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定远镖师

　　“老爷子，没和你说笑！那狼足足有七八只，可是吃了我们好几匹马！我们见势头不对，赶着马儿狂奔到了这里！那些狼凶恶的很！”见赵又奇不信，矮个子认真说道。
　　那个长相周正的人又道：“不如请老爷劝劝你家小姐，今晚上就住在这里！待到明日，我们送老爷们过去。”
　　“只怕是小姐的倔脾气，我拉不住！”赵又奇摇头一笑。
　　“若真的如此，那只有再向南，绕过这片林子！”四人中的歪嘴，将嘴巴一撇说道。
　　“多谢了！”赵又奇再向四人抱拳，向着众镖师做个手势，马车又开始行进。
　　“群狼凶猛，老爷务必绕行！”远处又传来四个马贩子的声音，赵又奇只装听不见，马车继续向着林子的方向而去。
　　“师妹好反应！”昆仑不由大赞方才赵彩萤的反应，她和赵又奇没有事先商量过，方才的那一唱一和竟是配合的恰到好处，倒是让老实的昆仑很是羡慕。
　　“那不是我的正常反应？”见别人夸奖，赵彩萤更是洋洋得意，不由将帘子拉了起来，在她的身下一只漆黑色的箱子，贴着官府的封条。
　　廖成英将汗血马缰绳一提，来到了马车周围，在赵又奇身旁悄声问道：“若是前面森林中真有狼，他们只怕早就跑的越远越好，哪里还会在这附近休息。”
　　赵又奇未回答，赵彩萤倒是在一旁窃笑，待廖成英看过来时，忙说道：“廖公子倒是观察入微！若是真有狼，他们身上衣衫怎么还会如此平整？只怕不被狼撕咬，也早就被树木刮破了！他们说马匹被吃了好几只，可是他们身上却半点没有血迹！真分明就是在吓唬我们，不让我们去前面森林！可我们偏偏就要去！”
　　想到前面有可能遇到的凶险，廖成英只感觉心中豪情顿生，忙对赵又奇说道：“前面既然不许我们去，那一定有些凶险！承蒙赵总镖头搭救，未曾报答！我今日就做这个先锋，去林中试探一番！”
　　“不可！”赵又奇一把将廖成英拦住说道：“论起聪明，廖公子定然不差！可论起这行走江湖，只怕廖公子还生疏的很！丁雷、赵广，你们两个先入林中探视，若果真有狼，只摇火把为信！”两名镖师立刻疾驰而去。
　　廖成英顿觉尴尬，一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在夜黑并没有镖师发觉，可是这一切却逃不过赵彩萤的眼睛，她掩嘴大笑，几乎笑出了声，廖成英更觉尴尬，不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放心，师父留你身边可不光是让你吃喝的，待到用你的时候不会客气！”赵彩萤见廖成英如此看着自己，忙笑着给解释。
　　廖成英心中安定，又退到右面观察起了周围；昆仑老实，赵彩萤一时找不到玩弄的对象，不住用石子投廖成英，廖成英只是轻松接过，也不气恼，这反而让赵彩萤很是恼怒，将帘子狠狠一拉，又钻入马车之中了。
　　不一会一名镖师飞奔了出来，在赵又奇耳旁附了几句，赵又奇脸色一变，翻身下马向着林中而去。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有狼？”赵彩萤探出头来问。
　　“狼倒没有，却另有一镖局运送东西，我对了几句行话，倒是能答得出来！赵广看他们人多势众，让我先回来请总镖头！”那个镖师说道。
　　赵彩萤不放心，起身欲下车子，被廖成英一把拦住；廖成英手向草丛中一指，赵彩萤远眺过去却未看到草丛中有任何动静，廖成英指了指耳朵，赵彩萤细听之下只闻长草中传出‘沙沙’的声响，似是有什么在其中蜿蜒爬行，廖成英自幼随师父习练‘柔云心法’，听力远非这些镖师能够比拟；她心中暗生佩服，当下向昆仑使了个眼色，众镖师纷纷将短刃藏在袖中。
　　几声爽朗的笑声从林中传出，让外面如冰的气氛一下子解开不少；几个大汉拥着赵又奇和赵广从林中有说有笑的出来，赵彩萤松了口气，众镖师纷纷将短刃收了起来。
