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早晨的日常

　　彻夜，雨声大起，雷电四作。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苗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怀里。
　　待到第二天清晨，闹铃两次响起，又两次被他顺手关闭后，突然感受到一个小手在推他。
　　“妈妈，该起床了。”
　　“早上了吗？”
　　睁开眼，站在沙发边的是穿着木槿紫色睡袍的椋，嫩嫩的小手捂着嘴在打哈欠。
　　此时他的怀里，也传来一声小猫似的哈欠声，他低头望去，看见一只粉红的杏正团着身体缩在他的臂弯里。
　　“杏，你怎么睡到这了？”
　　“晚上她说怕雷，想找妈妈。”椋安静地说，“我不怕，所以自己睡。”
　　“椋真勇敢。”他伸手摸了下椋的小脑袋。
　　缓缓爬出被窝的同时，他托住杏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沙发上，给她盖好被子。
　　起身带着椋到厕所洗漱，因为她的个子够到洗手台还有点困难，所以特别搬来了小凳子垫脚，一大一小对着洗手池的镜子，同步地刷着牙。
　　“早上想吃什么早点？”刷牙的时候，他含糊不清地问。
　　椋思索了下，吐掉嘴里的漱口的水，说：“虾饺可以么？”
　　他们在的城市，景原作为一个典型的北方城市，没有哪里有早点卖虾饺的，茶餐厅除外，不过附近没有。
　　“应该可以买速冻虾饺回来煮，不过椋不想去早餐店吃？”
　　“去早餐店有什么呀？”椋抬头问。
　　漱完口的苗淼将两人的牙刷和杯子归位，用龙头的热水把椋的毛巾打湿，拧干后，半蹲着用冒着热气的毛巾帮她擦脸。
　　“有豆腐脑、油条、煎饼、肉饼，我们可以下楼去早餐店看看。”他温柔地擦了擦她的眼角，然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去把杏也叫起来，说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好。”她跳下凳子。
　　没过一小会，一个粉色小身影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地冲到洗手间，嘴角还挂着口水：“好吃的在哪里！”
　　洗漱结束之后，来到小区外的街道上。
　　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是积了不少小水洼，树下的野草也染着新绿。
　　苗淼穿上了那套运动速干衣，衣服、裤子都有些松垮，导致他因为雨后的湿气打了个寒颤。他的头发是盘在脑后的，头上还顶了个白色棒球帽。
　　“出去要叫我哥哥，没人的时候才可以叫我妈妈。”几番劝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歹是把椋和杏在这个问题上说服了。
　　顺着人行道往前走，一家新开的早餐店吸引了他的注意，门口立着一块黑板，上面手写着早上和中午供应的菜品和价格，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字非常漂亮，隽永的正楷，笔力劲挺，气韵流畅。
　　“就这家了。”
　　虽然不懂书法，但有时候就是感觉来了，一下就对上眼了，他牵着女儿们要去店里尝尝味道。
　　走进店里，装修就是正常小餐馆的样子，朴素简约，店里做饭的是一对老夫妇，都约莫六十来岁。
　　“欢迎光临，”老爷爷给前面的客人递过餐盘，对苗淼他们和蔼地打着招呼，“要吃点什么？”
　　“豆腐脑一个大碗，两个小碗，再来两根油条，外面的字是老板您写得吗？写得真好。”
　　“是我写的，谢谢夸奖。”店主开心地笑着，转头带着小得意地对自己的妻子说，“看人家孩子多有眼光。”
　　他妻子回：“那你把板子擦了让我写，看看他是夸我还是夸你。”
　　“就不。”老顽童的语气。
　　“我都不想甩你。”店主妻子早已习惯。
　　“嘿嘿。”他眯着眼笑道。
　　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和油条很快就被递了过来。
　　落座，椋和杏一人捧着根金灿灿的油条，油条外酥内绵，咬起来都是幸福的脆响。
　　坐在对面的苗淼，用勺将碗里的豆腐稍微打散，盛起一勺还在微微发烫的豆腐脑，送入口中，咸卤里蘑菇丁与肉末的鲜味、大头菜的咸香、木耳的脆爽，与豆腐脑的滑嫩结合，成就了早晨这一口绝佳的享受。
　　旁边的小姐妹有样学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家店豆腐脑挺好的，不够吃可以再点。”
　　杏拿纸抹抹嘴，说：“妈...哥哥，有甜豆腐脑么？我想来小半碗甜豆腐脑。”
　　“好像没有，我替你问问吧，”他记得店门的板子上没写，但还是对店主喊道，“老板，您这有甜豆腐脑吗？”
　　“有。”
　　“来一小碗。”
　　这时，一旁的椋也扯着他的衣角：“我也......”
　　“两小碗，谢谢。”
　　“好。”老板慢悠悠地回应，不一会将甜豆腐脑送了过来，“你们也是南方人吗？这甜豆腐脑都是我们自己做着吃，没什么人点。”
　　“不是。”苗淼道。
　　“哦，那只能说这两个小朋友真是行家啊。”老板哈哈一笑，又转身回去了。
　　听到老板的话，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虾饺和甜豆腐脑都是南方饮食里的，椋和杏怎么会有这样的饮食习惯呢？
　　他一直默认椋和杏是诞生之后就六七岁大了，但是目前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你们之前都是和谁一起生活啊？”
　　“爸爸不让我们说之前的事情。”杏回答。
　　乐子神？确实，女儿一直叫祂爸爸，难道是什么神秘侧魔法把他们两个的血脉结合到一起，然后诞生了椋和杏两个婴儿，又被祂养到这么大？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是个抛弃女儿的爹，自己也不屑于和他争这个名头，男妈妈有什么不好的。
　　他撇撇嘴，有些不忿，但看着两个小吃货，眉头也舒展了。
　　吃完饭，因为他中午要出去，所以带着她们去超市熟食区采购了两份盒饭，中午只要微波炉一热就可以吃。本来想过自热饭会不会方便些，但想想对小孩子还是太危险，就没买。
　　“妈妈中午要出去准备赚钱的东西，下午才能回来，你们饿了就自己用微波炉热饭好不好。”
　　“妈妈，你会不要我们么？”杏抓着他的手，神情像被抛弃过一次的流浪猫。
　　她身后椋没有说话，垂着头，两只小手互相攥来攥去，无处安放。
　　他抱紧她们，说：“不会的，相信妈妈。”
　　大概十点半的时候，他约的车告诉他到了。雨又下了，他撑着伞在路边等车。
　　“你好，能找你问个路吗？”路边径直走来一个路人问路。
　　一个斯斯文文、戴着细框眼镜的年轻男性，看着还是高中生的样子，背着双肩包，衣服已经被淋湿一半了。
　　“可以。”他好久没被人问路了，有点不习惯。
　　“请问最近的地铁站怎么去，我要去荟心商城。”
　　“哦，走那边，坐10号线到角门站，导四号线到南红门站就可以了。”
　　对面的男生盯着苗淼的脸，一言不发，过了好几秒才说：“哦，谢谢您。”
　　礼貌感谢后，男生扭头离开。
　　之后又在雨里等了十多分钟，货车司机才开到苗淼的面前。
　　“不好意思，今天路况不太好，搬运物品的费用我退给你吧，作为一个补偿。”
　　“好。”
　　他们开往取货的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