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行

　　廖成英知道矮瘦老者救了自己一命，身子一倾，作势欲跪：“谢前辈搭救之恩！”
　　老者笑而不语，一旁的女子已经走过来一把将他拉起，说道：“师父为了你，连烟枪都断了！你要拿什么补偿？”
　　廖成英忙道：“一会我再去为老前辈买一杆好的！”
　　那女子白了廖成英一眼道：“师父这杆烟枪乃是渡口镔铁打造，坚硬无比！这种铁只有渡口才有，且极其稀罕！你怎么买？”
　　廖成英心中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那女子的话；又想到方才那面色蜡黄之人的掌法，甚至连老者的镔铁烟枪都被打断了，心中尚自震惊不止。
　　“彩萤，你不要为难人家了！”老者向那女子摆摆手道。
　　“师父，这怎么是为难？我们这次行镖本就重要无比，这小子在外面偷听早就犯了江湖大忌！若是这小子没被发现尚可，可这小子偏偏不够谨慎，被陈法德的手下看到了，我也只能以他是我们镖局的人来给他遮掩！一路凶险，师父你的烟枪又断了，这倒是让我们以后的路怎么走？”那被唤做‘彩萤’的女子满脸不悦，撒起了娇。
　　“这位公子或是无心……”老者看着廖成英一笑。
　　“都到别人房檐下偷听了，怎么是无心？”彩萤愤怒的看着廖成英。
　　廖成英脸上一热，心中更加后悔自己的行为，他本是为找自己的箱子，却是被那彩萤捉弄，因此才想到在外面偷听，却不想差点丢了性命，还给这群人惹上了麻烦；他对女子的话不做争辩，只是一味的赔礼。
　　“这位公子，你出于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偷听了我们重要的事情，我老头子又为你折断了烟枪，你总该拿出个态度来吧。”老者将彩萤请到一边去，单独对廖成英说道。
　　廖成英心中一沉，知道老者定会提出些要求，但自己方才被老者所救又理亏，也知推脱不掉，问道：“老前辈请讲。”
　　“陈法德的手下既已经看到了你，彩萤也说你是本镖局的人，你若再离开必定使他们生疑！”老者一笑。
　　“你独自一人，定是不愿意受束缚管束，老头本无心留你，但你看我的烟枪断了，就好比上阵杀敌却没了兵器！此番路途艰险，而彩萤和昆仑又学艺不精……”老者轻叹一声。
　　廖成英哪能不明白老者的意思？他本有侠义之心，又承蒙老者救了性命，当下说道：“既然彩萤姑娘已经说了我是镖局的人，那我就随镖局走上一趟，只是这一路而行怕给老前辈添了麻烦！”
　　老者心中窃喜，面上却依旧装作没有任何表情，右手向前一摊道：“这话倒是见外了！老头威福镖局总镖头，师承长生门，人送外号‘常胜神拳’赵又奇，那两位是我的徒儿赵彩萤和昆仑。”
　　廖成英看着那个高大个子彪悍的样子也确实像一座山，想到矮瘦老者被称为‘常胜神拳’，拳上功夫定是难逢敌手，又想到自己初出江湖却是没有什么名讳，一时间不知如何介绍自己。
　　“在下廖成英！”廖成英说的如此简单，也没有师承，也没有名号，因他不能报出师承，更没有什么名号！
　　“廖公子的青城功夫倒是不错！”赵又奇一笑，既然他不愿说出师承，也只能自己替他说了。
　　“师父只教了我一半！”既然要跟这群人一路，廖成英也只能将自己的功夫先交个底。
　　“师父早看出来了，否则那武当派的病猫也占不到便宜！”一旁的赵彩萤早凑了过来。
　　那面色蜡黄之人确是病态，但一由赵彩萤嘴里说出‘猫’字，廖成英总想起被戏耍的场景，尴尬一笑。
　　“一会去我房间拿铁箱子吧！”赵彩萤见廖成英答应跟他们一起押镖，向着廖成英点了点头。
　　“赵姑娘既然喜欢这个箱子，就送给姑娘了！”廖成英知道赵彩萤诡计多端，生怕再被戏耍。
　　“谁稀罕那个箱子？这次事关紧要！我见你提的这铁箱子甚是沉重，你又会些功夫，难免让人心疑。否则谁会去找你的事？”赵彩萤轻蔑一笑。
　　一旁的昆仑对赵彩萤满是崇拜的表情，凑过来轻拍拍廖成英的肩膀说道：“赵师妹早就看出了你箱子有异，在客栈里的找茬也只是试探虚实！不过廖兄弟的功夫还真是了得，就算我和师妹一起上也未必能是你的对手！”
