩，他承认，现在的豹卫大不如前，两千人战力不太行。
　　可是这一百多号人，都是他的亲卫。都是边军退下来的精锐，哪怕战力下滑，也不应该……一个冲锋就没了。
　　车夫架着马车缓缓向前，黑骑向着村口的豹子都尉冲锋，也是一轮。
　　毫无抵抗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战场上的呐喊，也没有刀入脾脏的噗呲。千骑冲锋，一刀刀，一枪枪，一矛矛。
　　在豹都尉身上留下些什么，带走些什么。
　　豹都尉到死都不敢信，两个眼睛不比灯笼小多少。
　　豹卫可是皇室的门面，皇上直属部队，这队黑骑是要反了嘛？
　　其实如果是一队黑骑，可能这件事揭过就揭过了，不会发生流血事件。奈何这可是，黑骑的女主人亲自率领的。这队黑骑的眼里只有女主人的命令，哪怕下令冲杀的是楚国皇帝，他们也不会违背。
　　这就是家将、家军。在崇尚武力的梁陈大陆上，拳头一定是最大的道理。谁都知道二十七年前，三国鼎立是怎么来的，由此，这片土地尚武。江湖兴盛，绿林遍地，官府军队严防。
　　骨子里都流着不甘、不屈的鲜血，相信反抗能压倒一切。
　　皇权在这里是至高无上的，那也是建立在皇权强大的基础上，一旦皇权势微，覆灭就是必然。
　　所以，今天在天子脚下，黑骑尽管杀了一个村庄的人。皇城里的那位天，也不会降罪。边境五万黑骑、十万边军就是陈玄侯最大的道理，不用开口就能说服别人的道理。行走到哪，皇室最想保护的人之一。一旦陈玄侯出了事，楚国江山必塌，天下皆知。
　　长枪骑兵，挑起一地的尸体，挑进小院，一把火。火光里面，有骨头爆裂的声音，有女人的呐喊，婴孩的啼哭。
　　今日周庄的一场火，结束了这一个庄的故事。
　　黑骑远去，没有谁知道他前行的方向。就在黑骑走后一会，几道灰影跳出，村子里的人又被集中到了村口。
　　选新里正，在这几个灰衣人到来之前。胆子大的人已经将一家人赶出了庄里最大的宅院，霸占了土地和老里正的女人。
　　新里正诞生的很快，没有波澜，霸占了宅院的就是新里正。
　　灰衣人没有管过程，只是盖下了一个官府大印，转身边走。
　　周庄以前的天成为了过去，又一个辉煌的家庭诞生。这就是铁血的法则，弱肉强食。
　　灰衣人是影卫，皇帝身边的影子队伍，有监察使的感觉。就是专门处理权贵问题的，及时更换各地官员，维护地方秩序。由此，不难看出楚国皇帝对自己的国土统治，依然还在鼎盛。
　　任何企图颠覆他王朝的存在，都要掂量掂量能否躲过影卫的眼睛，楚国还是个年轻的王朝，等他老迈的人，还有很长的路。
　　黑骑没有管身后的事，马车里的妇人，最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管有意无意，必然和老对头赵昏侯这间侯府脱不了干系。不管是不是栽赃，还是就是他们做的，最后都会成为一桩无头案。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让世间人胆寒，不敢动陈玄侯府一个人一根汗毛。
　　于是，这队骑兵一路就到了豹卫驻地，一座小城。
　　城门大闭，他们自知违了军令，也晓得是因为都尉不让他们出城。
　　不言语，就知道他们成了权贵之间互相算计的牺牲品。死后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姓名，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为这个国家做的贡献。
　　因为他们，一刻钟没有响应到驻防地烽烟预警。他们已经是叛军了，这是在战争年代留下来的铁训纪律，他们也知道就在两年前。
　　有一支地方卫军，因为没有响应天子暗访放的烽烟，全军被屠。
　　今天，他们也会是这个结局，哪怕他们是天子近军，难逃一死。
　　这时候，城内哭声大撼。要知道，他们中有一批人，是跟着楚皇打江山的遗老啊！当年也为这片土地流过血。
　　怎想这么憋屈死在这，有人哭，也有人反抗。举起守城器具，企图扛过一劫，到江湖当绿林。
　　当他们看到下面是黑骑，更多人崩溃，放弃抵抗。
　　“你等违抗军令，按律当斩，速开城门”黑骑都尉立在前方，对着城头大喊。
　　“我们必然没命，也想争取一线生机”城头两裨将回。
　　“那你等从此刻起，便是楚国叛军，人人得而可诛之”黑骑都尉说罢，下令攻城。
　　骑兵不善攻城，可是他们是黑骑。
　　马上骁勇，马下仍更是精锐。本来就是从步兵里选拔的骑兵。
　　从马旁溜出绳索，甩上城头，臂力惊人。
　　冲杀声，更多人没有抵抗，因为抵抗没有意义。
　　加上卫所年久失修，一个强冲，就破开了城门。
　　带头反抗的两个裨将，随着城破跳下，当即毙命。骑兵入城，抵抗越来越少，很少人敢冒大不韪。
　　这就是命，穷人的命。普通人的命，人祸不比天灾好受到哪。
　　要是今日，他们按时赶到，自然就避免了一场杀戮，救了自己一命。
　　可惜了那公子哥，以为自己权势滔天，不顾军条。再肆意挑衅黑骑，造成一场杀劫，他们都明白，没有人能为他们申冤。普通人，只能慢慢承受，消化委屈。
　　一刻钟，战斗结束……整座城寂静，城里的鲜血，流到了官道上，渗入到土地里。
　　“伤了27人，全是轻伤”
　　黑骑督尉来到马车边，汇报战损。再低声道“计了三遍，算上伙夫也才两千七百四十人，不足三千，没有逃掉一人”
　　马车里沉默了，是因为久居安了窝嘛。外面的线报，兵部的兵策，这里至少有三千五百众才对。
　　而今，这处卫所，仅两千七百余。
　　里面的勾当就是，有人吃了空饷，真是可笑，这些人怕是太久没有见过鲜血了。
　　享福后，忘记了战火，要是敌军攻来，就是送上门的便宜。
　　可笑可笑，这可是当年名震天下的豹卫，巅峰时期也敢同楚三骑叫板的，这也是皇家的底气所在。
　　为什么敢将偌大边境全交防给三骑，因为京城有十三卫，还有禁军，御林军，羽林军，影卫。三骑的主人，不敢反，反不动。
　　从这个情况来看，三骑的主人，怕是有人要开始不老实了。
　　马车里的妇人掀起帘子，看了这座久经战火的城，竟顺手可取。
　　马车里的小姑娘，也探出头，睁大眼睛看着外面，低头看见满地的鲜血，赶忙缩回马车。
　　一行骑，真正赶往皇都，这一路，不会再有差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