　　“赵老镖师在四川闻名遐迩，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其中一人挽着赵又奇的肩膀，不断的吹捧，他的身材甚是高大，和赵又奇一比俨然一座铁塔一般。
　　“成都府有个威福镖局，我可是在陕西汉中府都听说了……”又是一阵吹嘘，来自那个铁塔一般的汉子身旁的黑脸男子，他说话一股陕西腔，想来自小在陕西长大。
　　“师父！”赵彩萤对着赵又奇不满的叫了一声，既然是打算乔装运镖，怎么将一切都暴露给别人了？
　　“师妹，这是镖局的规矩，你怎么忘了？”赵又奇没说话，一旁昆仑已经笑了起来。镖局有三样规矩，同行不踏足，对过报称呼，不问镖何物；同行不踏足，即一个镖局已经接镖，另一个镖局决不能踏足；对过报称呼，即不论你是明镖还是暗镖，只要是相对碰到，必定打招呼报出镖局名声，防止对方误会；不问镖何物，就是即便你看到了对方压的什么镖也不能问！这是镖局与镖局之间不成文的协定，即便赵又奇压的是暗镖，也定是要与对方打声招呼的。
　　“这位定是那‘俏诸葛’赵彩萤吧！果然如花似玉！还有那‘搬山将’昆仑！当真魁梧！”几个人走到近前，同来的那几个又将赵又奇的两个徒弟夸赞一番。
　　“师父，这几位是？”见几个人夸赞了自己，赵彩萤又不得不出来应承，忙向师父问道。
　　“他们都是京师‘定远镖局’的镖头！这位是李镖头，这位是韩镖头！”赵又奇将那个身材若铁塔一样的汉子和黑脸男子向着众人介绍。
　　“我们从北京而来，将告老还乡的李将军的东西先送回老家……”那个李镖头笑着向众人一拱拳，竟说起了自己的这趟镖，赵又奇大声咳嗽。
　　“李镖头这一路颠簸，想来是累了，你们赶紧扶他去歇息吧！”赵又奇向着同来的几人摆手道。
　　“我不累！今日得见‘常胜神拳’赵老镖头，实是三生有幸，又哪里会累！我出自京师白云门，拜白云祖师翟老门下，翟老功夫虽好，但我却并不争气，练艺十五载未有小成。今日得见赵老镖头，说什么也要请赵老镖头指教几招！”那李镖头见其他人都拉自己，顿时大急，甩开众人的手说道。
　　赵又奇眉头一拧，这李镖头像是个才走镖的镖师，怎么对这道上的规矩一点都不懂！别人没问他押镖之事，这李镖头却自己报出所押之物，这本已经犯了大忌！与人切磋本也是武林中常有之事，可他却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个镖师，本就应该以押镖为重，在押镖之时少结仇怨，更忌与其他镖局镖师交手！
　　“老头累了，今日怕是没有精力了！一切的事等明天再说！”赵又奇说道，这显然是在给对方台阶下。
　　韩镖头狠拉了李镖头一把，说道：“李镖头，还是早些歇着吧！威福镖局名声甚大，又怎看得起‘定远镖局’这种小营生？”这话虽然是给李镖头说的，却摆明是在说赵又奇看不起人！
　　赵又奇冷笑一声，手在腰间一掏，才想起自己的烟杆早就断裂，眼神在自己的两个徒弟和众镖师身上扫过，但见他们脸上尽是怒火，只在等自己的号令，目光在长草间注视良久，手往下一按。
　　“走！”赵又奇赶马驱车，准备带着众人绕开森林；李镖头一个鹞子翻身，竟翻到了马车之前，双手张开若一面墙，将马车牢牢挡住。
　　“怎么？你还真的以为你的本事了得？”马车上赵彩萤探出了帘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了不了得不知道，只是想让赵老镖头指点一二，赵老镖头不会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吧！”李镖头轻轻一笑。
　　“走！”赵又奇再说一句，又掉头换了个方向前行，李镖头身旁的那个黑脸韩镖头已经讽刺起来：“我道这威福镖局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一群缩头的！李哥，和这些人讨教有什么意思？我功夫虽不如李哥，却也不怕别人找上门来，不如我一会和李哥过两手？”
