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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大难临头各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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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大爷和大娘给李梓南送来了五万元,这可是雪中送炭啊,但李梓南实在不忍心收。大爷和大娘挺可怜的,刚从丧女之痛走出来,收养了小朵,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们的退休工资又不高。然而,正是因为他们经历过丧女之痛,所以他们不想让李梓南和苏茜也遭受这样的痛苦,执意让李梓南收下这笔钱。李梓南把钱收下,暗暗发誓滴水之恩定会涌泉相报。
  儿子需要尽快移植造血干细胞,李梓南和苏茜早已做过干细胞配型,匹配度都很高,两人都适合给儿子移植。现在就差钱了,具体需要多少钱,他们也不清楚,仅前期的治疗费就很高,他们还没凑齐。
  这天,之前来看过房的一个人又来看房了,李梓南像盼来了救星。他似乎知道李梓南急着卖房,于是趁人之危,直接问三十五万卖不卖,最多就这个数,再多一分钱都不考虑了,说得很坚决。李梓南四十万买的房,若是不着急卖,给四十五万他都不卖。可现在他真的不能再等了,只好卖了,当天就收钱交房,办理过户,搬出房子。这种无奈就像被人倒吊在悬崖边上,只能服软,若惹人家不高兴,人家就会松手离开。
  李梓南的儿子进入移植仓已经五天了,明天医生就要给儿子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了。苏茜是供者,干细胞早已提前采集好了。她执意要用她的干细胞,主要考虑到万一自己身体出现不适,还有李梓南可以照顾一家人,若是李梓南身体出现不适她真不知道还能依靠谁。
  早上,苏茜到医院接替李梓南。李梓南回趟家里,见母亲点着香跪在地上喃喃自语,没见摆塑像,不知母亲在拜何方神圣,只见一缕白烟从母亲脑门前袅袅升起。李梓南轻轻走到母亲身边,猛然发现母亲的头发全白了,像被白烟熏白了一样,看不见一根黑发。他顿感鼻子和眼睛发酸,像是被烟熏着了似的。
  “妈,别跪了,起来吧。”李梓南想扶母亲起来。
  “别管我,心诚则心。”母亲推开李梓南的手,“你忙你的去吧。”
  李梓南抹着泪走进自己房间,心想也许母亲只有这样才能有所慰藉。
  李梓南儿子手术这天,母亲早早来到医院,给李梓南和苏茜带来早餐。上午十点,医生开始给儿子移植造血干细跑。李梓南和苏茜还有母亲在移植仓外的椅子上坐等,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动,就连呼吸也很轻,似乎怕打扰到移植仓内的医生,又似乎怕惊扰到幸运之神。
  他们静坐了很久,母亲不知不觉走到移植仓门前,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巴频频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话。李梓南走到母亲身边,本想扶母亲起来,可他却不由地跪下了。苏茜也走过来跪下。他们母子三人跪成一排,母亲在中间,有点像桃园三结义。
  他们跪了半天,终于有个医生从移植仓内出来了。医生说移植做完了,是否移植成功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李梓南他们意识到这移植如同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他们早已下定决心,就算这条路比万里长征还艰难他们也要走下去。
  如果儿子这次干细胞移植能成功,那么李梓南手里剩的钱勉强够用,若不成功,还得继续住院等待第二次移植,花费之巨大不可预测。李梓南当务之急是尽快多向朋友借钱,不然单凭他努力工作是来不及的,拼了命也没用。在他所有的朋友里,最有钱的就是远在美国的周正德了,那可是个大老板,在美国商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凭李梓南与周正德的交情,借个几百万都没问题。所以,儿子的医药费是不愁的,就怕儿子挺不过。
  当李梓南怀满希望给周正德打电话时,不料周正德的手机号码已成空号。李梓南慌了,忙给刘敬义打电话。刘敬义说他也没有周正德的电话号码。李梓南干脆向刘敬义借钱,刘敬义有点为难,叫李梓南到他公司跟他见面聊。李梓南不敢耽误,立刻赶过去。
  刘敬义公司的大门紧闭着,没上锁。李梓南推门进去,见里面只有几个人,大部分座位空荡荡的,桌面上空无一物,有的还布满灰尘。刘敬义眉头紧锁,头发蓬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抽烟,乌烟瘴气,办公桌上一片狼藉。
  “哥,你这是怎么了?”李梓南凑近刘敬义跟前问。
  “唉,梓南啊,老兄的公司可能要倒闭啊,资金链断裂,负债累累,工资都发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今年行业不景气,就像金融危机一样。”
  “美国那边怎么样?”李梓南想起了远在美国的周正德。
  “不清楚。唉,你儿子的病我听说了,要不是遇到这事,我就把钱给你送去了,可现在……唉……”
  “没关系哥,我另想办法,你的好意老弟我心领了。”
  “真对不住了!”
