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开

　　所有人都离开了大殿，包括司空绝父子，飘逸着古木檀香的大殿，只剩下千叶一人独坐高台，陷入沉思。
　　那所谓能令他满意，违背宗门自古传下的严令，放过司空绝父子的东西，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当然，一些脑袋灵光之人从大殿内千叶与紫叶的对话中看出了端倪，心中有了猜测。
　　千叶真人名声赫赫，其死板的性格亦是传遍四方，能让他妥协，不追究紫叶闯入太始山罪责，那等情报，必然涉及到重要隐秘。
　　而恰在此时，太始山出了变故，当日在大殿内看到整个过程的千叶宗弟子不少都心中有了猜测。
　　紫叶得以保住司空绝性命，带着儿子安全离开千叶宗，并且使得千叶妥协，立下血誓不追究司空绝罪责的缘由，必然在太始山这座自古以来的禁地。
　　红叶、蓝叶，羽兮、颜阕，以及一些有心的弟子都是这样想，只不过，他们都将其压在心底，没有到处宣传。
　　所有人离开，最后司空绝扶着阿爹走出后，大殿便笼罩在一层若隐若现的元力中，任何人无法靠近。
　　千叶将整个大殿都封闭了，仿若闭关，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这样一来，千叶宗上下各种猜测的暗流更多了，但是，这些猜测也终究不过是猜测而已，即便太始山有什么重大秘宝，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寻常弟子去争夺。
　　这些流言，随着时间的消逝，自然会淹没在时光中。
　　竖日清晨，古枫林叶间滚动着一颗颗珍珠玛瑙般的水滴，温润的阳光映照下，司空绝扶着看起来面色有些憔悴的阿爹行走在落叶堆叠的枫林间。
　　紫叶给了千叶真人想要的，千叶没有再为难他父子二人，且守信立下了血誓。
　　不过，在大殿内，司空绝并没有看到紫叶给了千叶真人什么，只是看到，千叶和紫叶这对曾经的师徒眸光对视了四五息的时间，尔后，千叶整个人身躯轻轻一颤，竟然陷入呆愣。
　　直到此刻，司空绝心中都还有诧异存在，阿爹到底给了千叶什么，竟然让那死板一块的老家伙那般失态。
　　对此，司空绝虽有疑惑，紫叶没有向他解释，他也没有多问，将这些压下后，他心里想的是如何在一个月后为阿爹续命，心里念叨着阿爹性命，其他那些自然被他抛之脑后。
　　扶着阿爹一步步的走着，跨出千叶宗所在的枫林时，司空绝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着这片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心中有失落、无奈，还有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痛恨。
　　紫叶也回头，望着昨日的宗门，心中感慨万分。
　　父子二人驻足了许久，好似要将之前发生在千叶宗的种种都忘却，又像是要将那些心酸往事都牢牢记在心底。
　　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话，陷入沉默，就这样望着古枫林站着。
　　过了许久......许久......许久。
　　直到阳光变得火辣，他父子二人依然没有离开，他们像是在等什么，可是，这么久了，视线之内，只有逐渐茂盛的古枫林。
　　人情冷暖，不外如是，今日父子二人离去，竟是连个相送之人都没有，不说司空绝这个被嘲笑了十年的废物少年，紫叶曾经名列千叶真人第七弟子，一朝落难，与千叶彻底闹翻，只剩一个月生命。
　　颓然离开之时，昔日的师兄弟，教导过的弟子，抚养过的羽兮，亦是没有一人前来送别。
　　都知道紫叶命不久矣，只是凭着一股执念加上红叶送出的元力才得以吊命一月，一个月后，这世间再也不会有紫叶这号人物，司空绝将成为没有父母的废物孤儿。
　　那些紫叶曾经教导关怀过的弟子，亦然没有一人出现，紫叶心中凄凉，他之所以久久伫立，只不过是想看看那些曾经指导过修行，记忆中还有模样的面孔。
　　而司空绝，他双脚久久没有挪动，只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份眷恋放不下，曾经的青梅竹马，一起有过甜蜜童年的羽兮，这是他在千叶宗除了阿爹之外的唯一牵挂。
　　沦为废物的十年，他无数次偷偷看着羽兮在万众瞩目，如众星捧月般从远处走过，留下鼻尖一缕清香。