　　同来的几个‘定远镖局’的镖师大笑，赵广脸色一变，立刻冲了过去，赵又奇石子飞出，正打在赵广的膝盖上，赵广向前冲的势头不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威福镖局的人听好了！但凡想要和他们切磋的人，都按照镖局的规矩处理！拿钱走人，以后不要再踏入威福镖局一步！”赵又奇厉声道，手中马鞭扬起，正要驱赶马儿，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是廖成英，见到对方如此，他心中之火怎能压得住？他知道赵又奇要顾全大局，可自己却和这趟镖没什么关系，‘威福镖局’的镖师既然不能和对方交手，那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出手？
　　“赵老镖师，让我去试试这李镖头！”廖成英说道。
　　“廖公子，我刚才的话没听到吗？”赵又奇脸色一阴。
　　廖成英调皮一笑：“你刚才说的是‘威福镖局’的人，我又不是！我即便败了也丢不了您老人家的脸，胜了也能给咱争光！”
　　赵又奇不语，廖成英凑过来悄声说道：“一会若是比起来，还请赵老镖头看紧周围的长草！”
　　赵又奇一惊，自己早就看出这长草中有异，未想到这小子也能看出来！这次押镖本就非常重要，因此他才不想生事，可这李镖头的一再挑衅总让他心中难平！也罢，这小子的功夫比自己的两个徒儿高出不少，就让他会会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既然那小子看出这草中有异，想来也能知道进退……
　　赵又奇默不作声，廖成英早已明白意思，汗血马飞快，转眼已经到了那李镖头面前，他伸手一抓，正是青城‘六十四路云雾掌’中一招‘拨云见日’，向前面一扫李镖头面门，背后却是抓他脖颈！
　　李镖头未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小子来如此对他，迎面一挡，用起白云门的白鹤拳来应对，举手投足轻灵无比，和他的身体极不相称，二人一个在地面一个在马上过了十招，青城‘六十四路云雾掌’变化莫测，那李镖头只能用白鹤拳硬接硬防，却根本赶不上‘云雾掌’的变化，片刻已经汗流浃背。
　　赵彩萤见廖成英出手之间已经让李镖头难以招架，忙不住在一旁言语助阵：“李镖头，你的这招‘白鹤亮翅’总是差点意思！李镖头，赶紧防你的下路，再不防，他就要把你的腿打折了！李镖头，你这一拳怎么软绵绵的，早上没有吃饭吗？李镖头，别让他下马，他只在马上就将你打的狼狈不堪了，要是下了马，还不将你打的找不着北……”
　　李镖头应对廖成英的掌，本就已经很是艰难，现在听到赵彩萤的挑拨更是心中火起，翻身一招白鹤连环拳将廖成英击退，手在腰间一抓，竟抓出一条软鞭来。
　　“李镖头，你这是玩不起了吗？”一旁赵彩萤讥笑道。
　　李镖头脸色铁青，看着廖成英的眼睛似要喷出火一样，他将软鞭盘在手中，抱拳问道：“威福镖局还有如此青年才俊，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在下非威福镖局之人，只是听闻李镖头要赵老镖头指点一二，技痒难忍才出的手！点到为止，未尽全力！”廖成英说道，此话一出，‘威福镖局’众镖师哄堂大笑。
　　李镖头脸色煞白，再一抱拳道：“拳脚上我们分不出胜负，不如再讨教几招兵刃上的手法！年轻人功夫如此，想来不会拒绝！”
　　廖成英一愣，师父只教他内功和掌法，而师父最擅长的剑法却是半点都没教过，他正寻思如何应对，一旁的赵又奇已经发了话：“行镖之人，本以和气为重，刀上见血怕是犯了大忌！你们定远镖局，这是打算闹出人命来吗？”
　　李镖头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一旁的韩镖头轻拉他一把，定远镖局众人向着林中而去，李镖头回头狠狠的看了廖成英一眼，却是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