  “别这么说,哥。”
  李梓南离开刘敬义的公司后,去找彭宇。彭宇的公司跟刘敬义的公司一样,很冷清,他说他已经申请破产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两万元现金给李梓南,说他只能拿出这点钱了。李梓南很感激彭宇,虽然没借到自己预期的那么多钱。
  李梓南感到很奇怪,为何两个朋友的公司都要黄了呢?他天天看新闻,没听说有金融危机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周正德在美国该不会也遇到困难了吧?可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于是他给周正德发邮件:德哥,我是梓南。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只能给你发邮件。我儿子得了白血病,我想向你借钱救子。请你看到此邮件后,能借与否,给我回个电话。哥的大恩,我永世不忘!
  苏茜和母亲白天在医院轮流守着儿子,李梓南白天去工作室上班,晚上去医院替换苏茜和母亲。最近他接了一些单子,尽管都是小单子,但能挣多少是多少,毕竟他现在多挣一分钱就能让儿子多一份活下来的希望。
  李梓南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儿子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最后宣告移植失败。这个消息对于李梓南一家无疑是雪上加霜。虽说三个月后可再次尝试移植,但李梓南真不知道奄奄一息的儿子能不能撑到三个月后。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李梓南觉得只要他和苏茜和睦,就没有过不了的坎。然而,苏茜最近总是无端与他吵架,语言间颇有责怪他无能的意思。他知道苏茜心里难受,他总是让着她,不和她吵,还哄着她安慰她。
  李梓南还是联系不上周正德,或许人家压根就不想让他联系上。眼下,李梓南手头里的钱快用光了,他不知道找谁借钱了,能想到的人都找过了。就连他那几个月光族同事他也薅过了,虽然只薅到几根毫毛。
  李梓南的大脑像摇号机一样滚动着,看看还有谁能给他借钱。突然间,他脑子里甩出一个名字——林燕。林燕前不久拿到了彭宇的五十万,要是苏茜开口向她借,她多少也会借一点的。
  李梓南把这个想法跟苏茜说,苏茜骂了他一顿,她说这是人家儿子的抚养费,怎能厚颜无耻打人家这笔钱的主意呢?李梓南觉得,这钱又不是借了不还,开个口有那么难呢?这脸面重要还是儿子的命重要?为此,他和苏茜大吵一架。最后苏茜还是怪他无能。他无言以对,摔门而去。
  他像丢了魂一样在大街上走着,泪流满面。他不知不觉走进一条胡同,胡同里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电线杆密得像梅花桩,歪歪扭扭,摇摇欲坠,每根电线杆上都贴满各种小广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修鞋匠在路边一丝不苟地修鞋,叮叮当当,唧唧复唧唧;卖药酒的扯开嗓门吆喝着,唾沫横飞,摊前围满了跃跃欲试的老年人;买煎饼的现做现卖,慢悠悠地翻动着锅里的煎饼,滋滋作响,香气四溢;一些发廊门口坐着妖艳的女子,冲李梓南打招呼抛媚眼……
  李梓南拨通了广告上的贷款电话。对方问他有没有房,他说没有,对方又问有没有车,他还是说没有,对方破口大骂没房没车贷款个锤子,快把他耳朵震聋了。他把手机拿远,再把手机贴近耳朵时只听见嘟嘟嘟。
  他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shou肾的广告,顿感脊背发凉,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匆匆离开。他走了几十米便返回来,再看这个shou肾的广告,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对方说电话里不便详谈,有意者见面聊。
  他按照对方说的地址,来到一家黑医院,其实就是一个黑诊所。一个又高又胖,油光满面,头大脖子粗,长得像屠夫,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接待了他。肥男说,卖一个肾可拿二十万,说完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二十万现金放在桌子上。李梓南目光呆滞,看着这笔钱,没有心动,唯有心痛。他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淅淅沥沥,像极了屋檐落下的雨滴声。
  他签了一张协议,像一头被五花大绑的猪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此时,又进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打开手术灯,带上手套和口罩,从柜子里取出药摆在桌子上,整个房间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酒精味。李梓南看见有很多尘絮在手术灯下飞扬,像蒲公英在飞中飞舞。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猪,可怜、无奈、恐惧。可他又想,若能救儿子,别说卖一个肾,就算叫他死他也愿意。