　　今日离去，他这个废物与那天骄般的女子将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如同九天之上的皓月，一个却连萤火都算不少，若是没有意外或是奇迹发生，二人只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而且，这短短的一个日夜，司空绝仿若经历了十年，大殿之上苦苦无助的哭泣，眼睁睁看着阿爹血淋淋躺在身旁，求助无门，那种无助和疼痛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走出千叶宗后，他不想再体会道那种可怜无助的刺痛，他要去寻找为阿爹续命的良方，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在这最后的回眸间，他想与始终记挂着的羽兮告别，再看一眼她那烙印在记忆中抹不去的容颜，想最后一次感受鼻尖那缕清香。
　　然而，事实如同正在狠狠暴晒他父子二人的烈日般无情，父子二人等了许久，直到烈日横空，依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二人心中那道期盼眼看就要化作奢望泡影。
　　“走吧！”
　　“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我想再看一眼那几个记忆中的容颜也不会再现！”
　　紫叶颓然而语，烈日下转身，拖着憔悴的身躯迈开了步伐。
　　司空绝内心苦叹，自嘲一笑，闭了闭眼，吸了吸熟悉的气息，轻轻吐出后，亦是凄然转身，跟在阿爹身后。
　　父子二人顶着烈日，如同两个孤寂的流浪者，缓缓离开。
　　不过，他们才走了四五步，便听到身后的枫林深处传来急切的呼喊。
　　司空绝内心一喜，内心默念羽兮，立刻转身，映入眼帘之人却彻底湮灭了他最后那丝期盼。
　　“大师伯！”司空绝苦涩一笑，望着古枫林深处奔跑而来的赤红身影，心里很是失落。
　　“大师兄！”紫叶转过身，看着如同一阵风般出现在眼前的红叶，双目中有种说不出情绪。
　　这位千叶真人的大弟子，当日在大殿上就维护他父子二人，而且，在司空绝被查出不能修行后，对待他父子二人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位可敬的大师兄和大师伯。
　　今日司空绝父子二人离开，日上三竿，也只有他在最后时刻急迫赶来相送，这份情谊，司空绝父子即便没有道出，也会深深记住。
　　“拜见大师伯！”司空绝抱拳行礼，红叶点头示意。
　　尔后，红叶看了看这对面容皆是有些憔悴的父子，轻轻一叹，递出三片赤红的枫叶，道：
　　“七师弟，为兄无能，不能救你，师尊既然在血誓中严明一月之后世间不能存在你的气息，即便有续命之法也是枉然！”
　　红叶言语有些梗塞，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为兄连夜炼制而出，以心血滴入掷出，第一片能有为兄全力一击的一层威力，第二片大概有两层威力，而第三片，若是全力催动而出，则能达到为兄全力一击的三层威力！”
　　“太始山出了变故，外面不太平，这送给啊绝防身，为兄无能，算是略尽绵薄之力吧，一个月后，啊绝这孩子要独自面对磨难！而他这身躯......”
　　红叶将三片枫叶交到司空绝手里，说道此处不禁难以继续，面容上更是挂着伤感。
　　“师兄！此物师弟代啊绝收下了，若是这孩子能活下来，日后必回来报此恩情！”紫叶对着红叶抱拳一拜，衷心感激。
　　他只有一个月的生命，此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司空绝这个不能修行的儿子，太始山四方，出了千叶宗，危险磨难可谓是一重又一重，司空绝这副没有修为的孱弱之身想要保存，性命得以存活。
　　谈何容易，而有了红叶这三片护身秘宝，司空绝等于有了三张护身符，只要不遇到重大灾难，必然逢凶化吉。
　　“大师兄，后会无期，珍重！”紫叶深深拜别这位大师兄，并且让司空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蕴含红叶全力一击一层威力的秘宝，他清楚这是多么难得，红叶的实力，只怕是离千叶那等境界都差不了多少，他估摸不准，却清楚，在太始山四方，除了千叶那等大佬级别人物，红叶绝对站在顶尖层次。
　　他全力一击的威力，没有多少修者可以硬接，司空绝有了这三片枫叶防身，他最担心之事终于可以放下。
　　“大师伯！”
　　“珍重”
　　司空绝发自内些的叩谢，他不知这三片枫叶是何等宝贵，却从阿爹让他叩头拜谢上看出了其不简单。
　　三个响头磕完，他起身对着红叶深深一拜，没有停留，父子二人就这样离开了，直到最后，他们想要见到告别之人都没有出现。
　　心里留着遗憾离开了千叶宗，而前方等待着他父子二人的，将是更加残酷的磨难，踏出千叶宗，只不过是艰难困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