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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德里安教授领着江户和路明非从小楼走出来，外面的草坪像是刚刚浇过水，浓郁的翠绿色仿佛流动的海面，在阳光底下闪烁着磷光。
江户和路明非要去递交选课表，顺道把新书领回来。古德里安教授在前方带路，脸上春风得意。富山雅史先生也一起同行。他纯粹是闲得无事可做，打算多跟新S级路明非同学接触接触。
“真气派啊。”路明非第一次见识到学院的真面目，穿过连续十二道的拱券时差点把脖子折断，“每栋楼都修得和文物一样，碰掉层灰都要心疼半天吧。”
“芬格尔师兄说学院设有专门的校工部，负责各种杂活，建筑的日常维护估计也计算在内吧。”江户说。
富山雅史笑了笑，回过头来，“校工部可是很忙的，哪有工夫管这些，顶多趁假期的时候，从里到外都整修加固一遍，而且……”
凄厉的警报忽然横空而过，在校园里四处回荡。
“怎么了怎么了？”路明非凑到江户身边。
“是灾害演习么？”江户猜测，“一会儿会有排队学习干粉灭火器用法的环节吗？”
“糟糕……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找隐蔽物！该死的他们就要开始了！”富山雅史大汗。
“还是回办公室躲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的脸色瞬间变了，连抬手的动作都迟缓了许多，从头到脚都显露着情势严峻。
四个人原地调头，可是已经晚了。那栋小楼的楼梯上出现了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M4枪族的人群，队列交错行进秩序井然，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抬枪。
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来自死神的凝视。
江户和路明非不约而同地双手举过头顶，回敬以无可挑剔的法国军礼，然后被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一人拖着一个，闪进了旁边的窄道。
黑色作战服的入侵者倒是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从窄道外高速闪过。同一时刻，教堂里冲出了深红色作战服的人。这个前一秒还安静沉睡的校园忽然就变成了沸腾的战场，每一栋建筑里都有人往外涌出，他们以服色分群体，每一个人都携带武器，见面都是毫不留情地扫射，很多人在露面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撂倒在地，丝毫不讲“来将通名”的古礼。
枪声震耳欲聋，崩落的墙体碎渣砸在江户的头顶和后背，富山雅史张开臂膀遮护着他，这场面似曾相识。
“学会生主席想干什么？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不想被扣学分吧！”古德里安教授捂着耳朵，对富山雅史咆哮。
“他在乎过么？他的绩点原本就不高！”富山雅史说着，敏捷地探身又下蹲。子弹的呼啸声就在富山雅史头顶掠过，擦着他的发丝。
江户和路明非无声地对视，从彼此的眼神里都只能看得出“完蛋了”三个字，但实际上他们仍然没搞清楚状况。学生会主席？他是有什么不满一定要这种形式表达吗？就不能再回到谈判桌上聊聊吗？
“他叫恺撒·加图索！那个开布加迪威龙的纨绔子弟！他根本就没把校规放在眼里！”富山雅史愤怒地说，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利落地更换弹夹。
江户倒吸一口凉气，眼球都快瞪掉了，心说你随身带着这种家伙也没好到哪儿去吧？再说了这是违反校规的问题吗？
“我会记住他的！如果他选我的课，我会要他好看！”古德里安教授大喊。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的生命结束，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射入了他的身体，在那身邋遢的西装上留下一个冒烟的弹洞，一泼血溅了出来，擦过路明非还算干净的鞋面。
古德里安教授低头，吃力地看了一眼身上的弹孔，拉住路明非只说了一句，“你的选课单……收好别弄丢了！”
古德里安教授瘫倒在地，试图扑上去救援的富山雅史紧接着背后中枪，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猛地向前扑了几步，再也没有爬起来。
路明非哭丧着脸，显然离情绪崩溃的界线不远了，被江户猛地扑倒，两个人混乱地滚过分不清是谁的尸体，面对面侧躺着。
路明非脸色惨白，伸手在江户胸口摸了摸，“江江江……江户，你也中枪了？”
江户满脸冷汗，沾着不少尘土，灰头土脸如同刚刚爬过战壕。
“别出声！闭上眼睛！装死会不会？”他说话时牙齿都打颤，心脏狂跳，撞在胸腔内壁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路明非从善如流，上下眼皮拼命地贴合在一块儿，整张脸纠结成可笑的囧字形状。
江户自己却是始终睁着眼的，不停用余光去扫前后的情况，但他脑袋里其实是一团乱糟糟的浆糊，并不能从中分析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想自己可能要死了，路明非大概也是。说好的勤学苦练为屠龙，结果连教科书的封皮都没摸着，就死于学院内部的权利斗争。真是活该你们人类斗不过龙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攘外必先安内这一套？
“定位！定位！对方还剩余四十三人！”
“对方剩余二十七人！有一名狙击手未能定位！他已经干掉了我们十三个人！解决掉他！”
双方一边对着对讲机咆哮，一边持续射击，可以感受到战局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彼此的战术布置都被摸透，接下来每一秒都是毫无保留的全力出击，都是影响最终结局的关键胜负手。
“老江……”路明非仍然闭着眼，忽然开口。
“别出声！”江户提醒他。
路明非用眼角蹭了蹭地面，像是在擦眼泪。“咱俩这样也算生死之交了吧？”
江户看着路明非，也有点动容。
“我偷偷算过了，我存在你那里二十美元，芬格尔师兄当作我们一起请的，再加上我花的，我还欠你十三块五，有机会的话记得找我要。”
“好。”江户哽咽了一下，“我不会忘的，别人欠我的东西，我到下辈子都不会忘！”
他想喊出来，可是现实不允许，最后全变成压抑在嗓子眼儿的低声嘶吼。
枪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硝烟略微散去，四面八方传来了沉雄有力的声音，是通过某个扩音系统播放出来的，“恺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么？”
“楚子航，干得不错，”对方回答的声音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出来的，透着冷冷的笑意，“我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你想用女生冲锋么？”
路明非陡然睁眼，有种破涕为笑的滑稽感，“楚子航？他刚刚说楚子航对吧？我跟他是校友！我们很熟的！”
江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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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是个傻逼。”——《江户御守的留学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