  他听到手术盘里刀具碰撞的声音,顿感脊背发凉,寒意迅速漫过他全身体,他又害怕起来了,甚至有点发抖。他心想,这可是个黑诊所呀,要是他们把他杀了,掏尽他的内脏,都没人知道。他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呢?天啊!命悬一线啊,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跳下床,像一匹受惊吓的野马,冲出手术室,跑出黑诊所,掠过一条条巷子,穿过一条条胡同,跑到大街上。他跑了很远才停下来,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感觉脚底又辣又疼,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没穿鞋。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这才想起自己出来一天了,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到医院接替苏茜和母亲了。他在沿街的鞋店买了一双鞋子穿上,赶往医院。
  “你怎么现在才来?上哪去了?打你手机也不接!”苏茜气呼呼地问。
  “我今天去工作室忙点事。”李梓南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苏茜十几个未接来电。
  “你去工作室了?我打电话问你同事,他们说你今天没有去工作室。”苏茜更生气。
  “二毛,你到底去哪了嘛?实话实说就好了嘛,别惹小苏生气啊,小苏在这里累了一天了。”母亲半哄半求地说。
  “我去外面拍摄去了,他们不知道。”
  “去外面拍摄?你怎么不说去外地出差呢?”苏茜喊道,“李梓南,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苏,二毛,有话好好说,别吵架啊,这里是医院呢。”母亲很为难,哀求道。
  “走走走,到外面说!”
  苏茜拉着李梓南的衣袖,往楼外去。
  “哎,你们有话好好说呀。”
  母亲不放心,跟了出去。
  “我问你,几个月前,有一次你说去外地拍摄,拍什么呀?大晚上的,到郊区那大酒店拍什么!你说啊,你去piao娼竟然跟我说去外地拍摄!”
  李梓南脑袋轰一声响:“谁告诉你的?”
  “哼,”苏茜冷笑一下,“谁说不重要。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茜儿,你听我解释,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去了,但我只是陪别人去的,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你要相信我!”
  “陪别人去的,你自己什么都没做?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二毛,你怎么能做这混事?”母亲责备李梓南。
  “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们要相信我啊!”
  “李梓南,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谎话连篇!刚才还撒谎说今天去外面拍摄!”
  “茜儿,我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到外面走走,忘了时间。对不起啊,让你和妈在医院久等了。”
  “可你为什么撒谎?李梓南,我现在算是看透了,你没一句可信的话!”
  苏茜说完就跑了。
  “茜儿!”
  李梓南去追苏茜。
  母亲也追了几步便停下,因为她想到自己孙子躺在ICU里,至少要留个家属在医院守着。
  苏茜跑出医院,在人行道上泪奔,哭得很伤心。
  “茜儿,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李梓南拉住苏茜。
  “我不听!”
  苏茜甩掉李梓南的手,继续往前跑。
  “你要去哪?”
  “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也不求你原谅我。请你看在儿子的份上,你别走好吗?”
  “别再跟我提儿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苏茜!”
  李梓南一把拉住苏茜,她趔趄转过身,险些摔倒。
  “我明白了,你执意要走,是想抛弃我和儿子是吗?你刚才只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是吗?”
  “对!我实在受不了了!儿子病了,不知还能不能救活。房子没了,还欠别人一屁股债!你要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后悔当初匆匆忙忙跟你结婚!”
