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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倒不是我怕死，只是这案子你既然有信心一人侦破，为何又要带上我？”
狄仁杰瞥了一眼李元芳，露出一丝微笑来。
“你不是想翻身吗，再说了，能加害羽林卫的凶手，没你这身身手，又怎么抓得住。”
“只是可惜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会知道的。”
狄仁杰轻叹了一句，闭上双眼，却也睡不着了。二人一夜无话，直到天亮了，李元芳唤了几声狄仁杰，狄仁杰也没搭理他，李元芳本想上前推醒他，狄仁杰却先开口说了话。
“你去大理寺，把那些半面人头的卷宗都记下来，大理寺的卷宗绝不可能带出去，我去的话他们也必然百般刁难，所以你一定要记下来，哪怕花一天，也要一字不差的记住。”
狄仁杰仍旧闭着眼，交代着李元芳。
“那你呢？”
“我去亦庄，仵作应该已经验尸完了。”
李元芳微微点头，便动身前去大理寺。狄仁杰迟迟未动，仍旧保持着这种闭目静思的状态，直到过了晌午，忽然睁开双眼，好似悟到了什么似的，动身出门，却不是去义庄，反而去了破道观。
白日里的破道观比起夜里，阴森的感觉丝毫不减，狄仁杰独自在这道观的大殿里徘徊，虽然两桩案子之间的联系已经被他破解了，但狄仁杰心里仍对两个问题耿耿于怀，一是黄承如何凭空消失，二是为何一定是这个破道观呢。
狄仁杰绕着东倒西歪的三清像，又摸摸碰碰的，紧接着摇了摇头，昨夜沉思一夜，他几乎断定这三清像里必有机关，但是这一番探查却没有任何的发现，不由得让狄仁杰有些烦闷。
忽然从破道观门口传过一阵子缓慢的脚步声，狄仁杰看去，道观门口走来一执着笤帚的蹒跚老人，老人似乎没注意到狄仁杰，进了道观便开始缓缓扫起地上的落叶，狄仁杰轻哼一声，老人才抬起头，神色带着讶异的大量了一番狄仁杰。
“老人家，您是这道观的主人？”狄仁杰轻声问了一句，老头子摆了摆手，继续扫着地。
“我看这道观已经破败多年了，您既然不是主人，为何打扫。”老人没有理狄仁杰。狄仁杰脑子里也不知怎么冒出来的，突然又问。
“我听说这道观里闹女鬼，老人家可听说过？”
老人家原本扫地的手忽然停下，长叹了一声，却又有些生气的盯着狄仁杰。
“哪有什么女鬼，你们这些书生不好好读书报销国家，却总想些神鬼之事！出去！出去！”老人有些激动，狄仁杰心中略喜，如此看来老人的确知道些什么关于道观的事。
“我也是这样说的，但是我有个朋友，前几日却在这道观里凭空消失，这等事，非神龟不能为啊。”
狄仁杰故意这样说，就为了激起老人的情绪，好让他多说一些。老人果然有些激动，一把扔下手中的笤帚，指着狄仁杰的便数落起来。
“我说了这道观里哪有什么女鬼！我在这儿扫了这么多年地，都没见过一次女鬼！有的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可怜人？”
老人似乎意识到自己上了狄仁杰的勾，神情缓和下来，却不再说话了。
“老人家，此事关系重大，我奉命彻查一桩大案，这案子和这道观，有着大关系。您说的可怜人，很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老人长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能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晚辈自会定夺，只求老人家开金口一言。”
老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双目有些放空，那是他永远都不会忘掉的一夜。
约莫十年前，这道观已经破败下来，无人看管，老人家是道观最后的弟子，有时还会回来打扫打扫。那一晚老人打扫完，忽然下起暴雨，老人也被困在了道观里。子时的时候，雨声里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冲进了道观。
那女人长相可怖至极，半张脸血肉模糊，仅能看清的半张脸也写满了惊慌，老人当时心里害怕，便躲了起来。那女人进了道观之后，道观外又出现了大批的脚步声，女人似乎害怕至极，这时候老人却不慎打翻了香炉。
女人注意到了老人，带着那血肉模糊的脸，她跪着求老人把他的孩子藏起来。老人知道三清像的里面是空的，当时已经穷苦的道观，只能做得起一个三清像的壳子，老人便带着孩子藏在了三清像里面。
透过三清像的眼睛，老人清楚的看到，道观外冲进来一群握着刀的黑衣人，他们在毒打了女人一顿之后，将她从道观里拖走，任凭她如何哭喊，声音都掩埋在了大雨里。后来这些黑衣在道观里搜到了天亮，只为了找到那个孩子。
老人在三清像里呆了一夜，竟然昏睡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孩子不在身边，他跑出三清像，大殿里，却躺着那孩子的尸体。
老人讲完，已经是声泪俱下，狄仁杰却如醍醐灌顶，简单道谢之后，便快步离开了破道观。
往日已近黄昏的长安城才开始逐渐展现出它的风貌来，车水马龙不说，大多坊市也是这个时候来往的客人便多了起来，隔着高墙也能听着乐坊里优伶的歌声，或是茶楼酒肆里发出一阵宾客间的欢笑，这才是大唐第一都本来的样子，如同一副风情画卷，从黄昏时徐徐展开，方能一窥世人口中的大唐盛世。
反倒现在半面人头案的谣言越传越邪乎，恶鬼化作书生吃人，甚至传出恶鬼藏在长安城内。而离科举放榜尚有几日的时间，一些驿馆的馆主若是胆小一些，便连等待放榜的书生也不收了，送到眼前的生意都不做。
往大理寺去的必经之路上，要经过举子驿馆，这里一条街都是驿馆、酒楼、茶馆，乐坊，无一不是风雅之地，只因往日里前来考举的书生都好住在这里，这里的生意也便运营而生。本该是正热闹的时候，此刻却户户紧闭，整条街上，顿时冷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