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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像的确说过。当时在娘娘庙是为了套夜叉鬼赤雄的话，胡乱找的借口，道是她“听闻鬼王威名已久，很是仰慕”云云，但这只是客套话罢了，怎么就传成了她是鬼王信徒？
当然是因为传八卦的是资深话本选手加小道消息的风口——矮鬼咯！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小白用词已经非常轻浅了。
矮鬼给小白说起那日孟夜来独自在娘娘庙中等候的情形时，说的可是“原来祭厉女修单方面对鬼王大人痴恋成狂！”
赤雄忍无可忍，道是：“你能不能少读点凡世的话本？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矮鬼争道：“她是没明说，但就是那个意思啊。”
小白心知矮鬼是个夸张大话精，心中对他讲的话自动对半打折扣。
哪知道，矮鬼说话，三分能说成十二分。他对半打了折扣，所信的比事实还多三分。
小白笑嘻嘻道：“我就说嘛！难怪你同门如此恶毒地对你，想必是你在师门时便表露了信仰，他们以为你是异端是大逆不道，才想杀你而后快对不对？又难怪，当初那么轻易地就答应做祭厉女修，原来是少女芳心，别有所图。”
孟夜来：……淦，我不说话，他居然还逻辑自洽了。
青裙少女无力反驳，她一薅头发，干笑两声，快步往前，以沉默表示抗议。
小白奇道：“诶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鬼王大人信徒甚众，你仰慕他不丢人呐！只因你原先是个修士，我们才觉得稀奇咧。”
他声音不小，引得街上的一众幽魂纷纷侧目看她。
孟夜来沉默片刻，转头看小白，微笑道：“再大声一点，以后饭桌上你只能看担担吃。”
小白连忙捂嘴。
两人不声不响走了一会，小白还是忍不住，小辫子一甩一甩，支支吾吾地八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阴司的人其实有机会见到鬼王大人的……”
孟夜来一愣，“什么意思？”
小白幽幽道：“看见你手心的法印了啵？”
孟夜来低头，厉城中光线明暗不定，掌心那枚半圆不方的鲜红法印显得尤为邪气。
“那便是北境鬼王法印。我等与阴司定契约，其实乃是与鬼王定契约，他借我们通灵之力，我们替阴司做事。据说哦，若是心诚，对着这法印说出你的心愿，有机会被他听见。”
据他所知，有很多男鬼女鬼的阴世心愿便是祈求鬼王的赐福，以完成身前生后未了的心愿。
小白一边走，一边睨了孟夜来一眼，见她脸上平日挂着的笑容淡去，眉头微皱，左手下意识地紧紧捏住右手，一副生怕法印消失不见的模样，不由嘿笑。
“你也不用捏这么紧叭？这图案可是从上古罗酆冥府传下来的，相传乃是上古那位冥君所画，冥君已死，但威力犹在。这法印一旦落下，除非你解契，否则是不可能消去的……”
其实在阴司之中，实在有些无聊。
有时候也开始羡慕起凡世的喜怒哀乐，传一些无伤大雅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也是一种乐趣。
此时，小白想象中的孟夜来是：带着谨小慎微的爱意生怕法印消失的虔诚信徒。
实际上的孟夜来是：记住了，永远不要对着这个危险的图案说话！！握紧手不要让它露出来！
说话之间，孟夜来和小白两人一路前行，走到一处比较热闹街市，拐弯再往里走，只见一座纸牌楼。
牌楼前蹲了一条幽魂，正在是前来交接路引的鬼差，小白远远打了声招呼道：“老吕。”
那唤作老吕的鬼差抬头，是张惨白疤脸。好在孟夜来胆子大，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老吕的声音平板无波，道：“我出来等你们，省的你们多走两步路，麻烦。”
将路引交给孟夜来后，疤面鬼差老吕打量了她好几眼，直道：“稀奇，稀奇。”
一个纯阴命格的人，能上仙山去做修士，不做女修跑回来开食肆，又被人下了转阴符，周身阴气缠身犹如深海巨漩。
她人就在这巨大的漩涡的中心，竟然还没事，真是稀奇极了。
孟夜来也知道他在稀奇什么，便迎着那打量的目光，谦虚道：“哪里，哪里。”
孟夜来拿了路引要走，小白跟在她身后也想走，老吕把小白叫住：“别走。听说枉死城那边来了新的鬼官，是个从未见过的，你对那边熟，且跟我一道去会会。”
小白歪头想了想，道：“孟姑娘，你先在厉城里四处转转，我一会来找你嗷。有事用纸无常叫我便是。”
纸无常传讯之法便类似仙门中的传讯玉牌，阴气一抹，即可传讯传影。说罢，小白便和老吕一起飘走了。
离开牌楼，出了街市，往前走几步，孟夜来走到一个不起眼的酒馆之中，正想坐下歇歇，顺便等小白。忽然听到酒馆二楼穿来一阵刻意压抑的叫卖声，“新鲜出炉的梅花小蛋糕，热腾腾、香喷喷，又甜又软！只要一百吊冥钱！”
孟夜来坐着喝茶，心想：“怎么这里也有小蛋糕卖？”
“刚刚到货的鸳鸯绿豆冰糕，有六份。一块冰糕，两种口味嗷！又绵又细，两份只要一百五十吊冥钱不亏！好，王奶奶，这边付钱领货！还剩两份……”
……鸳鸯绿豆冰糕也有？
“最后一杯了啊！芋圆血糯米奶茶，一百七十吊冥钱！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到的新品，卖完了今儿就没了！”
虽说自家甜品铺子生意做火了之后，丰城中有不少香饮铺子也打出“奶茶”“蛋卷”的招牌。
对此，孟担担颇有些不屑，觉得别家在模仿自家想抢生意。孟夜来倒觉得没什么，前世一条街上七八家奶茶店，大家生意也照样做不是？
秉持着“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生意观，孟夜来不停地推出新品。
后来的甜点奶茶方子复杂，口味也有丰富的层次，别家铺子将成品买去也复刻不出其味，孟记的生意自然越来越好。
现在让她听到这鬼界竟然有一模一样的甜品奶茶？
而且这里卖的场面比自家小破铺子有排面多了，堪称一场小型拍卖。
那叫卖声一停，这边立即有人加价：“我出六百吊冥钱，全部要了。”
那边有鬼哼一声，“呵。八百吊，要了。”
这边冷笑，“杠上了是吧？一千吊。”
最后有鬼朗声道：“一千五吊。”
想是这个价钱实在很高，再没幽魂和这个声音对喊。
……
孟夜来绕上二楼，凑进鬼群，小声问身边看热闹的幽魂：“这位兄台，一吊冥钱是多少啊？”
那幽魂看了她一眼，一脸“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道：“新死的吧？”
孟夜来：“对对对，新死的。”
这阴阳之间钱币换算有点繁琐，那幽魂怕直说眼前的少女不明白，看了看四周，一指远处光线如梦如水的大灯，“海鲛灯，认识吧？”
“认识。”岂止认识，她还省吃俭用，咬牙买过。
“就这么跟你说吧，一千五吊冥钱，能在鬼市买两盏海鲛灯。”
孟夜来惊了，“……那三份点心，哪里值两盏海鲛灯？？”
这个价钱……也就是说，要是她死了，自己都买不起自己做的点心？这难道就是阴间溢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