　　赵彩萤狠狠的看了昆仑一眼道：“你怎么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怎么斗他不过？我身子单薄，但也能将他玩的团团转！你力大无比，又怎么尽说这丧气话！”
　　昆仑性子老实，被赵彩萤这一眼剜的，躲在了一旁不敢说话。
　　廖成英被昆仑这一拍只感觉肩膀生疼，知道赵彩萤说的‘力大无比’不会有假，看这赵彩萤刁蛮，生怕昆仑吃亏，忙赔笑道：“姑娘说的没错！只昆仑大哥这力道，我怕是禁不起！”
　　昆仑才被赵彩萤的话堵得抑郁，见廖成英如此说话，显然是帮着自己，心中对廖成英的好感倍增，走过去只对着廖成英大笑不止，却是生怕说出话来再被赵彩萤骂。
　　“我两个徒儿就是如此，廖公子可不要见笑！”赵又奇大笑，显然他对这两个徒儿喜欢之至。
　　四人重回客栈，昆仑早已拉着那群镖师一一来引荐，众镖师久经江湖，知道既然赵老镖头拉来的人一定错不了，对廖成英毕恭毕敬。
　　一一见过礼之后，众人嚷嚷着给廖成英接风，赵又奇看了看天色，和陈法德的手下商议完押镖之事已经尽了子时，这一趟官镖异常重要，定是不能在其中出了岔子！当下令众镖师睡去了，而自己也将三人赶出屋，熄了灯。
　　出了屋，赵彩萤叫昆仑低下头，在他耳畔附了几句，昆仑欢喜的去了；只剩赵彩萤和廖成英，赵彩萤怪怪的眼睛盯着廖成英只是冷笑，弄得廖成英极不自然。
　　“我只奇怪，这客栈也算镇上最大的了，怎么会有老鼠！”赵彩萤冷笑道。
　　廖成英知道她定是在说自己入她房间之事，只是假装糊涂道：“这我如何知道？”
　　“那老鼠当真可恶，偷偷潜入我的房间，还躲在我的床下让我不能入眠！偏偏它的嘴里还叼着和廖公子一样的一片衣服！难道那老鼠是从廖公子房间出来的？”赵彩萤似笑非笑的说。
　　廖成英忙观察一圈，发现自己的衣服未有破损，心知这姑娘诡计多端，想来又是在戏弄自己，忙说道：“我可没在房间里看到老鼠，只怕是赵姑娘眼花，看错了！”
　　“反正明天就离开这里，有没有老鼠都不打紧了！我让昆仑师兄去弄些酒来，就当我给你赔找茬的不是了！”赵彩萤道。
　　廖成英也有心解开这个心结，当下答应，心道：她只说找茬，看来只是为抢那个箱子道歉的！那她趁我喝醉偷偷取走那个箱子又怎么算？在房间里戏弄我又怎么算？片刻又摇摇头道：是我入人家房中在先，要论也是我先有错！人家既然要了酒，那我也要表示表示！
　　廖成英回身一看，发现那店小二依旧在自己房外守候，夜已深了，那店小二只掩着栏杆睡着了，他心中一动，却又不忍心将他叫醒；一只石子飞出，正打在那店小二脸上，店小二一下子坐了起来，瞅到廖成英正望着自己，忙飞奔过来。
　　出手之人正是赵彩萤，她见廖成英看着店小二犹豫不决，知道他定是有事，忙出手将他打醒了。
　　“老爷有何吩咐？”猛然被打醒，店小二诚惶诚恐，直喊廖成英为‘老爷’。
　　廖成英心中不忍，将店小二拉到一旁说道：“你去准备几个下酒菜，一会端到这里！剩下的归你！”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好大一锭银子塞入店小二手中。
　　“这也，太多了！”店小二嘴唇干巴一笑，却是将银子收了，飞也似的下楼。
　　“你对他说什么了？”赵彩萤凑过来问。
　　“让他回去睡觉，在我门口睡了，像个什么样子？”廖成英撒谎道。
　　“或许人家是担心店里老鼠瞎跑，在你门口帮你看老鼠呢！你应该谢谢人家！”赵彩萤打趣的说。
　　廖成英不想在和赵彩萤拼嘴上的功夫，将头转向一旁只等着店小二回来；片刻楼下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昆仑取酒先回来了，那女子一手将昆仑手中的酒壶抢过，放在鼻孔旁一闻，脸上尽显陶醉之状，轻呼一声：“好酒！”
　　“我看非是廖兄弟想喝，而是师妹想喝了吧！”昆仑一旁大笑，又惹来了赵彩萤的怒视。