  苏茜说完,捂着嘴泣不成声,跑了。
  李梓南没再去追,愣愣地站着,似乎魂丢了,身体也被掏空了,微微晃动身体像一个被风吹动的稻草人。
  他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到医院的。
  “小苏呢?”母亲问。
  李梓南回过神来,苦笑一下:“她……她走了!”
  “上哪去了?”
  “上她闺蜜家去了!”
  “别担心,她消了气就会回来的。”母亲安慰着他。
  其实李梓南并不知道苏茜上哪去了,刚才他只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随口说苏茜去了闺蜜家。母亲离开医院回家休息后,李梓南给林燕打电话,林燕没接。他又连续打两个电话,也都没接。他开始着急了……
  过了一会儿,林燕给李梓南发来一条手机短信,说苏茜在她那里。李梓南这下放心了,他相信母亲说的话,苏茜气消了就会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母亲来到医院后,李梓南给苏茜打个电话。
  “茜儿,你起床了吗?”李梓南的语气温柔得像太监,他都怀疑这声音不是从他嘴里发出。
  “起了。”苏茜语气很平静,像台风过后的湖面。
  “要不你再多睡一会儿吧,在林燕家多住几天,好好休息,最近你太累了,瘦了好多。医院这边有我呢,你放心啊。”
  “我要走了,儿子就拜托你了。我对不起你们!”
  “你……你要去哪呀?”李梓南的语气又变了,像个太监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不知道,我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不要找我,也不要再联系我。”苏茜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是气话。
  “茜儿,你别走,你听我说,有我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一起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梓南还想像朗诵诗歌那样说下去,可苏茜已挂断电话。他愣住了,像一个戴氧气罩的病人被人夹住氧气管,顿感呼吸困难。他的手机从手上滑落下来,砸在脚尖上,响声很小很沉。他没反应,也不动,像个木桩。
  母亲捡起手机,递给他,颤着声音问:“小苏不回来了?”
  他接过手机,微微摇了摇头。
  “她要上哪去?”母亲又问,语气有点烧焦的气味。
  李梓南像得到解穴了一样,突然跑下楼。
  他像个失恋的鬼火少年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飞驰,风中凌乱的头发像急流底下的水草。
  他来到林燕家门前,像土匪一样急促地拍打林燕的家门。
  “苏茜呢?”
  “她走了。”
  他甩开林燕,闯进林燕家里找个遍,也没见苏茜的影子。
  “她去哪了?”
  “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你们是闺蜜,她怎么会不告诉你?”
  “她真没告诉我。”
  “她去哪了?!”他大喊,脸几乎要贴在林燕的脸上,凶神恶煞的样子。
  林燕没说话,也没后退,像在坚守阵地,似乎一旦后退就输掉。
  反而是李梓南先后退了,抖着手指着林燕,咬牙切齿地说:“你们都是一样的货色,嫌贫爱富,铁石心肠!”
  李梓南说完便甩头离开,两滴眼泪被甩落在地上。
  李梓南来到孤儿院门口停下摩托车。两个新来的保安不认识他,问他找谁,他说找院长。他未等保安通报,便火急火燎地闯进孤儿院。保安以为他是来闹事的,极力阻拦,双方干了起来。他寡不敌众,被两个保安摁在地上,嚎叫挣扎,像极了乡下杀年猪的场面。
  院长闻声赶来,叫保安放了他。他脸上的擦伤像极了乌巢酒徒淳于琼被曹操命人在其脸上刺的字。
  “小李,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院长一边给他擦伤的脸上药一边问。
  他本想问院长是否知道苏茜去向,可他听院子这样问,估计院长还不知道苏茜已走。
  “苏茜走了。”
  “啊?去哪了?”
  他摇了摇头,药水在他脸上画成一条线。
  他像一具僵尸一样走出孤儿院大门,突然发狂似的扯下脖子上刻着苏茜画像的玉坠,狠狠地摔在地上。玉坠应声而碎,四处飞溅,吓飞了树上的两只小鸟。
  他回到医院后,母亲问他:“小苏呢?没找到吗?”
  “走了,不知上哪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会回来的!”
  母亲活了大半辈子,所预料的事大多都应验,也算得上半个预言家了。他但愿母亲这次预料也会应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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