　　片刻店小二也将菜肴送了上来，赵彩萤顿时豪情大发，将酒壶里的酒倒出一杯，一口干了，说道：“廖公子，昆仑师兄说我们两个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可不服！”
　　廖成英知道她又要用鬼点子，忙摆手道：“我既然已经跟你们同路，我们就不要比了吧！”
　　“既然是同路，才最好要分出个高下来，但又不能伤了和气！这样我们不比拳脚上的功夫，比轻功如何？”赵彩萤笑道。
　　“师妹，还是不要比了吧！”昆仑忙阻止道。
　　“我们比轻功，又不比别的？你不想看我给师父争回些脸面吗？”赵彩萤又自斟了一杯，狠狠的瞪了昆仑一眼，昆仑再不敢说话。
　　“一会昆仑师兄给我们喊一声，我们从街面跳到这‘朋来居’的楼顶，谁快谁就赢了！廖公子看如何？”赵彩萤道。
　　廖成英心中升起一阵无名火，自己已经让了她，她却依旧不知好歹，自己只是看赵总镖头的救命之恩，哪里是怕了她？身子一动，轻巧巧的飘到街头。
　　“也不需昆仑大哥来喊！我让你先到二层，我再追赶，若是不能赶上你，算我输了！”廖成英道。
　　“你说话可算数！”赵彩萤轻笑一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一壶被她喝去半壶，顿时脸上红扑扑的。她身子一纵，舒展开双手像个风筝一般飘到了二楼房檐上，脚尖轻轻一点房檐，凌空翻了个跟头，稳稳的坐在了房檐上，再斟一杯酒喝了，只等廖成英跳上来。
　　廖成英见她身形潇洒，知道她轻功不错，身子一动用起‘暇云步’也跳了上去，脚在房檐上一点，不停留，又向着三楼楼顶飞去。
　　赵彩萤正自喝酒，见廖成英身形如此之快，她还未及起身廖成英半个身子已经三楼，心中大急，手在腰间口袋里一抓，抓出三枚石子向着廖成英飞了过去。
　　廖成英听到背后风声响起，运起‘六十四路云雾掌’，单掌向后一劈一抓，立时将三枚石子打飞，但如此一阻他的身形却是缓了下来，一个身影在他身前掠过，好像要存心戏弄他，脚在他肩膀上轻轻一蹬，向着三楼而去。
　　廖成英立时出手，未待那只脚收住之时已经将那只脚抓住，空中劲风飞来，原来是另一只脚又踢到，他身子一转躲开那只脚，手中抓的那只脚却丝毫不放，向下轻轻一拉，身子借着势头向上猛冲，他和赵彩萤已经站在了同一高度。
　　“看镖！”赵彩萤见他赶上，嘴上忙喊出一句，廖成英急忙躲闪，却哪里有镖的踪迹？只这一停留，赵彩萤又超过了他。
　　眼见赵彩萤就要踩在三楼之上，廖成英手中一动，不是击向赵彩萤而是去抓向赵彩萤手中的酒壶！他早就看出这赵彩萤款待他为假，自己喝为真！想来赵彩萤已经要踏在三楼之上了，凭借她争强好胜的性格，无论再如何攻她，她都会先将脚板踩在三楼上再躲避的；既然她如此嗜酒，不如借抢夺酒壶之势逼她闪避！
　　赵彩萤身子急转，果然一直躲避，廖成英这一手的确击在了她的弱点上！她本就爱喝酒，此番出来师父以事情紧要为由不许她喝酒，可她心中的酒虫又如何按耐得住？恰好廖成英要随他们一起，这正给了她一个借赔罪之名喝酒的好处，她哪里肯放过？
　　她这一转却是给了廖成英机会，待她脚踏在楼顶上之时，廖成英早已到了！廖成英对她轻点一下头，她知道中了廖成英的奸计，却是说不出话来。昆仑也跳了上来，拿着店小二准备的菜肴，干脆摆在了楼顶上。
　　“昆仑师兄，你说我们两个谁赢了？”赵彩萤依旧不服气，狠狠看了一眼廖成英，又去问昆仑。
　　昆仑看了看赵彩萤又看了看廖成英正要宣布结果，廖成英对他一摆手，将话抢了过去：“昆仑师兄方才身在楼下，如何能看清三楼的情况？我到楼顶的时候，赵姑娘已经到了！我们应该是平手！”
　　“你刚才说了，你到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那如何是平手？明明是我赢了！”赵彩萤笑道。
　　昆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在下面看的真真切切，明明是廖成英先到的三楼，看廖成英也不反驳赵彩萤的话，只能将话硬吞了下去。